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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晚餐 ...

  •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落到地上却熄不灭残破大宅的火焰。这里,和那里,都是碎片残垣,还有烧焦的漆黑的尸体。
      金发的女人消去了年轻时的婴儿肥,瘦削的脸上布满了尖锐的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来得更早一些。”
      希玻尔从梦中惊醒,脸上沾满了泪水。
      这是“她”的记忆。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渐渐接触到了“她”的过去。
      希玻尔擦掉眼泪,轻拍双手三次。火焰随着声音的落下而跳到了蜡烛上,又分出另一团白色的焰火飞到天花板上的吊灯上。
      房间顿时变得和白昼一样明亮。
      夏天被光亮惊醒,呜咽着抬起迷怔的脑袋,似有所感般摇摇晃晃地爬上了床。它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希玻尔的手臂,又趴下来用圆溜溜的眼睛瞧着她,
      希玻尔被它的神情逗得心中一暖,顺势就抱住它,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它理毛。
      另一个活生生的躯体温暖了她有些冰冷地手脚,让她暂时不用去想梦里那个破碎的世界。

      夏天是只漂亮的荷兰毛狮犬,毛发粗硬浓密,绒毛细腻,手感极佳。三角形的耳朵小巧玲珑,像狐狸,但那张憨厚的脸却让人喜爱无比。
      希玻尔变成薮猫的时候依旧能被夏天的鼻子认出来,动物形态下的她能与夏天达成某种奇特的交流。比如夏天会告诉她不要忘了每天给它梳毛,有空经常带它去找克鲁克山玩,凯文的狗丢出似乎在追求它,但夏天并不感冒……诸如此类的狗生杂事。
      希玻尔挠了挠夏天的脖子,猝不及防偏头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她多在冬天留长发,平时都会把头发剪短。这次嫌烦,就没再修剪,头发不知不觉就快到背部了。
      小孩子长得很快,一眨眼都有了大人样。希玻尔一向是同龄人中的高个,得亏脸旁圆润多肉,平时见人又爱带笑,才不会让人错认了年纪。但青春期的少女总是多变,浓艳的色彩像油画般在希玻尔那张巴掌大的脸上涂抹开,展现出这个年纪少有的两色景致。当希玻尔笑的时候,就像是三月里的迎春花,甜蜜宜人,当她面无表情的时候,却像早春房檐上的冰棱,就是远远地瞧着都会忍不住打哆嗦。她和芙蓉说其他女生不敢招惹她还真是大实话,女生们会对芙蓉羡慕嫉妒恨,对她难免会带上几份畏惧。
      这让希玻尔看起来更像“她”了。
      希玻尔心头像是有千万只蒲绒绒在蹦跳滚动,说不出的烦躁。

      她一股脑将书包里的东西都腾了出来。预言家日报、西港自由社、唱唱反调,还有麻瓜的每日电讯报和泰晤士报首当其冲散了一地。
      希玻尔一眼都没瞥,将羽毛笔蘸了蘸蓝黑墨水,摊开羊皮纸埋头写信。一周一封家书,是她的习惯,此时不能寄到约翰和玛格丽特的手里,她也忍不住想下笔。
      报纸上的消息老生常谈。魔法界现在谈“魔”色变,整篇整篇的版面都在分析和猜测伏地魔的下落。
      西港自由社最为犀利,对魔法部的内部大调整进行了逐期的跟踪报道,虽然没有直接呵责魔法部的失责,但这份“让读者尽情评价”的姿态和翻倍增加的销量都能反映出魔法部民众对政府的不满。
      最新一期西港自由社的政治版面刊登了以“福吉失意下台,博恩斯众望所归”为题,对新政府班底进行的预测——难得的,与预言家日报保持了一致的相对乐观(希玻尔想情况不可能比现在更差了)。
      唱唱反调从来不走寻常路,也不会去分析所谓的时政和局势,在人人自危的时机,这样一份荒诞的杂志竟然迎来了销量高峰。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在某方面将也是个人才,他居然豢养了一只夜骐,将自己的观察和猜想一一写进了杂志里。比如什么夜骐丝毫不惧怕魔法咒语、死神使者、亡灵守护者这类乱七八糟的幻想,居然还受到了人们的追捧。洛夫古德先生还乘着这段“夜骐狂热”的东风开了个专门的光影仪频道,给观众直播夜骐的饲养日常,满足巫师们的好奇心,据他在唱唱反调里的致谢,似乎粉丝范围已经跨越了国界。
      对希玻尔来说,最大的好消息是她的炼金工作室扩大了规模,不但与医疗家族隆巴顿、魔药家族波特结盟,还搭上了国际保护神奇生物协会,拓展成了综合性的公司。过去的名字当然就不能再用了,经过一致协商,公司取名为乌洛波洛斯联合魔法公司。
      希玻尔希望公司能够与它的名字一样,拥有无限的创造力。

      早上,芙蓉照旧没有看到父母的身影。她一边抱怨着他们数年如一日的忙碌,一边哀叹自己。暑假对于学生党是天大的福利,对于已经毕业的人士就没那么友好了。芙蓉还没彻底从学生的身份转换过来,千难万难地爬起来去工作。对她来说,早起比应付职场可困难多了,特别是家里还有两个可以懒洋洋睡觉的家伙的对比下。
      “如果我没有记错,古灵阁早上九点开门,你应该要八点半到银行才对。”
      某个精神奕奕的声音将芙蓉从困顿中拉了出来。
      “你这么早就起了?!”
      希玻尔捧着杯牛奶做了个干杯的动作,“我还冲了个澡,朋友。”
      芙蓉眼睛一转,瞄到夏天也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围着它的主人转圈圈。她长叹一声:“你是在浪费自己的幸福时光。啊!对了,埃布尔下午会过来。好好玩个痛快哟!有空的话指导一下加布丽的作业。”
      芙蓉说完就钻到壁炉下,砰地一声离开了房子。
      希玻尔看着桌上吃了一半的沙拉,决定还是去魔方里做实验。
      让.埃布尔到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三点,阳光大好。加布丽和夏天愉快地在室外玩飞盘游戏,差点都没有注意到他。
      让特意打扮了一番,做了个自然又帅气的发型,穿了身让人倍感清凉的白色短袖衬衫,手里还捧了束淡蓝色的风信子。
      他和希玻尔拥抱后说道:“我想带你去琉璃镇逛一逛,我家就在那里。离这里不算太远。到了晚上我们可以再我家吃晚饭。我父母对你也很感兴趣,他们听了你的事情,都很喜欢你。”
      希玻尔轻轻抚摸花瓣,嘴角带笑,“听起来很不错。”

      然而实际情况却和不错相差万里。
      埃布尔夫妇确实从自家儿子以及各个渠道知道了希玻尔的事情,说“感兴趣”八九不离十,说“喜欢”就谬以千里了。
      让和希玻尔聊天时顺口说过,他家虽然不是纯血家族,但论古老,法国没几个巫师家族能比得上,她没怎么放在心上。
      古老的家族,情况千差万别,有富得躺在金加隆里的,也有穷得只能租破房子的,现在看来,埃布尔家绝不是后者,琉璃镇南部的大庄园更彰显身家的不菲。
      埃布尔先生是个保养得宜的中年男人,不强壮也不瘦弱,看上去文质彬彬,衣着服饰都格外考究,有种上个世纪法国绅士的味道。
      他和同样精打细扮的妻子对视一眼,就放下刀叉开始问候希玻尔:“罗斯顿小姐,我对你的名字真是如雷贯耳,你不知道你在巫师中掀起了多大的浪潮。能有幸见到你,实在是我们一家的荣幸。”
      希玻尔也停止了进食,“您实在是太客气了。叫我希玻尔就好了。我不过是在遇到坏事时有几分运气,不值得人们议论。”
      埃布尔先生呵呵笑了两声,“让是个迷糊的家伙,我经常担心他会交上什么奇怪的朋友。但看看他现在,哎,我也是管不了他了。罗斯顿小姐——希玻尔,我听说你来自英国麻瓜家庭?”
      “是的,先生。”
      埃布尔夫人捏着餐布的一角细细擦拭嘴角,噙着抹希玻尔似曾相识的上流贵妇式优美假笑说道:“我简直难以相信像你这样出色的女巫竟然来自一个麻瓜家庭。我不是在冒犯,像我们这样的魔法家族和麻瓜、麻种巫师的接触非常少。”
      希玻尔回以相似弧度的笑容:“我可以理解,夫人,麻种巫师毕竟是少数。”
      “你能理解就好。”埃布尔夫人说,“三强争霸赛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真是险象迭生。我真庆幸让没有被选中为勇士——当然以他的实力绝对没有问题。”
      “没有参加是件好事。”埃布尔先生笑着接话说,“做人嘛,没有必要锋芒毕露。唉,我看这时局就要乱起来了。”
      埃布尔夫人满脸堆笑地打岔:“说这些干什么,孩子们都在吃饭呢。”
      埃布尔先生摆摆手:“你们别嫌我烦。让,你已经踏入社会了,有些事情你也该接触了。希玻尔,你来家里吃饭,我就不把你当外人。”
      让的表情僵硬中带着尴尬:“爸,我们先别谈这个行吗?”
      埃布尔先生半真半假地生着气,“让这小子原本最听我们的话,去布斯巴顿读了几年书,不知道从哪学来了脾气,吵着要自己出去干考古。这活是个体面的巫师该干的吗?我和他说,家里的产业等着他练手呢,就算工作没兴趣,交际应酬哪一样不可以做?他又是大哥,要给弟弟妹妹做个好榜样的。家族的事,一代代传下来,才不会断绝。政客世家的后代继续做政客,魔药世家的后代就接着做魔药,大家恪守本分,安安稳稳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埃布尔先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端起酒杯吞了一大半。
      埃布尔夫人示意家养小精灵给他续上酒,“这话说的没错。家养小精灵生下来就是服侍巫师的,它们世世代代,生前死后都是主人家的奴仆。它们尽忠,我们明理,庄园上下才能运转。再说了,让,你出去起早贪黑挖石头,等希玻尔毕业陪着你风吹日晒吗?”
      让也上了气头,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希玻尔也是,她有她的理想,我有我的,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理想绝不在这里。”
      埃布尔夫人转头亲切地对希玻尔说道:“男生哪里懂这些!女孩就像是花朵,必须得有人精心呵护。唯有家庭能庇护鲜花免受枯萎,争强好胜更不是淑女所为。”说完期盼地望向希玻尔。
      希玻尔保持微笑:“夫人说的很对。我尊重夫人和让的决定,正如你们也尊重我一样。”
      埃布尔夫人的脸色一时变得有些勉强,不知道是在生气儿子的忤逆,还是埋怨希玻尔的不识趣。
      埃布尔先生轻咳了一声,扯回了餐桌上的注意力。“算了算了,年轻人有志向是好事。只不过最近不太平,你们还年轻,不必急着闯荡。希玻尔,罗斯顿先生和夫人也在法国游玩吗?”
      希玻尔拨弄了一下盘子里的虾仁,说:“不,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只有我一个人在法国。”
      “亲爱的,你介意告诉我们原因吗?”埃布尔夫人问。
      希玻尔仿佛没有看到让投来的暗示眼神,直言不讳,“伏地魔可能在追踪我的下落,为了保护我家人的安全,我不得不和他们分开。”
      餐桌上的空气瞬间就凝固了。
      埃布尔夫人捂着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话中止不住地发颤:“我们家的安全呢?!”
      让大喊:“妈妈!”
      “听你妈妈的话!”埃布尔先生吼道,将酒杯大力扣在桌子上,把叉子都震到了地上。
      希玻尔斯文地擦了擦嘴,语气轻快地说道:“埃布尔先生,埃布尔夫人,感谢你们的盛情招待。我享用了一个美好的晚餐。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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