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水雾传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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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害怕吗？
当然。
只要是人便都会害怕超出常理的东西，即使是柏莎这样本身就与常人不同的人。
她生长的环境如此，她虽然愤恨那些排斥她的石村村民，但事实上她与那些村民的认知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只是比一般人多了一点儿与众不同的天赋而已。在她的心里，她也是和那些人一样的人。
他们都是一样的存在。会受伤，会口渴，会饥饿……也会害怕魔女。
她会愿意与莉迪西娅一同离开石村除了她在那里难以活下去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她以为莉迪西娅他们与她是一类——都是被一般人排斥并误解的特殊天赋者。
总是在夜里行走可以认为是和她一样————为了避开白天的人群，但他们以人血为食的事实却无法再逃避了。
他们与她也是不一样的。
她吃的东西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所以她是人；那以人血为食的他们是什么样的存在？
柏莎并不明白，但她的身体却难以控制的僵硬起来。
她忽然想起来当初在石村时，她问养母的那一句话:
[你会吃了我吗？]
那时候，她的养母是怎么回答她的？
她的养母雪白美丽的脸上带着微笑:
[不会。]
养母绯红的眼眸在夜晚泛着红芒，像是两颗熠熠生辉的宝石。
[你全身都是骨头，怎么吃啊？]
她的养母以开玩笑的轻松语气说了这样一句话。
虽然当时是被当成玩笑，但此刻那句话却清晰的在柏莎的脑海里回荡。
她的大脑忍不住顺着那句话的思路去想:
因为太瘦了所以不吃，那收养她和卡洛斯是为了养胖一点儿再吃吗？
…………
柏莎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了养母那张雪白的美丽脸上，或者说落在了那色泽鲜艳的红唇上。
她的养母刚饮过人血，那本就艳丽的唇涂上鲜血之后更显妖娆糜丽，也透出几分危险的美丽来。
柏莎的脑海里忽然有了一种想法:
人可以为了方便进食而畜养牛羊，那以人血为食的存在是不是也会像人畜养牛羊那样畜养人类？
她和卡洛斯是否是他们畜养的“羊羔”？
…………
柏莎仰头看着离她有几步远的黑发女性，有些发白的唇动了动，重新问出了当初她在石村时问的那个问题:
“您会吃掉我们吗？”
她的养母还是当初的那句话:
“不会。”
只不过这次没有再开玩笑了。
但柏莎却没有向养母走去，她依旧站在那个小巷的出口处踌躇着。
她应该相信养母的话吗？
养母真的没有骗她吗？
她和卡洛斯到底是不是他们畜养的“羊羔”？
…………
许多想法在脑海里不停的盘旋，柏莎很难分辨出真假。毕竟她也还年幼，就算努力向大人学习，她也只知道谎言和真实的存在，却不能区分它们。
卡洛斯站在柏莎的身边，他紧紧的拉着姐姐的手没有出声。他蔚蓝的眼眸看了莉迪西娅一眼，然后又很快移开。
在柏莎挣扎纠结的时候，他慢慢的向前踏出了半步。
他只踏出半步就停了下来，这已经是他所有的勇气了。
如果养母恼羞成怒想要吃掉他们的话，至少他会因为站在前面一点儿而先被抓住吃掉。
他跛脚跑得慢，柏莎带着他的话根本就无法逃走。而如果他被抓住吃掉的话……至少他被吃的这一段时间能够为柏莎争取到逃命的机会。
虽然心里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卡洛斯的身体却依旧忍不住颤抖。
他的大脑也已经不受控制的去想象自己被吃的画面了:
他们划开他的脖子，剥开他的肚子————就好像人类对畜养的羔羊所做的事一样。
那些画面不断的在脑海里闪过，到最后，卡洛斯因为恐惧忍不住低头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那份深沉的恐惧感已经使得他快要窒息了。
…………
莉迪西娅并没有走上前去，她只是平静的看着那两个明显对她心生恐惧的孩子，沉默了片刻后便态度平和的对他们道:
“如果害怕的话，你们可以留在这里。”
两个孩子都睁着那一双大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
莉迪西娅继续道:
“这里和石村不同，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
莉迪西娅绯色的眼眸注视着黑发女孩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她这是着重对柏莎说的，她相信那个孩子能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你只要藏好自己的异常之处，你们会在这里顺利的生活下去。”
说完这句话后莉迪西娅没有再说什么。头顶的银月前刚好掠过一片云，月光被遮掩，被月光照得发白的地面也渐渐黯淡了下来。
月光消失，莉迪西娅身后的影子也渐渐的消失不见，她的身影在夜色中变得朦胧起来，唯有那双泛着红芒的眼眸能够让人一眼就看见。
莉迪西娅转过身朝前方等待她的诺拉和劳伦斯走去，黑纱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晃动，像是雾气一般朦胧。
遭到了那两个孩子的排斥，虽然有些遗憾，但莉迪西娅的心里却没有任何伤心或是愤怒的情绪。
或许她在准备收养那个孩子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而他们也没有在那两个孩子面前刻意隐瞒什么。
人会对能危及自己生命的物种产生畏惧感，这很正常。莉迪西娅并没有对那两个孩子寄予不符合他们自身认知的过高期待。
夜空中那片挡住银月的云慢慢的被风吹走，寂静的街道在再次被月光照得发白，而莉迪西娅身前的地面上也重新出现了她的影子。
莉迪西娅听见背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身后的裙摆感觉到了一阵微小的力道。
她略微偏过头朝身后看去:
那个黑发的女孩正有些喘息的拉住了她的裙摆，在触及到莉迪西娅的目光时，女孩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她正扬起脸看着莉迪西娅。
跟着莉迪西娅他们的这一段时间，她的脸上已经长出了些许肉来，不再是之前那幅瘦得脱形可怜又可怕的模样。大概是之前饿得太狠了，她的下巴还是有些尖尖的，当她仰起脸用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看着谁的时候，确实很容易让人心生同情。
“……我愿意相信您。”
她没有再称呼莉迪西娅为妈妈，而是较为小心翼翼的用了敬称呼。
她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道:
“并且，我相信我会变成很有用的人。”
“我会帮您完成您想要完成的事。”
莉迪西娅看着女孩那双强制不闪躲的眼眸，忍不住笑了笑。
那女孩在努力表现自己的潜力价值，她话里话外都透着一种不难理解的意思:
我很有用，请不要将我当成食物。
“可是你在害怕。”
莉迪西娅转过身然后伸出了手，她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女孩脸颊温热的皮肤时，她明显的感觉到女孩的身体产生了几分微微的颤抖。
莉迪西娅收回了手，笑容透着几分无奈:
“柏莎，你还是留在这里更好。”
然而下一刻，那女孩主动伸出双手抓住了她还未完全收回的手。
面前的黑发女孩一脸坚持的看着她，即使脸色有点发白也依旧坚持。莉迪西娅看见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有点点的泪光在闪动:
“留在这里，我只能隐藏自己的天赋……”
她很清楚，如果想要正常的生活下去，她就必须隐藏自己的天赋能力像常人一般去生活。
然而已经习惯了天赋能力的她无法做到。没有的东西她不会去想，但如果明明拥有却要装作没有，这却令她很难忍受。就仿佛一个手脚健全的人硬要绑住自己的双手，去伪装残疾人生活一般难受。
所以柏莎没有选择留下。
…………
莉迪西娅一向不会勉强，她规劝过，但如果对方依旧坚持的话，她便也只是以一种包容的态度再度牵起了柏莎的手。
金发的一瘸一拐的跑到了她的面前，他只看了她一眼后便低下了头:
“我、我和柏莎一样。”
寂静的夜晚，三个被神诅咒的黑夜之民依旧带着两个孩子踏上了旅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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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往传说中的日落之地的路上，有位年轻的旅行者在一条小河边搭起了帐篷。
搭好帐篷后，旅行者并没有进入帐篷中入睡。他坐在帐篷边借着明亮的月光在一个粗糙的手工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这是离开家乡的第五年，我去了很多地方，见了许多的人，但还是没能找到我最想去的那个地方……】
大概是夜晚实在是太过昏暗了，他写了几行字后便有些不适的揉了揉眼，然后继续写道:
【我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找到人烟了，然而传闻中的那处森林还是不见踪影。】
【我知道许多的冒险者也在寻找那片森林，我只是其中最平常的一个。但我和想要证明自己英勇成就一个传说的他们不同，我想要知道那片森林的真相。】
写到这里，那位半包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旅行者便暂时收起了笔记本，转而进帐篷从自己的行囊里拿出了一些记录着什么内容的纸张。
这些纸张上的内容都是他从各地书籍中摘抄出来的，有很大一部分有关水雾森林的传说，另外还有一部分是关于教导他们文明的智者传说。
流传最广的传说只是一个笼统的大概。智者自令人恐惧的黑夜之中出现，教导人们生活的智慧，却又在白昼的光芒中离去，仅给世人留下了宝贵的财富。
智者只存在于黑夜，而传说中的水雾森林内永远是黑夜。这使得他展开了丰富的想象，并进行了猜测:他猜测传说中的智者事实上来自于令世人畏惧的水雾之森。
而各地收集的不同版本传说也有几分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目前的唯一目标便是那座传说中神秘恐惧的水雾森林。他想要知道这个传说之地是真实存在的吗？更想要知道传说中的智者是否还存活于那座森林之中。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水雾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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