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是厨娘》七月墨色

3、决心

　　余嘉不知不觉就沉睡过去，只记得梦里满是白雾的黑夜，像茕茕缠绕的白蛇，在空中翻滚，像是会突然伸出巨大的头颅，想要生吞了一切。脚下也被白色云雾覆盖，这些云雾似乎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着双脚，每走一步都要耗尽全身力气。这让余嘉莫名的害怕，加上又累又饿，余嘉越走越慌，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没有斟酌就贸然赴死。

　　正当她不断自责之时，看见前方仿佛漏出了漏出一丝亮光。那丝光亮婉如海上灯塔，指引着余嘉，也给了她依靠，余嘉仿佛看见了希望，拼尽全力向前走去。

　　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会有什么危险之类，但是不走出去自己的游魂就有可能永世困在这里，于是她也顾不上那么许多，奋力一步一步大步迈向那里。

　　迷雾太重，走了很久也不见光斑有变大的迹象，余嘉有些垂头丧气，但是一想要要是没死成就要回到那个凄惨的人的身体里，不禁打了个哆嗦，鼓起勇气继续前行。

　　终于好像有了靠近的迹象，一阵狂风吹来，把眼前的迷雾吹散了，眼前竟然是——一条长长的拖到地板的闪着红光的舌头。余嘉吓得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地上。

　　“哈哈——”

　　余嘉一看竟然是黑无常，想起前世今恨，立马跳起来，扳过他的头，对着黑无常一顿暴揍。

　　“你个骗子，答应好的荣华富贵呢？答应好的美好幸福人生呢？说好的帅哥呢？你还敢吓我！让你吓我！让你吓我！”余嘉一边打一遍愤怒的叫嚣着。

　　“停——停————”黑无常心口一阵抽痛，但是强忍着任由她发泄。

　　余嘉毕竟走了那么久，体力早就用尽了，所以打了一会便气喘吁吁，直不起腰来。但是还是用眼睛死命瞪着黑无常，心中恶气难以平复。

　　“说！我给你个机会说清楚，不然和你没完。”

　　“小冤家，我真的没有害你之心啊。”黑无常收起吓人的舌头，整理了一下被暴打后的仪容。

　　“我偷看过命簿，全都是你想要的啊！花容月貌、荣华富贵、长命百岁、老公帅哥。”黑无常拿眼睛偷瞄了一下余嘉，确定她没有力气再动手才继续开口。

　　余嘉听完气血上涌，疲惫的身体瞬间打了鸡血，一蹦就起来，继续暴打他，一边打一边念“叫你花容月貌！叫你荣华富贵！叫你长命百岁！叫你老公帅——哥？”

　　“没错，没错，你的夫君是京师所有女性倾慕的对象，几百年才出一个的绝世容貌。你确定你不想去看看？你确定不努力争取一下？” 黑无常胆颤地放下捂住头的双手，无辜地看着余嘉，不知道这最后一招能不能成功。

　　余嘉突然停住手，开始好奇这个拥有绝世男颜的夫君到底长什么样。但是很快理智还是占领了高地，心中的不忿还是得找黑无常好好算算。

　　“那请问庶出、小妾、有钱不能花、无人爱怎么解释？！”余嘉拔高音量，惊得黑无常一哆嗦。

　　“你又没有说不能庶出、小妾……”黑无常看了一眼余嘉有些害怕地下意识又捂住头。“再说了，你说了你说的要求基本都符合啊。花容月貌虽然没有，但是也算长得甜美可人，另外腰缠万贯也符合……”

　　“有钱不能花，有对象不能泡！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余嘉握紧拳头盯着黑无常。

　　“我们不要武力解决问题，好吗？我好好给你说清楚。”黑无常害怕拳头再次打来。

　　“看在帅哥夫君这一条的头上，先放你一马，赶紧说。”

　　“因为你的命数未尽不能入地府，但是却没有寄体。长久下去，很容易再次陷入这种白雾沼，永世被困。这次还好，还在白雾沼边缘，我能来救你，下次就难说了……”黑无常一改往日神情，眼里全是担忧。

　　“因为这个颜婉如自小赢弱，经过这次大难，命格早就损伤无几，但是却执念太深，久留不去，我们才有机会借体还魂。如果你非要逆天求满，只会自嗜魂魄，对你我都没有好处。”黑无常点清要害，希望余嘉能够明白目前的形势。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真得忍心看我孤苦凄惨过一生啊！”余嘉还是心有不甘。

　　“根本不存在什么圆满的人生。满则溢，即使有，命格已定，必定不长久。不论何时，请你记住这句话——不存在什么糟糕的人生，只有不懂怎么活的人。”

　　仔细想想，黑无常也说的不无道理，没有什么糟糕的人生，只要自己好好经营一定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何况夫君还是一个帅哥呢！余嘉越想越有动力。

　　“快回去吧，不然真的回不去了！最近一百多年都没有对象是帅哥的可以寄身的身体了。”看到余嘉沉吟不动，似乎被自己说服，黑无常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自己胡诌的功夫又有长进了。

　　“拜拜——”说罢，余嘉已经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了。

　　看到余嘉走远，黑无常强忍地疼痛一下子就把他击倒在地。他跌跌撞撞，被云雾中翻滚的白蛇缠绕不休，在迷雾中无法抽身，黑无常冲着余嘉离开的方向难过地说：“如果我出不去，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

　　就在这时，一只萤火虫飞来在黑无常的眼前来回的晃荡。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不到一会儿来了一大群，这些萤火虫形成一条光带，蜿蜒曲折延向远方。萤火虫聚集起来渐渐撕扯开这浓郁的云雾，黑无常也勉强能够直立起身子。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些萤火虫是奈何桥边孟婆所养。黑无常看到了希望，支撑住身体，在萤火虫的牵引下，一步一步走出白雾沼。

　　余嘉不知走了多久，断断续续听到有人在大哭，哭得异常伤心。于是就寻着哭声走，终于慢慢走出了迷雾，一下子来到这具颜婉如的身体旁边。

　　“小姐，你不能死啊，嘤嘤嘤……你死了我就得浆洗一辈子衣服了。以后再也见不到老爷了。”芳菲一边哭一边喊，紧紧握住用手帕包住的颜婉如的手。

　　余嘉听罢，不禁扶额，外面生活环境险峻，里面这个丫鬟还惦记着自己的夫君。颜婉如啊、颜婉如、你做人怎么这么失败呢，真是内忧外患啊。最主要还得我给你擦屁股。想想就头疼。

　　多想无益，余嘉心一横，往颜婉如的身体里一躺，瞬间感觉到手腕的刺痛横穿心脏，不禁嗷嗷嗷叫了出来。

　　芳菲看见小姐醒了，赶紧擦干眼泪，一把抱住她，差点吓得她再次魂离□□。

　　余嘉平复情绪，回应了芳菲一个笑容，算是回礼。毕竟搁谁身上，都不想看见自己丫鬟惦念自己夫君。

　　不过就在躺下这一刻余嘉也认命了。罢了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个男人嘛！只要抓住这个府中的男人，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况且还是个绝世美男，自己也不吃亏。

　　余嘉抬手看看自己被包扎得乱七八糟的手，完全不像医生所为，充满疑惑得看向芳菲。

　　“是这样的，小姐，我们在府中完全没地位，就算去喊人请大夫，也不会有人帮忙的……”芳菲说完有些心虚得看了余嘉一眼。

　　“说实话！”余嘉就不信了，再怎么说这个身体也是中枢大人颜明礼的女儿，纵使在府中毫无依靠，也不可能连医生都请不来。

　　“小姐，小姐，我错了。我是觉得你肯定能醒过来，怕你自杀的事被老爷知道要怪罪我，又让我去做杂役，现在快要入秋了，你都不知道水有多刺骨……”

　　余嘉听完只想给自己两巴掌，干嘛要听黑无常鬼话回来啊，这都是什么自幼一起长大的仆人啊。人活到颜婉如这份上也是没什么劲了，她服毒自杀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只是现在的处境，余嘉需要静下心来好好处理一下。

　　“算了算了，你既然和我一起长大，我自然明白你的心情。你也知道，我上次的被毒药伤了脑，所以府中之事也是早已记不清楚了。你得好好和我讲讲关于我的事情。”

　　“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芳菲看着这个包子小姐，病好之后一改往日性格，自己再如此怠慢怕是没什么好处。

　　“颜婉清的死的确和我有关？”

　　“是——只是你是被冤枉的……”芳菲有些惶恐地看着余嘉。

　　“我们现在处境到底怎样？老爷对我们的态度，还有府中人的态度？不许漏掉，好好说！说详细！”

　　“我们翟府分为东西房，老妇人和未出阁的小姐们住在东房，老爷原本和夫人还有二夫人你住在西房，可是自从大夫人去世了，老爷就搬去东房住，把小姐们迁到西房来了。”

　　“自从老爷搬去东房之后基本没有到西房来过，只有大夫人的忌日，也就是那晚喝醉来二夫人你房间那晚有来过。因为整个西房除了你就剩下两个还未出阁的小姐，所以大家即使对你有微词，也不敢明面上非常出格，毕竟你算西房的能说话算话的主子。”

　　“那东房呢？”既然老爷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余嘉暗狠狠地心想，毕竟没有处处被牵制的生活很是难受。

　　“自从夫人去世了，我们就被禁足在西房不得出去……”

　　“什么？”余嘉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被黑无常描绘的惨绝人寰的帅气的夫君怕是看不到了。阿西吧，还要怎么逆天改命？

　　之后余嘉有从芳菲嘴中知道了，现在的夫君翟修林算是父亲颜明礼的门生，后来翟修林考中状元，获得当今皇上赏识。如此才华相貌绝绝的人，京师所有的未婚女性几乎都沸腾了，之后有无数皇亲贵胄、朝中大员都纷纷暗示联姻，就连当今圣上的小公主也放心暗许。可是翟修林却一一谢绝了，最后却娶了他恩师颜明礼家的嫡小姐。

　　余嘉这幅身体作为嫡小姐颜婉清嫁妆的一部分也跟着嫁来到翟府（不禁吐槽万恶的古代陪嫁风俗），婚后翟修林就和颜婉清虽算不上案齐眉，但是却也是相敬如宾，看起来还算和美。碍于恩师的颜面，对颜婉如这个陪嫁也还算是敬重。

　　只是一切都是颜婉清即将临盆的时候，变了。颜婉清突然腹部觉得不适，提前要生，可是无论如何都生不出来。最后胎死腹中，一失两命。翟修林一时痛失妻儿，只是把自己关在竹喧苑内三天，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看不出变化。

　　但是翟府还是很快开始彻查此事。翟府总共就那么大，查来查去，最后就查到颜婉如头上。颜婉如在夫人孕晚期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最后发现日常饮用汤药里竟然添加了活血化淤的红花，大剂量长时间的饮用红花，颜婉清的胎儿还没足月便胎死腹中，颜婉清也因为难产而亡。

　　查到颜婉如头上时，颜婉如一句话也没有讲，沉默的朝着翟修林磕了三个头。翟修林看着颜婉如和婉清有些相似的脸，响起婉清临死前的让他照顾好妹妹的嘱托，只是将婉如禁足于西房。婉如回来之后照样和以前一样，晨起夜修，只是每日痴坐于窗前，就在一个月前突然服毒自杀，经大夫医治，尚存一丝气息。

　　就在颜婉如服毒救治之时，翟修林突然站出来证明一切与颜婉如无关，府内人纷纷猜测，是不是因为考虑到恩师颜明礼才想出的折中策略。可是因为老太爷死后，翟修林是一家之主，其他人也不敢有异议。

　　余嘉一想不对啊，颜婉如为什么会被陷害去伤害她即将临盆的姐姐呢？陷害的人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芳菲，你一直伴我左右，你可能是最清楚内幕的人。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被陷害？”

　　“小姐——我不、不清楚。当时我只是看见你是有拿过一包标着红花的纸包……”芳菲低着头，偷偷地瞟了一眼颜婉如。

　　“难不成是你告发的？”

　　“小姐———我也是被逼的没了办法，我不想被贬黜府，嫁给杂役……”芳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开始哭诉起来。芳菲算是看出来了，婉如小姐自从醒来之后，不止性情大变，就连智商也蹭蹭上涨，自己这么下去肯定会被打发掉，于是赶紧拼命挤出几滴眼泪，求的她的同情。

　　余嘉再次扶额，这个丫鬟看似直言痴傻，但是却是自私不顾情谊之人。颜婉如啊，你的猪队友啊猪队友。看来这个芳菲以后得谨慎防着点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卖掉自己。

　　余嘉为了在西房能够有仅存的一个支持，决定还是先原谅芳菲，等到以后根基稳固之时再另作打算。突然想起昏迷之时，芳菲口中似乎对翟修林的爱慕之情，一个计谋应运而生。

　　“芳菲，你自小跟着我，从颜府到翟府，我们俩早就捆绑在一起了。你看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你的后半生也只能在后院做杂役。如果我能在府中有一席之地，那你不是也能经常看到老爷，以你这俊俏的小脸，或许就得到老爷的垂青，翻身做主子了呢？”

　　余嘉看着一脸痴笑的芳菲，心中不免暗爽，鱼儿已经上勾了。

　　“我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的，您是主我是仆，没有您的应允，我绝对不会做出违背您的旨意的事。”芳菲羞得满面通红，低着头绞着帕子。

　　看着芳菲这幅花痴模样，余嘉悬着的心暂且放了下来。这个假意虚晃的隐晦允诺，让这个小丫鬟立马对余嘉亲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