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为你而生》火丁灯

9、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薜荔兮带女萝（8）

　　“姐姐？”山鬼细细的咀嚼着这个称呼，觉得十分顺嘴。
　　神识中忽然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出现，她努力想看清楚那个轮廓，却只得到一片模糊。
　　她使劲力气，催动灵力，想要将那片模糊消除，心脏的位置却在她咬紧牙关催动灵力的时候疼了起来。

　　她的心好像被放在火炉上用大火烘烤，烤得又干又硬，逐渐崩裂出缝隙，嗓子眼也干燥无比，想说句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眼睛酸涩疼痛，她快速眨了眨眼，想缓和这酸涩，一眨眼，一滴眼泪从她的右眼滑落。
　　山鬼很奇怪，为什么她突然会有窒息一样难过的感觉？

　　陈青之看见山鬼说完姐姐两个字后，整个人忽然变得不一样了，她双颊原本红润，却在此刻变得苍白异常。
　　山鬼一只手摸着心脏的位置，眼眶泛红，就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正伤心欲绝一样。
　　“山鬼，你怎么了？！”陈青之看见山鬼的那滴眼泪时，彻底慌了，她赶紧伸手帮山鬼把眼泪擦去。

　　山鬼握住陈青之的手腕，跌进了她怀里。
　　“我有点冷。”山鬼的嗓子干的快要冒烟了，发出的声音有些像生锈了的铁片互相刮过形成的。
　　山鬼瑟缩着往陈青之怀里钻，“主……主人，能不能……抱一抱我？”山鬼断断续续说道。
　　陈青之抱住她，镇定的环视了一圈周围，那群人燃起的火堆还没有熄灭。

　　陈青之把山鬼抱到火堆旁，又把自己刚刚躺过的茅草拿去点燃，双手抱着茅草的时候，陈青之才发现她的手不停的在颤抖。
　　陈青之搓了搓颤抖的双手，抱着茅草走到火堆旁，将茅草尽皆扔进火堆之中，火堆的火一下大了起来，将整个城隍庙映照得亮亮堂堂。
　　“你在这里躺着，我去找大夫。”陈青之担忧的嘱咐道。
　　说完，她站起身来要走，一只手却拉住了她，握住陈青之的那一刻，山鬼有些讶异，主人的手为何会这般凉？

　　“姒儿，凡间的大夫如何能救我？”山鬼眨着亮闪闪的眼睛看着陈青之。
　　她的精神竟然在一瞬间又恢复如常了，就连声音也变回原来那般动听。
　　陈青之惊讶的看着山鬼，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山鬼，就连呼吸也凝滞了，看了好一会，陈青之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她疲倦的坐了下来。

　　她一直是个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不参佛法，如今亲眼见过好几次山鬼的本领，心里头便开始有了对神灵的敬畏。
　　也许真的像山鬼说的那样，没有人能杀她。
　　这样一来的话，只需要取得山鬼的信任值，这个世界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你方才怎么了？”陈青之坐了下来，握住山鬼的手。
　　山鬼微微看了一眼她还在颤抖的手，从地上坐了起来，她搂住陈青之，带着些歉意，说道：“我也不知道，只要一喊主人姐姐，我就很难受，我喊主人姒儿可好？”
　　陈青之看着山鬼乖巧如同小狗状，心里越发难受，多年以前的那件事一直藏在她心里，让她无法忘怀。

　　山鬼靠在陈青之怀里，陈青之眼神放空，目光投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山鬼就那么无聊的靠在陈青之怀里，把玩着她垂到胸前的头发。
　　忽然，一抹白色的小身影出现在山鬼的眼前，山鬼定睛一看，原来是只小东西。

　　这只小东西长得很是可爱，一身毛发雪白无比，没有丝毫杂色，一双杏仁大眼水润乌黑像是在对人说话，它身形较小，看上去更是惹人怜爱。
　　它的耳朵竖的直直的，身上的毛十分浓密紧实，小东西一会抬头一会低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姒儿，那是什么，长得甚是好看？”山鬼伸手去摸它，它丝毫不惧，毛茸茸的小脑袋反而在山鬼手心蹭了蹭。

　　陈青之闻声，挪动目光，看见这只小东西的那一刻，她目光惊惧，推开山鬼，登时从地上站了起来！
　　“多多？！”陈青之目光哀伤，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小东西冲她奶声奶气的叫唤了一声，陈青之难过的几乎要落泪。

　　“姒儿，你怎么了？”山鬼站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
　　山鬼的声音让陈青之清醒过来，她揉了揉眉心，想起自己这是在一个架空的世界里，这只狗怎么可能是多多呢？
　　就算是在原来的世界，也不可能看见多多，多多早就死了。

　　陈青之缓了缓神，别过头去，不再看那只小狗，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我没事，这是狗，对人最忠诚的一种动物。”
　　山鬼不以为然的看着那只小狗，走过去，蹲在小狗面前，伸手去摸它的小脑袋，小狗仰起头，吐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山鬼的手心。
　　山鬼欢喜的将小狗抱进怀里，走到陈青之面前，喜滋滋的说道：“真的欸，它有如此锋利的牙齿，竟然不咬我。”

　　陈青之心情复杂的看着这只乖巧的小狗，想起当初她喂多多喝药的情景来。
　　当时多多得了狗瘟，不肯吃任何的东西，也不喝水，急得她团团转，她没办法，只好把多多按在小箱子里，用注射器往它嘴里灌。
　　多多就是不肯吃，小脑袋转个不停，它本身就生病了，敌不过陈青之的力气，小脑袋被陈青之抵在箱子的角落，抵得它直翻白眼。

　　它翻着白眼，开始狂吠，尖利的獠牙露了出来，看上去格外狰狞，陈青之真怕它一口咬在自己的手上。
　　可是，它没有，它拼命的晃动脑袋，就是不肯吃任何的东西。
　　陈青之灌了几个小时才把药和吃的灌进它嘴里。

　　灌完以后，多多无力的趴在地上，眼睛微微阖着，气息微弱。
　　陈青之怕它就那么死去，喊了它一声：“多多。”
　　多多睁开眼睛，眼含泪花看着陈青之。

　　陈青之站在距离它不远的位置，用手敲了敲地面，喊道：“多多过来。”
　　于是，多多颤颤悠悠的从地上站起来，吐着舌头，摇着尾巴，朝陈青之走去。
　　多多走到陈青之面前，用小舌头舔着她的手心，陈青之将它抱进怀里，无声落泪。

　　刚刚她那么粗鲁的给它喂药，它定然害怕极了，尽管如此，它却没有咬她一口，就算它如此虚弱，听见她的喊声，它还是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它是如此的乖巧，如此令人怜爱。
　　可是，最后却是陈青之亲手将它送上了死亡的道路。

　　从那以后，陈青之再也不敢养任何的动物，看到狗，她都是绕道而走。
　　因为她觉得，是她对不起多多，是她没有照顾好多多，她害怕再次遇到像多多一样的动物，她害怕亲眼看着自己所爱的动物在自己面前逐渐死去，她却帮不上任何忙。
　　她害怕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无能为力，然后将所爱之物亲手送上死亡之路。

　　“山鬼，把它扔了。”陈青之收起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的命令山鬼。
　　山鬼抱着小狗，奇怪的看着陈青之，不满的问道：“它长得如此可爱，为何要扔了它？我们养着它，好不好，姒儿？”
　　陈青之冷冷的看着那只小狗，直接夺了过来，她抱着小狗，走到城隍庙门口，直接走了出去，一直往城隍庙后面的山上走。

　　山鬼跟在她身后。
　　她怀里的小狗蹭了蹭她的衣服，发出讨好的“汪汪”声，这声音细小柔嫩，让听者更加心生爱怜。
　　陈青之抱着它，快速的往山上走去，面带视死如归的决绝，走到树木深密处，她将小狗一扔，那小狗直接跌进草木缝隙之中，被树枝卡住，不能出来。

　　陈青之看也不看那小狗一眼，转身就要走，身后却发出哭泣一样的呜咽声。
　　那只小狗在乞求陈青之不要扔掉它。
　　陈青之的脊背僵硬且发麻，她捏了捏藏在袖里的手心，拉着山鬼，毅然决然的往山下跑。

　　“姒儿，你为什么要扔掉它？它在求你别扔掉它。”山鬼被陈青之拉着，
　　一直跌跌撞撞的跟在陈青之身后。
　　陈青之没有回答。
　　“姒儿，你说它是最忠诚的动物，它肯定不会背叛你的，我们回去找它好不好？”
　　陈青之置若罔闻，那样子就像是被鬼附身一样，失魂落魄。

　　一路上，山鬼一直在乞求陈青之回去把小狗带回来，可是陈青之全部当作没有听到，将山鬼拉到了山脚下。
　　到了城隍庙门口，陈青之没有进去，直接略过城隍庙，往姜府的方向走。
　　走至灯火热闹、人声嘈杂的大街上，陈青之才稍稍回了些神，有了些理智。

　　看见陈青之清醒不少，山鬼追问道：“姒儿为什么要扔了它？它那么可爱。”
　　陈青之扭头看了一眼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追问的山鬼，有气无力的说道：“以前我养过一只这样的狗，后来它死了，于是我发誓，再也不会养狗，否则就让我被狗吃了去。”
　　山鬼茫然的看着陈青之，问道：“为什么它死了你便发誓不再养狗？”

　　陈青之深呼吸一口气，咧了咧嘴，想露出一个风轻云淡的笑容，却变成苦笑，她说：“因为是我害死它的，我是杀害它的凶手，如何有面目再养狗？”
　　山鬼疑惑的看着陈青之：“姒儿是它的主人，自然是姒儿想杀便杀，为何无面目养狗？再说，那面目是个什么东西，有没有又会如何？若很重要，我去给主人找些面目回来……”
　　山鬼跟在陈青之身后絮絮叨叨说着，话题从刚才那只小狗转移到了“面目”上，看样子像是将方才那只小狗完完全全丢在了脑后。

　　陈青之瞟了她一眼，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没再说话。
　　心思透彻，直白者，山鬼也。
　　无心无肺，绝情者，亦是山鬼也。

　　若好生教导之，山鬼便不会危害一方，若任之由之，她迟早会成为人间一大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