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黑锅种植指南》西梧小生

17、官祸

　　桥玄想起自己之前听到的一些零零碎碎的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对那些趋炎附势，只知道讨好皇帝的宦官本就不喜，现在这些人竟然想要越过曹腾去，皇帝也被蒙蔽，对曹腾不闻不问，也实在是让人寒心。

　　“之前听闻宫内的那些小人奸佞作妖，那些人哪一个不是你祖父一手提拔上来的，从普普通通的黄门从侍，一层一层往上提拔，最后提拔到自己跟前了，这些人不懂得感恩，反而开始盘算着你祖父的死期了——实在是，实在是太过让人心寒了。”

　　桥玄知道曹操早慧，所以并没有像是曹腾那般对曹操遮着掩着，曹腾还将曹操当作孩子看待，可桥玄不是，所以他不仅没有对曹操隐瞒，相反的，桥玄还将自己知道的通通告诉了曹操。

　　曹操对于曹腾来说是老来的曹家的希望，自然意义非凡，曹腾与曹操之间虽没有血缘关系维系，但是家族荣辱将曹家人紧紧地绑在了一起，桥玄希望曹操能够像是一剂猛药，让曹腾不再如此颓废。

　　就凭那些曹腾一手拔擢上来的小虾米哪里能在曹腾心里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桥玄只道是曹腾老了，愈发的心软了。

　　“学生明白了。”陆向游听桥玄讲到那些宦官，心里也有所不齿，现在曹家在表面上与这些人关系紧密，其实原因有二——

　　一是曹腾虽然已经快走到生命的尽头了，但是他的余威仍在，宦官势力纵使再翻腾，也不可能逃出曹腾目前的势力范围，就是看在曹腾的面子上，对于他的养子曹嵩，自然也不会离得太远。

　　二是曹嵩在当官的这条路上已经有些年头了，之前曹嵩跟宦官集团联系紧密，行事风格上自然也是相似的，他在宫外可是很会来财，这些财帛他自然也会跟宫里的那些人“分享”，这收人的手短，宫里的宦臣收了曹嵩的贿赂，自然也不会离曹家太远。

　　说白了，就是一是权二是钱，宦臣们都等着曹腾快些倒，那样的话，权力到了自己的手上，那曹嵩毫无建树，还更好拿捏了。

　　陆向游看得清楚，曹腾自然不会看不清楚，陆向游也奇怪，既然曹腾看清楚了，怎么就舍得心存死志呢？

　　陆向游没有曹嵩那般软弱，他的处世智慧也不似曹嵩那般，需要依附某一个集团而活，他现在是讨厌极了那些忘恩负义的宦臣们。

　　陆向游之前对于一些人事物的感情都有些淡漠，这还是他第一次察觉到厌恶的情绪，他想到书中原本的少年曹操嫉恶如仇，恨不得与宦臣集团彻底划清界限的性子，他现在似乎已经有了些许共情。

　　曹嵩官路扶不上墙，曹操又尚年幼，一大家子都需要曹腾来支撑，纵使现在与曹腾一起支撑的是陆向游，曹腾可以松一口气，但是陆向游也不希望曹腾死，至少不是死于人为的手段。

　　陆向游跟桥玄告了假，留刘狸在桥玄府上先学习，他匆匆地往宫内赶去。

　　曹腾屋内的药味比起以往来说又更加浓重了一些，陆向游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内，曹腾睡在榻上，脸色比陆向游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苍白虚弱了不少。

　　曹腾近来较为浅眠，门口有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的时候他便已经醒了，不过曹腾倒是没有着急睁眼，他心里提着一口气，现在听见这声音，像是迎接既定的结局一般，心里想着总算是来了，就是不知道是利剑还是毒|酒。

　　陆向游左右看了看，发现之前绕在曹腾周围的小太监基本上都不见了，整个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关心曹腾。

　　“祖父。”陆向游担心地唤了一声。

　　曹腾本以为大限将至，谁知道来的人竟是曹操，曹腾连忙冲着曹操道：“阿瞒快走，今个儿宫里不太平，你只消快走，免得惹祸上身。”

　　“为何？”陆向游疑惑地问道。

　　虽然现在这个院子里空旷得不正常，连平常侍药的小太监都不见了，但那些宦臣应该还没有强硬到在宫里曹腾咽气之前就强行动手吧？！

　　“今日怕是，就是我的死期了。”曹腾见曹操一直不走，心下着急，他本来希望曹操不要这么早接触到这些，但是形势不由人，“如果是那些个宦臣也就罢了，若是他们，我们还有一敌之力，祖父我虽然老是老了，但是还有几个老友，将那些人的头拧下来都不在话下，只是…只是……”

　　“孙儿知道了。”陆向游伸手牵住了曹腾的手，他知道曹腾未竟的那些话，他也知道为什么曹腾会在病中衰老得这么快，如果忌惮他的不是那些宦官的话，那么忌惮曹腾的，就是那位刚刚将权力从外戚手中收拢的皇帝了。

　　怪不得曹腾卸尽了力气，怪不得他对于桥玄或是其他人的询问追问都只能模模糊糊地说个大概，他许是知道自己是活不了了，便也不拖着别人下水，只是曹腾倒是不知道皇帝怎么这般心急，竟然连这么几个月都忍不了。

　　皇帝从上位至今已经一十三年了，前九年他奋力从外戚的魔爪中脱身出来，这几年又陷入宦臣曲意逢迎的陷阱中，他本是没有想着要讲曹腾如何如何的，只是架不住那些急着上位的宦臣吹着风，说到皇帝当初受制于人的种种，又说到他的皇位有曹腾的功劳——

　　这话是不假，只是皇帝听着就不是那么地好受了，如果有一群人“真心实意”地在你面前祝贺你的成功，吹捧你的高升，最后说幸好有了那谁，你才能取得现在的成绩，皇帝向来自大，听着这些话，自然不觉得悦耳。

　　这些话勾起了他年轻时被压制的屈辱感，皇帝被宦臣们这么半推半就着，也就起了杀心。

　　曹腾这一边，面临的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局面了，若是死得痛快些，还能让皇帝对曹家有些照拂，若是死得不痛快，说不定曹家满门都要受到牵连。

　　曹腾心里压着这么大的压力，他想为自己挣扎，却又不敢挣扎，自然形容愈发得憔悴了。

　　“孙儿明白。”

　　曹腾知道曹操是个聪明人，自然也知道曹操会怎么选择，说心里不失望，那也是假的，他听了曹操的回答，心里生出了一丝不知道是快慰还是惆怅的感情，曹腾动都不动，从鼻腔里哼出一句“嗯”，就算是回答了。

　　陆向游是明白了为什么他能只能给曹腾争取五个积分的时日了，曹腾心里压着事情，自然会憔悴，甚至加速自然死亡的进程，现在他要做的，自然是让曹腾宽心，这样他才能给曹腾争取更多的时间，直到没有办法用积分兑换了为止。

　　“祖父，孙儿会救你出去。”陆向游掷地有声地说。

　　曹腾听了这么一句话，“腾”地一下睁大了眯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