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刑侦]》云深君

60、孤独的野兽21

　　养猪场的占地面积大，但养的猪数量却只有六百多头，因为统共只有屠夫李达和哑女李静婷两舅甥，外加一个早中晚才来养猪场帮着煮猪食的农户大姐。

　　与其他养猪场不同，哑女她家的养猪场有一个网店，专门接市内的生鲜猪肉订单，客户在网店内下单后，屠夫现场把猪杀了清理好直接配送过去。

　　因为是南沙市的头一个吃螃蟹的人，网店生意很好，时常能接到一些酒店的大单，屠夫每天都要忙到晚上。

　　哑女要做的工作就更多了，每天给猪喂食，然后早晚清扫猪圈除粪，给猪圈消毒，检查每一头猪的健康状况，给生病的猪打疫苗，负责将每天客户下单的猪肉送到指定地点等等。

　　哑女清扫完猪圈后挑了一担猪粪到养猪场外面，养猪场外面有他们自己安装的路灯，光线不强但能看清楚周围，哑女用粪瓢将木桶里的猪粪舀起来挨个浇到周围种的果树根部。做完了这些她才换掉打扫猪圈时穿的皮衣皮裤，肩上搭一条毛巾端着小木盆去淋浴房里洗澡。

　　因为山里养猪场没有装天然气，洗澡用的热水都需要自己烧好后倒到浴桶里，哑女洗好澡又烧了一大锅水才会叫舅舅李达去洗漱。

　　他们平日的交流不多，一是李达天生话少，不怎么和人交流，二是哑女是他坐牢时候才变成哑巴的，因此他会的手语不多，也是和哑女相处久了才看得懂一些基础的手语。

　　住人的小木屋有两层，哑女住楼上，屠夫住楼下，哑女用力敲了三下他的房门，屠夫便知道是哑女叫他去洗澡了。

　　白日里哑女不在的时候屠夫经常都是裸着上半身，但哑女在他就会老老实实的床上一个蓝灰色的大褂踉跄的从房间里出来。

　　哑女闻到酒味，立即皱眉，用手语批评他：“舅舅你又喝酒了。”

　　屠夫打了个酒嗝，冲哑女挤了个并不温和笑容：“睡一觉，就醒酒了。”

　　哑女瞪他，继续用手语告诉他自己很生气：“你晚上再背着我偷偷喝酒，我就不给你买酒了。”

　　屠夫虽然长得凶，但对于唯一的亲人哑女却是极好，他点头，保证道：“好，我以后晚上不喝了，你别生气。”

　　屠夫有些嗜酒，经常喝断片，大晚上的在院子里又唱又跳耍酒疯，有几次还跑到猪圈里和猪睡一起，哑女是又气又觉得好笑。

　　她比划手语的动作很慢，让屠夫能够看清楚她的动作，再一次强调：“只能晚饭时喝一杯，知道吗？”

　　屠夫点头，“好。”

　　得到了屠夫的保证哑女才放他去洗澡，养猪场四周都是参天的树木，只有零星的月光从缝隙里洒在地面，路灯在漆黑的夜里散发着微弱的光。忽而有鸟惊起，扇动翅膀从树梢腾飞上天际，哑女走进屠夫的房间，将他藏起来偷喝的白酒都翻找出来，她正在想该把这些白酒放在哪里，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着养猪场奔来。

　　哑女拿着白酒刚走出房门两个人便将她压在门板上，反手用手铐将她双手铐住。白酒瓶掉落在地上，“啪”的一声摔碎，香浓的白酒从酒瓶里流出来，四周顿时散发阵阵酒香。

　　“南沙市刑警队，你现在涉嫌一起失踪案，请你配合我们回警队接受调查。”

　　哑女不能发出声音，她柔顺的点头，完全听从警察的安排。

　　屠夫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以为是哪个混小子又来欺负他侄女，他迅速的穿好衣服提起放在淋浴室里的砍柴刀连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看见被铐住的哑女，双眼发红的大吼：“王八蛋，放开她！”

　　说着举起砍柴刀便向压着哑女的警察砍去，屠夫身材高大，因为长年杀猪，力气极大，两三个警察根本制服不了他，宋玫眼见屠夫手里的刀就要落在铐住哑女的警察身上，立即助跑一脚将屠夫手里的砍柴刀踢飞，然后和屠夫交手起来。

　　屠夫虽然力气大，又占有身高优势，但宋玫出身武学世家，功夫是从小练起来的，比起只会用蛮力的屠夫宋玫的拳脚功夫既干脆又利落，几下便将屠夫击倒在地，铐住了他的双手。

　　见屠夫还在挣扎一脸愤怒的瞪着哑女身边的两个警察，李伟安抚他道：“我们只是请你们回去接受调查，如果你们是无辜的，警方会放你们离开的。”

　　听了李伟的话屠夫又看着哑女，见她点头才慢慢平复下来。

　　言禹拿着手电筒仔细的观察养猪场，比起以往见到的又脏又臭的养猪场，这里显得格外的干净整洁，四周环境也打理的十分井然有序。言禹推开养猪场的大门，猪圈里的猪睡得呼呼作响，手电的光扫过，不时有一两头发出嚎叫。

　　许是刚打扫过，猪圈里和过道都十分干净，四周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言禹打开猪圈里的电灯，电灯光线十分微弱，只能隐约看个大概，言禹在猪圈里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才踱着步子走出去。

　　“言科长，没有发现。”李勇搜查了哑女他们住的地方，没有发现惠子和其他失踪者的踪影。

　　“先回去，留两个人在这里，白天再来。”言禹犀利的目光在屠夫和哑女身上巡视了一遍然后收回来。

　　沙海区刑侦支队

　　将哑女和屠夫带到警队时，言禹特意提前让人将汪正奇从审讯室里带出来换到另外一间房，让汪正奇刚好看见被带到警队的哑女和屠夫。尽管只有一瞬间的眼神变化，但言禹还是看见了汪正奇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

　　言禹让人将哑女和屠夫分别关在不同的审讯室里，然后他叫来陈山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一句，径直走向关着屠夫李达的审讯室。

　　比起沉着冷静的哑女，显然最先审问暴躁易怒的屠夫更容易突破。

　　言禹进入审讯室，端了一杯茶坐在离李达五六步远的椅子上，他也不说话，一边刷着手机一边慢悠悠的喝茶。

　　李达坐在审讯室中间的椅子上，为了防止他突然发怒，他双手被拷在椅子的手把上，椅子上吊着一盏发着冷白光芒的吊灯，吊灯的光线十分刺眼，令李达十分不舒服，他不停的眨眼、摇晃脑袋和吞咽口水，时间久了他整张脸也开始慢慢变得通红，额头和颈部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汗水。

　　言禹一边喝茶眼角却是一直注意着李达的变化。

　　终于李达实在忍受不了一直慢悠悠喝茶的言禹，暴躁道：“你要问什么，快问。”

　　言禹抬了下眼皮问他：“酒醒了？”

　　李达想要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可因为双手被拷在椅子的手把上，他只能小范围的挪动一下屁股，他更觉得浑身都开始难受起来。

　　“你快问。”李达低声道，见言禹似乎没有听他的话，李达心里不由燃烧起一股愤怒的火焰，他用力跺着双脚，发出‘哒哒’的嘈杂声，他眼睛瞪得犹如铜铃，本就凶狠的面容看起来更加的令人惧怕。

　　他一边使劲跺脚，一边冲着言禹咬牙吼道：“我让你快问，你快问啊！”

　　言禹冷眼看着李达越发不正常的情绪，再他濒临爆发的前一刻开了口：“李静婷是你姐姐的女儿？”

　　说道李静婷李达赤红的双目一下变得温柔起来，凶狠的脸部也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是。”

　　“她从生下来就是哑巴？”

　　李达摇头，想到李静婷小时候追在他身后叫舅舅时的模样，嘴角不自主的向上扬起：“不是，她小时候会说话。”

　　“她是什么时候成为哑巴的？”

　　李达想了想，并不清楚李静婷变成哑巴的原因，“我坐牢出来，她就不能说话了。”

　　“我问过她，她说是生病了，我问她生了什么病，她自己也不记得。”李达补充。

　　“你出狱前她就在养猪场吗？”

　　李达回想了一下，“是，她说要照顾我，我也要照顾她，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言禹看过李静婷的档案，帝国理工动物医学研究生，师从著名医学教授，研究生毕业后消失了一年多的时间，再出现在人前时就变成了哑巴，父母在她大学时就双双去世，在世亲人只有李达一个舅舅。

　　言禹拿出一张易乐的照片给李达看：“你认识这个人吗？”

　　一看见易乐，李达顿时双目喷火，挣扎着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大吼，双目赤红眼眶里包裹着滚烫的眼泪，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坏人，坏人，欺负婷婷的坏人，我要打死他，打死他！”

　　“因为他欺负了婷婷，所以你将他抓走打死，是吗？”言禹逼视着李达，不错过他脸上每一个表情。

　　李达捧着脸突然大哭起来：“婷婷在哭，是我打死了他，我要给婷婷报仇，你们抓我，是我杀了人！”

　　“你是怎么将易乐带走的？”言禹继续问。

　　李达顿了一下，“我一直跟着他，看见他落单，就一拳将他打晕带回到养猪场。”

　　“既然是你打死了易乐，他的尸体呢？”言禹问。

　　“我……我丢到山里埋起来了。”李达埋着头说。

　　言禹看着李达，十分肯定他不是杀害易乐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