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洛无悔》杉田君的猫

3、许墨

　　刚坐上回公司的地铁，就接到了一个特别的电话，是游戏里“我”父亲的老同学打来的，他在电话里推荐了一位年轻有为的教授作为我们最后一期节目的嘉宾。

　　许墨，这个名字在我的脑海里兜兜转转绕了好几圈之后，我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提议，不管是剧情需要还是我内心的希望，我觉得自己都有必要见他一面。

　　回到公司后，稍微整理了一下资料，不过是些拿来做做样子的纸制品而已，毕竟这里可以搜集到的关于许墨的资料，说不定还不如我知道的多。

　　去往许墨生命研究所的路不近也不算远，坐在公交车上，我总算有空思考为什么刚才周棋洛出现之后我就可以控制这具身体了，伸出手对着阳光看了看，手指纤细修长，在阳光下指缘隐隐透着光，用力捏了捏拳头，发现不但可以控制，还与这个身体完美的融为了一体，仿佛这本来就是我的身体一样，毫无违和感。

　　原本我对这个游戏的理解是，这个游戏里的女主人设是没有灵魂的，就好比一列没有司机来启动的火车，当玩家进入游戏，代入这个角色后，就相当于列车员启动了这列火车，可是仅仅是启动，因为火车运行的轨道是一早就设定好的，所以玩家只能选择继续充钱，继续投入精力来让这列火车或快或慢地继续前进，却无法选择最终的目的地和沿途的路线。

　　但是现在我心里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这一次我是不是不仅仅只是代入了女主这个角色，而是变成了女主，可以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改变，当然，前提是，我要知道自己这种时好时坏的控制身体能力是由什么原因造成的……

　　公交车很快就到了许墨生命研究所门口的车站，我走下来抬头看了眼这幢并不高，却充满高科技气息的建筑物，许墨每天都在这里研究些什么呢？不过既然来了，还是先和他预约一下比较好，刚想掏出手机打个电话给许墨，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地自动向入口处走去，无奈地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不过这样也好，行为太反常，万一被许墨看出点什么就麻烦了。

　　按照前台的指引来到一个实验室门口，抬起手准备敲门的时候，实验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位年轻的学者走了出来。有的人，虽然你明明知道他现在看你，就是在看一个猎物，甚至在不久的将来他终将会露出獠牙，啃断你的脖子，可是第一眼看到他的那个瞬间，你还是会忍不住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润如玉的人。

　　许墨看到我，似乎感到有些惊讶。但一瞬之间，他就收回了表情，微笑着对我点了点头，看着我不说话。

　　“你好，我找许墨教授。”身体乖巧地向他问好。

　　“嗯？你找许墨，有什么事吗？”

　　我在内心翻了个白眼，你不跟周棋洛去学演戏，可惜了，我会来到这里找你，难道不是你安排的吗？不然章教授怎么会那么机缘巧合，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就把你送到我面前。不过吐槽归吐槽，身体还是很诚实地递上了名片，我看到许墨包含深意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嘴角噙起一抹老狐狸般的微笑。

　　现在的这幅场景站在一个VIP观赏席的角度来看，颇有点小白兔向老狐狸控诉你怎么可以欺负我的感觉，而且小白兔还越说越激动，甚至拿起手机拨通了老狐狸的电话，这一瞬间，我感觉空气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老狐狸一声轻笑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我只觉得丢人，非常丢人，为什么来之前都不看看资料或者跟对方通个电话约好时间地点呢？我甚至开始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个时候千万不要给我突然开通控制功能，因为我最怕应对这种尴尬的场面。

　　但是我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有种定律叫做墨菲定律，就在小白兔手舞足蹈激动的时候，我突然获得了控制权，猝不及防朝前摔了下去，在即将倒下去的那个瞬间，我伸手拉住了……许墨的领带，在他注视的目光下，尴尬地收回手，小心翼翼地抬头问了句，“你听说过墨菲定律吗？”

　　他愣了一下，突然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听说过，进来说吧。”说着侧过身子，将我让进了他的办公室。

　　许墨的办公室很大，符合一个教授该有的气派，好像点着什么香薰，有着淡淡的香气，我想起刚才抓着他领带凑近的时候，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类似的草木清香。

　　许墨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我，然后倚靠在办公桌上看着我，“可以先给我讲解一下你们的企划吗？”

　　“哦哦，好的。”我放下杯子连忙从文件夹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厚厚一沓复印纸之后，傻了眼，这些是悠然事先准备的，我并不清楚内容，而且就算临时看的话，这么厚一沓，我一时半会也看不完。

　　许墨看着我愣在当场，不知道思考了些什么，从我的手里接过这一沓文件，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了一遍之后，从中间抽出几张纸递给了我，“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重点应该都在这几页上了。”

　　我低头看了看标题——看不透的谎言，翻了一下其他几页，虽然逻辑有些混乱但是还是可以看到一些重点，是关于Evol的企划，心里对许墨的佩服不由得又加重了几分。

　　以前看剧情的时候就知道，女主的大部分策划案最后不是由许墨就是由李泽言来修改完成的，尤其是许墨接下来说的话，简直每一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女主的设定简直就是几年前流行的言情小说里典型的傻白甜，这个策划案正如许墨所说，完全是在她父亲以前的节目策划案上修改了一些内容，变成了新的策划案，就好比A+B=C，被修改成了a+b=c,实质上换汤不换药，并没有任何新线的东西可以吸引观众……

　　拿着这几页薄薄的纸张，我突然开始担心起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未来职业生涯了。公司会不会破产？“我”到底有没有办法养活自己？我会被“我”饿死吗？

　　胡思乱想之际，许墨突然靠了过来，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顶在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上。他一手撑在我的背后，看着我，脸靠得很近。

　　“你知道遇到危险的时候，该怎么办吗？”

　　我诚实地摇了摇头，甚至觉得现在就有点危险。

　　“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凑近我耳边，轻声说，“相信你的直觉。”

　　直觉吗？许墨应该指的是女主设定中预知未来的能力，但是此刻我突然有点内疚和不安，B.S可能还不知道，他们的Queen已经被掉包了，如果他们知道的话，会不会杀了我泄愤？

　　慌乱地抬起头，正好对上许墨的眼睛，那里蕴藏着温柔的笑意，就好像他是真心想对我好，并不是想要利用我一般，我晃了一下神，也或许后来许墨确实是真的想对“我”好，不是为了利用我，不然为什么要自己伤害自己呢？我看着他的右眼，好像看到了不久之后，那里流出鲜红的血液……

　　“你……好像很喜欢看我的眼睛？”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问了他一个我一直都很想问的问题，“许教授，你是一个会为了别人奋不顾身的人吗？”

　　他楞了一下，显然这个问题并不在他的预期当中，“也许吧，毕竟……未来是不确定的。”

　　不确定的未来吗？虽然在我看来，接下来的未来都已经被写在了程序里，但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或许会有其他的未来吧。

　　“许教授，我们定个赌约吧？”

　　许墨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不过瞬间就恢复了一贯的淡定，“好，什么赌约？”

　　“你刚才不是问我是不是很喜欢看你的眼睛吗？是的，我觉得它们很漂亮，但是刚才看着它们的时候，我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未来的某一天，你会为了某个人伤害它们。”

　　“你相信未来是可以被预知的吗？”

　　“相信，但是我更相信，未来是可以被改变的。”

　　“也或许你以为自己改变了的那个未来，只是预知中的另一个未来呢？”

　　“那也没有关系，至少我们还拥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

　　许墨沉默了一下，笑着问我，“赌约是什么？”

　　“赌约就是，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请你不要伤害自己。”

　　“……好。”许墨眼神复杂地看了我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继续跟我打太极敷衍过去的时候，他却答应了，并且没有问我这么做的原因，我也很识相地选择了沉默，毕竟现在跟他说将来你会为了我受伤，我觉得自己可能会被许墨送进精神病院。

　　而且我一直坚定地认为会在主线剧情里迫不及待交代自己真实身份的人，都活不过op。

　　拉开门准备离开前，我想起来这次来找他的另一个目的，回头看向许墨，他像是知道我想问什么，点了点头，“放心，最后一起节目我会准时参加的。”

　　“好。”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我总算安心了，抬起头又叮嘱了他一遍，“许墨，答应我的事情，希望你能做到……不仅仅是节目。”

　　“……好，不仅仅是节目。”

　　不过跟许墨的赌约并没有让我快乐多久，这个时间段，按照故事剧情来看，许墨应该还没有喜欢上“我”吧？仔细想想故事剧情里，许墨后来喜欢上的似乎也是剧情里的傻白甜女主，但是现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换成了我，说不定许墨根本不会喜欢我，如果许墨不喜欢我，后面的剧情根本就不会发生，那……我今天跑去说的这些？！！！

　　回到家躺在床上冷静思考了一阵之后，突然有种起身掐死自己的冲动，现在的我和刚看完热门电影迫不及待剧透给别人的那群人，有什么区别！关键是，我剧透的对象还有可能是故事的反派boss！

　　好尴尬，接下来的节目，我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许墨呢，要不，做完这期节目，就把他拉黑吧……

　　就在我满床打滚尴尬到想死的时候，手机传来了消息提示音，拿起来就看到一个好友申请。

　　“薯片小姐，我是周棋洛。”

　　我仔细看了看手机号码：[phone]？可以的，这个号码——很周棋洛，试着拨了一下，听到了嘟的一声，居然还能拨通？可以的，这也很恋与市。

　　想了想，我又翻出许墨今天递给我的名片，白天身体拨打许墨电话的时候我在想别的事情，没有注意到他的号码，现在一看，18269696969？嗯……教科书般的许教授式电话号码，只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教授……

　　手机震了一下，是周棋洛发来的短信，“睡了吗？抱歉，刚才在洗澡，没有听到电话铃声。”

　　洗……洗澡！刚研究完许教授的69，现在看到洗澡两个字，我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入眠进化后的卡面，你们恋语市……都这么刺激的吗？

　　“谢谢你把蝙蝠侠让给我。”又一句话紧跟着弹了出来。

　　没事，蝙蝠侠是你的，你是我的。

　　我信心满满的点开回复栏准备回复的时候，弹出来三个非常眼熟的选项框。

　　虽然很生气，可是还是要保持微笑，原来不仅身体的控制权没有完全对我开放，连手机系统我也不能随意使用，好在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现在我已经可以非常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个现实了，不就是三个同义词里选一个语气最委婉的吗？我玩了五个月恋与制作人了，这点小事怎么能难倒我伊丽莎白十八世丶蝶舞丶冰泪丶手速界女王丶人见人爱型校花丶Queen呢。

　　索然无味地和周棋洛客套完，关上手机，我想了想还是从床上挣扎着爬了起来打开电脑，打算认真地写一份策划案，虽然明知道接下来“我”会在同事的帮助下，在许墨的帮助下，做好这期节目，可是内心总是憋着一股不甘心。

　　也许，在我的心底还存着一份私心，我希望大家最后能喜欢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