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妖怪们开餐馆》青桐木

3、第 3 章

　　梦境总是荒诞不经的，牧越活了十多年，做过许多奇奇怪怪、光怪陆离的梦，梦见过会飞的大象，落到他的窗户底下问他讨水喝。

　　牧越当时大概不到十岁，想了想，给了这头大象一瓶矿泉水，还没忘记问它要钱，大象的个头很矮，估计第一次踏入社会，委屈巴巴地，表示不知道钱是啥玩意儿。

　　牧越掏出来一张百元大钞在大象面前一晃，“喏，钱就长这样。”

　　这是一头幼年大象，个头还没窗台高，一直伸长鼻子敲窗户很辛苦，听牧越这么说，老实的大象一屁股坐在地上，举起两条短短的前腿，开始翻自己肚子上挂的破旧小背包。

　　先掏出来一把奇形怪状的邮票，接着是一堆银光闪闪的小玩意儿，牧越眼前一一亮，等看清楚那不过是一堆崭新的钉子，便十分失望。

　　小飞象掏啊掏，又掏出了热气腾腾的酒酿饼，鱼丸虾丸，巨型汉堡包，牧越看得眼睛都直了，心道飞象小兄弟啊，哆啦A梦是你什么人？能不能介绍我俩认识认识呢？

　　梦中的大象都能上天飞了，怎么还带个包呢，牧越觉得这头年纪轻轻的大象可能是短途旅行，大象他妈不放心，于是给他做了个包。

　　反正梦里的事情哪里用讲什么逻辑，最后老实孩子小飞象终于掏出了硬货。

　　那是一根金子，牧越乐了，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得，就它了，我要这个，不用给我钱了。”

　　怀抱金条，牧越笑醒了，梦境OVER。

　　牧越其实挺开心做梦的，尤其是这种有完整故事链的梦，那都是有套路的，梦中的他往往能历经种种困难，克服无数艰难险阻（其实并没有），而后获得上帝嘉奖的一笔可观财富，躺在一堆金山银山上长睡不醒。

　　牧越今天很累，东奔西跑的，三份家教的面试都被他安排在了今天，其实也不算是面试，主要是跟家长和孩子见个面，核实下学历身份证，了解下孩子的情况。一个礼拜后就要正式开始了。

　　三份家教在本市的东西两个点，来回地铁公交折腾了几个小时，到了学校还得找班主任办理转修学分的事情，一天就这么奔波过去了。牧越一首歌没听完便进入了梦乡。

　　这次的梦境不太一样。

　　以前做的梦都是黑白的，少年时代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小飞象也是黑白的，飞象在牧越的梦里出现过不下五十次，算是老朋友了吧，可牧越的梦境仍旧只给他配备了一个脏兮兮的破布包，又灰又旧，上面还打了不少补丁。

　　可这次的梦竟然是彩色的，牧越迷迷糊糊看见眼前一片山清水秀，蓝天白云，碧树映着苍穹，山峦只有这一座，山下一片清澈的湖，烟波浩渺，渺茫无垠。

　　这湖水是如此宽广，让人站在它边上顿时觉得自己是多么渺小，渺小的不如一颗沙子。

　　湖水沿岸是成片彩色的树，粉红的桃林，金黄色的银杏，火红的枫树，还有很多其他牧越根本叫不出名字的树群，它们违背了自然规律出现在一起，像漂浮在水边的云，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气。

　　此等盛景，牧越只当自己是来到了仙境。

　　都说梦境是现实的体现，可牧越记忆里并没有去过什么名山大川啊。

　　他穷，又不被爹妈重视，当然没钱旅游，他整整十七年就没离开过家乡那个小镇子。

　　被眼前美景完全吸引了注意力，等牧越回过神来，才看到湖水边有一栋宅子，富丽堂皇，无数衣饰华贵的人们往来不息，高大的白色骏马甩了甩鬃毛，姿态说不出的优雅。

　　一辆香喷喷的马车停在了牧越的身边，从上面下来一个粉妆玉琢的小人，长得白白净净，披了一件白底金纹的小披风，牧越差点以为自己是穿越到动漫里了，眼前的小人儿和马车分外精致，看不到任何的瑕疵，美好地那么不真实。

　　小人儿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一张口说话才知道是个小男孩，脆生生道:“大哥哥你是王家的，还是谢家那边的呀？”

　　牧越还没回答，小男孩歪了歪脑袋说道:“哥哥我没见过你哎，那你肯定是谢家的。”

　　牧越几乎是条件反射，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名字，立刻说道:“对，我是谢家的，我叫谢微，你好。”

　　男孩虽然年纪小，但是一点都不怕生，友好地伸出了手:“我叫王木木，你好你好，没见过你呀？第一次来吗？”

　　奶声奶气，还像个小大人一样的王木木很讨人喜欢，牧越笑得眉眼弯弯:“是的，第一次来，木木小公子不如带我四处看看？”

　　看这个王木木一身的打扮，以及这辆车的装修规格，小男孩在王家的地位必然不菲，牧越压根不知道自己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方，非常希望王木木童鞋带他进去瞅瞅。

　　王木木闻言，装模作样地摸了一把并不存在的长胡子，呵呵一笑:“好说，好说，来，请进，婚宴还没开始，我带你到处走走看。”

　　原来是两家人结婚，难怪这么热闹。

　　“王木木！”

　　只听一声怒吼，一个黑面黑须的虬髯大汉从桃林里奔了过来，眨眼间就到了眼前，这位大汉身高将近两米，跑起路来咚咚作响，好似地震了一样，牧越被他的速度震惊了，没发现王木木已经躲到了他的身后。

　　大汉嗓门很大，一开口说话牧越觉得耳膜也快被震破了，大汉对着牡越身后怒道：“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从前面拖到去年，又从去年拖到今年，你压根就不想还了吧？兔崽子你给我出来，有种别躲在别人后面！”

　　大汉估计是急了，一说话唾沫星子飞溅，站在它面前的牧越就辛苦了。

　　王木木毕竟是小孩子，身量矮小，在牧越身后左闪右闪，大汉他就是抓不到。

　　小男孩道:“王大黑，你看看你这个德行，别吓到谢家的客人。”

　　大汉终于逮到王木木了，小男孩拽着牧越的袖子，大汉也扯着他的袖子，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经王木木这么一提醒，王大黑这才看见自己唾沫星子喷了谢家小兄弟一脸，立即道:“抱歉抱歉，王木木这小子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太难逮住了，我一时太高兴，请问阁下是？”

　　“谢微。”

　　王大黑:“呵呵，在下大黑”，牧越心道这谁给起的名，简单粗暴又贴切，王大黑一手拉着小男孩，另一手不忘从兜里掏出一包湿纸巾，直接用牙撕开了包装，拿着湿纸巾给牧越擦脸:“真是对不住了小兄弟，我们王家跟谢家世代交好，这不是我大黑平常的待客之道，改天有空一定登门谢罪，小兄弟面生地很哪，第一次来吗？”

　　牧越被他擦脸擦地痛不欲生，一张面皮几乎要被搓下来，赶忙制止道:“不妨事，我自己来吧。”

　　他们在王家宅院的拐角处，王木木的马车就停靠在湖水边，三人说话的时候旁边还有不少宾客经过。

　　王木木因为身材矮小，又躲在牧越的身后，经过的人便只看到了王大黑给牧越擦脸的一幕。

　　有人认出了牧越，低声道:“哎呀，那不是谢静的远方表侄，谢微吗，上次见才那么高一点，哎，五六年过去都长这么高了。”

　　说话的是个美貌的妇人，保养地非常好，从脸上完全看不出年龄，她的丈夫就在旁边，听到妻子这样说，男子也看向了这边:“小伙子长得不错嘛，大黑啊，这可是你们本家大婚的门口，人来人往的，你竟如此饥渴难耐了吗？”

　　妇人闻言笑了，路过的是一家人，两人的女儿这时候跑了过来，挡在牧越和王大黑的跟前，催促自己父母快点走:“你们两个都一把年纪了，别打扰小年轻们谈恋爱，春天嘛，是一个美好的恋爱的季节。”

　　姑娘的母亲愣了愣，喃喃道:“春天啊，难道不是动物们那啥的季节么？”

　　姑娘的父亲没跟上妻子的脑回路，直接问道:“那啥？”

　　姑娘打断了父母的对话:“快走啦！都迟到了”，转头又对牧越道:“抱歉啊，我们啥都没看见，您二位继续”，姑娘抬脚准备走了，又看了王大黑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终于还是没忍住道:“谢微小哥哥，嗯，您这口味有点重啊。”

　　牧越:我不是，我没有！姑娘你真的看错了！

　　这一家人已经走了，王大黑听了姑娘最后一句话，憨憨地笑了，看了眼牧越，龇出一口大白牙，牧越被他笑得心惊胆战，总觉得这个黑面大汉好像脸红了，惊地牧越立即甩开了袖子。

　　王木木盯着牧越的背影若有所思:“大黑你真喜欢人家啊？谢微你怎么看？”

　　谢微果断道:“不要。”

　　王木木扫了大黑一眼:“呵呵，看见了吧，以后真想找对象，先漂个白再说。”

　　经过路过一家人的一出，王大黑依然没忘记自己要债的初衷，对着小男孩一伸手:“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