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黑锅种植指南》西梧小生

6、谣言

　　第二天，刘狸好不容易睡了个安稳觉，自然贪床了些，等他起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见曹操。

　　等刘狸询问府里的下人之后才知道，曹操被他的祖父叫进宫里去了，早早就起了跟老爷一起进了宫。

　　陆向游是被曹嵩差使过来的下人们从被子里挖起来的，他刚来两天，还不能习惯这种天还没亮就要起来的日子，加上初冬的时候天冷得很，所以他起床的动作都有些滞慢。

　　下人们陆陆续续地进来帮陆向游穿衣洗漱，陆向游嚼着一根细细小小的杨柳枝，杨柳枝在嘴里被咬得错开来，植物清香逸散到口腔内的各个角落，最后有人将陆向游吐出的杨柳枝接走，早起的程序便也就做完了。

　　曹嵩早已等不及，曹府离宫里还有段距离，大家一般都是走着去上朝的，所以时间基本上都是掐好的，哪里经得起耗费，可是今天曹操的祖父曹腾希望他能将曹操带进宫里去，所以曹嵩虽然不耐烦，但还是等着。

　　等到两个人汇合的时候，曹嵩睨了陆向游一眼，就往前大步走去，陆向游的小短腿可不比曹嵩，只能喘着粗气一路小跑，陆向游的喉咙像是被寒风割伤了一般疼，他作为精怪的时候从来不曾体会过这样的不适，陆向游咳了咳，但是却没有丝毫要求饶的意思，只等着自己扛下来。

　　一直快步走在前面的曹嵩像是没有听见，但是过了一会儿之后曹嵩又忽然停下，转头吩咐下人抱着陆向游前行，陆向游才有精力将自己的气喘匀。

　　“以后要勤加练习。”曹嵩对曹操的心态有些复杂，曹操昨天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传播范围很广，大多是说曹操年少仁慈，家风优秀。

　　这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曹嵩暂且不管，只不过这次事件之后，曹嵩确实对自己一直忽略了的长子有所改观。

　　陆向游跟着曹嵩到进了宫门，但是他没有跟曹嵩一起到上朝的大殿上，而是被下人放在地上，让他自己一个人跟着一个小太监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穿过蜿蜒曲折的长廊和数不清的假山怪石之后，小太监将陆向游引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朝着院子一面的房屋内指了指，示意陆向游进去。

　　陆向游有些犹豫地进到那间屋子里，屋子里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暖意，炭火烧的很旺，将快要冻僵了的陆向游烘得暖烘烘的。

　　陆向游进门右转之后发现这间屋子的东侧是书房的样式，上首摆着一张矮矮的桌子，桌子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盘腿坐着，老人见到陆向游进来了，朝着陆向游笑了笑。

　　想必这个人就是曹腾了，曹操在宫里的那位权势滔天的爷爷，陆向游心里想。

　　“祖父。”陆向游在书房的中段处站定，看见曹腾冲他点了点头，下人送了一张软垫上来，就摆在曹腾的身边。

　　今天的陆向游穿了一件暗红色的绸衣，脸上还有因为赶路而带出的红晕，小小的人儿甚是精致，曹腾也觉着有些纳罕，之前他也见过曹操，倒是没觉得曹操有多精致，看到也有些不喜，便也不经常见，听到的消息也是曹操顽劣，皮实得像只猴子，哪里有今天见到的这般粉雕玉琢。

　　“上前来。”曹腾朝着陆向游招了招手，陆向游上前跪坐在曹腾身边，曹腾又仔细看了看，心道听闻曹操近来有些变化，果然不假。

　　“听说，你昨天去西市遭贼了？”曹腾问。

　　曹家在洛阳里也是有名的家族，有什么风声自然也逃不过有心人的耳目，特别是曹腾曹嵩这一脉的，更是让有心人忌惮。

　　“是的，不过今天我与那人有约，傍晚时分还要去与那人再见一面。”

　　陆向游细细地将昨天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没有什么夸大的地方，甚至比曹腾了解到的还要平淡不少，曹腾昨天晚上听说了这件事，有些纳罕，他本以为自己的养子一家能在他的荫蔽之下守成就已经很不错了，他这身子骨不知道还能支撑个几年，没成想这曹操看起来像是有大造化的人，曹腾心下欣慰不已。

　　“之前我还忧心你和你的父亲，现在想来，有你在，我百年之后也可放心了。”曹腾知道曹嵩的性子，他这个养子知道钻营，但是为人太过于重短时之利，说到底，还是太过短视，曹腾近些年来都在选贤举能，举荐一些平民子弟先后入仕，这些人近两年也稍微站稳了些脚跟，日后若是曹嵩有难，这些人还能帮扶一二，现在看来，也许能够惠及曹操这一代也说不准。

　　现在曹家出了曹操跟贼人的西市之约这样的事情，倒也能算是件幸事。

　　当今这世道，这洛阳城里，没有比曹腾看得更清楚的人了。

　　这人要在洛阳城里立足，大多是一靠时运，二靠声名。

　　曹操西市之约的事情虽然名头不够响亮，但是他只要稍微一运作，他的这个孙儿也就可以在世家谋士的名单上挂上了号，日后若是能够少年成名，成为有识之士，小时候的事迹自然也可以作为美谈。

　　曹腾能够成长为宫内宦官之首，自然不是靠谄媚皇帝得来的，他为人本分，年幼入宫之时，本不求什么滔天富贵，但求一个温饱，做事也勤恳，后来得了当时太后的青眼，做了当时还是太子的顺帝的伴读，后来顺帝即位，他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汉顺帝在位之时，曹腾就已经是御前的红人了，他有了出入国家重要机关的权限，甚至可以帮助顺帝批阅管理一些重要的文件，顺帝驾崩之后，朝中三股势力互相博弈，从朝臣到外戚到宦官，除了曹腾为首的宦官势力，其他两股势力根本不分伯仲。

　　不过外戚势力稍微占了上风，先后立了冲帝、质帝，直到曹腾插手，与外戚一起扶持了桓帝，这场受多方势力裹挟的帝位之争才堪堪停了下来。

　　曹腾的每一次升迁都幸运非常，旁人只说他曹腾是幸运，也只有曹腾知道自己每一步背后的考量了。

　　陆向游跪坐久了，觉得有些腿麻，他抚上腰间的黑玉，发现之前的黑锅积分又涨回来了！

　　这样的喜事让陆向游原本昏昏沉沉的精神瞬间振奋了起来，他就知道，这个世界的滤镜是绝对不会让他失望的。

　　陆向游全然忘记了自己昨天说只要满足了小狐狸的愿望，离了这世界得到一些安慰积分就够了的话，现下可是斗志满满。

　　要问为什么陆向游的黑锅积分突然涨了，那只能说是这个世界的修正开始作用了起来，拿了反派剧本的曹操小时候根本不能得到什么美名，在他成长起来之前，四处游荡着想当游侠，不务正业才是他年少时的代名词。

　　曹腾想到曹家可能出现一个不错的孩子，至少能让他们曹家有根，那便是最好，他看这曹操也是个机敏的性子，问道：“阿瞒可有读什么书？”

　　曹腾知道曹嵩可能教不出这样性子的孩子，估摸着是这孩子从书中取了些知识来，这曹操才五岁，要是真能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古诗，那就更惊喜了。

　　“……”陆向游下意识地看向书架子上的书脊，都是他不认识的字，陆向游顿了顿，才说道，“尚未识得一字半字。”

　　陆向游这话一出，不仅曹腾吃了一惊，就连守在曹腾身边伺候着的小太监都忍不住大胆地抬起头觑了陆向游一眼。

　　陆向游无意碰到黑玉，又发现自己的积分上涨了不少，现在的积分已经两千有余了，想必这曹操的头上怕是被扣了不少的锅。

　　一想到这个，陆向游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连着脸上甜甜的酒窝，整个人更像是可爱的糯米团子了。

　　现在的曹腾在宫内还不知道，这才几个时辰的时间，外面的风向就变了，怎的这曹操的一件好事又变成了一件祸事，他道是曹操的开蒙还需要快些定下来，他既然发现了曹操这孩子的机敏，就不会像是从前那般忽视他，曹腾邀曹操用了晨食，才差人送曹操回府。

　　陆向游前脚刚进曹府，刘狸就冲了过来，一脸不忿的样子，只见刘狸一把握住陆向游的手腕，说道：“阿瞒，走，我们去给那个小贼好看！”

　　“约定的时间不是还没到吗，怎么这么着急？”陆向游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可以知道的是，定是昨天的那个胡车儿干了什么“好事”，让他身上多了几个黑锅。

　　“昨天我们好心放那胡车儿和他的祖母回去，没想到那个贼人却说昨天是你生性顽劣，在街上闲逛之时将他的祖母绊倒，非但不道歉，还敢大摇大摆地在街上闲逛，他知道报官奈何不了你，所以只想从你的身上拿些钱来，没成想还被你倒打一耙——那个、那个混蛋！”

　　刘狸气得不轻，偏偏这些传言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有些人还为了增强可信度，自顾自地添了些细节，连曹操在哪个巷子里将胡车儿的祖母绊倒的都说得清清楚楚，有鼻子有眼的。

　　一传十、十传百，谁都知道昨天西市之约的曹操只是一个在人前作秀的小人了，大家还开设了赌局，说是赌这曹操小小年纪事情败露还会不会出现。

　　陆向游听了从刘狸嘴里传出来言论，这下倒是真的知道胡车儿这人有多少滑头了，胡车儿舍不下名声，便反过来说他曹操不对，先是挑起民对官的矛盾，说是怕他们曹府走关系，所以才不报官，在这个世道，有几个人不对这样的事情产生敌视的，胡车儿在不明就里的人们心里就占了先机。

　　再加上胡车儿把曹操完完全全塑造成了一个熊孩子，在方方面面都占了上风。

　　陆向游被心急的刘狸拉了一个踉跄，他稳住刘狸，道：“我们两个人去找他，也就是挨他两个拳头罢了，他人高马大的，我们不要硬碰硬。”

　　“……”刘狸看着自己和陆向游的小身板，恨恨地跺了跺脚，有些负气地说道，“那怎么办？”

　　“我们，等到约定的时候再说不迟。”陆向游的心情似乎还不错，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