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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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烨从混沌中睁开眼的时候，有片刻的茫然。
刺鼻的消毒水味、床头挂了一大半的吊瓶、褪色的蓝色窗帘，都在提醒他大难不死的事实。
谭烨苦笑了两声，他动了动手脚，却意外地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仿佛他根本不曾经历过一场严重的车祸。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几个年轻男生说话的声音。
“中暑而已，没什么事。”
“好家伙，当时把我们吓一跳，以为这小子打篮球打到一半突发心梗呢。”
“你这乌鸦嘴赶紧闭嘴吧！”
挡在病床后的隔帘被拉开，三张年轻活力的脸闯入他的视野。
“喲，醒了？”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如获新生？ ”
这不是他以前读研的时候的两个学长和室友么，他们怎么会过来看自己？
“瞪着眼睛干嘛？中个暑就不认识我们啦？”
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在记忆里搜寻了一圈，才试探着说了一个名字：“高……凡？”
“你小子傻了吧。”面目憨厚的男生在他肩上拍了拍：“下午还有课呢，躺了这么久差不多行了啊。”
直到置身于宽敞明亮的大教室里，谭烨仍有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
他不是出了车祸吗，怎么会回到了三年前读研的时候，而且身体竟然完好无损？
这是老天爷跟他开的什么黑色玩笑？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荒诞的梦境，他很快就会醒？
“倒数第二排穿格子衣服的那位同学，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谭烨！谭烨！”
袖子忽然被人扯了扯，谭烨一个激灵，余光瞥到讲台上老教授不耐烦的脸色后，立刻站起来。
他扫了一眼黑板上的公式，很快心算出答案。
“这道题有两种解法，第一种是运用……”
卧槽，这小子牛逼啊，晕倒醒来连智商都变高了！
一旁的高凡啧啧感叹。
“行了，坐下吧。”
老教授扶了扶眼睛，面色有些尴尬。他本来以为谭烨坐在后面开小差，没想到这个学生是深藏不露型的。
谭烨一坐下，高凡便夸张地朝他挤眉弄眼。
“你是不是脑袋撞开窍了，以前最多是个努力的学霸，怎么突然成学神了？”
谭烨笑笑：“这一章我提前预习过了，做过类似的题。”
“切。”高凡顿时面露失望。
谭烨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手边的专业书上，手指无意识地翻动着书页。
他从来不是天分型的学生，当初为了考江大的研究生，他准备了一年多的时间。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去图书馆抢位置，除了中午休息二十分钟，他一整天都在学习。晚上睡觉前也是听着BBC的新闻入睡。
最终，他以初试第一名、复试第三名的成绩考进了江大。进了这所全国知名的重点学府后，他同样不敢懈怠。同学院里的大部分研究生都是本校直接保研上来的，外校考进来的没几个。而且进了江大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跟重点本科出身的学生差距在哪里，别人的学习能力、视野、谈吐，都是他难以企及的。
谭烨只能更加努力，因为专业原因，他经常要熬夜做实验，自然是饥一顿饱一顿。加上他为人老实，组里的重活累活也都是他干，胃病就是那段时间不知不觉落下的。
但整体而言，研究生三年过得虽然辛苦，但同样充实。毕竟校园里没有太多复杂的东西，比起人心险恶的职场，这里单纯得太多。
谭烨正想着些有的没的，桌底下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谭烨掏出一看，是条短信。
——宝贝，我要去S市出差几天，等我回来，爱你。
发信人：顾绍礼。
“看什么呢？”高凡凑过来，贼兮兮地看着他：“女朋友的短信？”
谭烨摇头，他锁了屏，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塞回抽屉。
“垃圾短信，举报了。”
**
只剩几天就要期末考了。谭烨没心思想别的，全身心投入复习。
这晚，他正在看书的时候，顾绍礼发了视频通话过来。
他直接按了拒绝。
没多久，电话铃声响起。
谭烨犹豫了好半晌，才拿起手机，放到耳边。
“怎么不回我短信？”
男人的语气带着嗔怪：“知道你要准备期末考，也不至于忙到一条短信都没空回我吧。”
谭烨看着书柜上的黑色笔筒，胸口一股说不出的酸涩涌上。
三年前的顾绍礼什么都没做错，他们的感情也如胶似漆，可他已经不是三年前的谭烨，经历了那样惨烈的背叛和身心的折磨，要他现在怎么在男人面前笑得出来？
“我在看书。”
谭烨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异常。
“你呀，还是这么用功。”
顾绍礼笑了声，又问他：“这两天有没有好好吃饭？胃病没犯过了吧？”
“没有。”
“怎么了？听你说话，感觉你不太高兴？”
顾绍礼是何等聪明的人，很快就意识到他说话声不对，似乎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是学校里的事吗？跟我说说。”
谭烨听着他语气里的关心和亲昵，有那么一秒，心头酸软得差点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习惯是可怕的，他跟顾绍礼在一起七年，在对方面前几乎无话不谈，而每次遇到任何事情，顾绍礼也会第一时间鼓励并支持他。
然而现在，信任的基石已经动摇。即使他回到了三年前，他也再也没有办法对顾绍礼敞开心扉。
“没什么，就是最近做实验比较累，数据也出不来……”
谭烨想找个理由敷衍过去。
“小烨，你宿舍没别人吧？能不能让我先看看你？”
江大的研究生宿舍都是两人间，高凡跟女朋友看电影去了，宿舍就剩他一个人。谭烨这会儿倒希望高凡在旁边，好歹能有借口拒绝顾绍礼。
手机开始震动，顾绍礼直接给他发了视频通话请求。
谭烨挣扎了几秒，才按下接受键。
顾绍礼的脸很快出现在屏幕上。
他穿着宽松的丝质睡衣，鼻梁上架着一副防蓝光眼镜。看背景应该是在酒店的套房里，他身后的柜子上还摆着一个水蓝的瓷瓶，里面是一束盛放的白百合。
“好像瘦了点。”
顾绍礼的语气半是埋怨半是宠溺。
“看来我不在，你又没有好好吃饭。”
谭烨神经质地搓着自己膝盖上的布料，不知该说些什么。
“宝贝，再凑近点，让我好好看看。”顾绍礼漂亮的眼睛眯起。
“我室友在洗澡，马上就出来了……万一被他看到，影响不好。”
谭烨目光闪躲，尽量不去看摄像头。他怕多看一眼屏幕后的那双眼睛，他的自制力就会全盘崩溃。
“说过多少次了，你搬出来自己住。江大宿舍条件又不好，还有个碍事的室友，何必呢。”
谭烨没说话。他很快想起来，之后没多久顾绍礼就在学校附近给他租了间公寓，让他搬了出去。
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他的朋友圈越来越小，最后彻底失去了自我，生活的全部重心都围绕着顾绍礼在打转。
“我住的双人间已经很不错了，江大那些本科生都是四人间，不仅空间狭窄，连独立卫浴都没有。”谭烨道。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顾绍礼有些不悦道：“我顾绍礼的人，还需要这么委屈自己？”
“明天我就让人给你找房子。”
顾绍礼一旦做了决定，基本没有人能反驳。谭烨不想和他争论，因为他也不介意在这个时候搬出去。
高凡虽然是个不错的室友，但也有些谭烨难以忍受的坏习惯。比如换洗的衣服经常几天不洗，在盆里泡到发臭后才会去洗；再比如晚上喜欢跟女友煲电话粥，一聊就是几个小时。这些小毛病累积在一起，足够挑战谭烨的底线了。
何况，他已经忍受过三年，接下来两年难道还要忍？
谭烨不想委屈自己。
“不急吧，等我期末考完再说。”谭烨道。
顾绍礼轻笑：“不用你费心，你到时候拎包入住就行。”
谭烨只想赶快结束这场对话。
“随便你。我……要看书了。”
“好，那我不打扰你，记得早点睡。”
“嗯。”
“晚安。”
顾绍礼对着摄像头亲了一口。
谭烨脸颊微红，只是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很快变得无比苍白。
“晚安。”
他轻声道。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