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的一生》泡米

41、第41章

　　艰苦的□□在众人日夜期盼的眼神中，总于结束了。大家伙都长长的舒了口气，感叹以后终于不用再拿着瓦罐等器皿，早早的排队去村子里的食堂里打饭吃了。

　　好不容易才过了两年的舒心日子，却迎来了长达十年的□□。

　　此时学校里已经没有人在去上学了，学生们都带起了红袖章，做起了□□，全国各地到处跑。

　　文秀跟念恩也跟着跑过两次，后来就再也没去过，两孩子一直乖乖的待在家里，跟着陈月琴下地干活。

　　这十年里，陈月琴的两娘家侄子各自都成了亲，组成了自己的小家。让她那对已经年老的爹娘感到了很欣慰，不过遗憾的是，他们俩在看到孙子成亲后不久就相聚去世了。

　　十年的时间，也深刻的让张爱民感到了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多么的错误。

　　看陈月琴把家里家外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就是捡回来用来烧火的柴禾都堆放的整整齐齐的。

　　家里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洗的干干净净的，破了的地方也都补的光滑不带毛边。

　　回想自己跟大妞在一起的时候，家里的东西总是堆放的乱七八糟的。大妞也从来不会花时间去整理，衣服破了也就这么随便补上一块，只要看不到破洞就行，也不管它难不难看。

　　回来后，经过陈月琴细心的照顾后的张爱民，这时候倒是真心想要跟她过了。他也趁两孩子不再的时候，跟陈月琴隐晦的提过，可陈月琴却笑着跟他回道，如今他们两人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再说她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没必要再去改变。

　　当他听到陈月琴这样的回答时，不得不说心里不是没有失落感。但他也只能在心里苦笑连连，那又能怎样，当初是自己亲手推开的，如今人家还能愿意跟自己这样过日子，已经是不错了。难不成还幻想着人家在听了自己的话后，立马就欢喜的点头答应吗……

　　伤害即已造成，再怎么弥补也不可能回到当初的样子。好在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自己
　　还可以争取，或许以后会……

　　估计陈月琴要是知道了张爱民的想法后，也只不过就是一笑而过罢了。人生的路上虽然看不清未来，但是也回不到过去了。

　　但不管如何如今这样的日子，是张爱民一直向往的。日子虽然苦了点，但一家人相处的和乐融融。儿女乖巧懂事，婆娘温柔贤惠。以前他以为自己跟大妞就能过上那样的日子，可谁知……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在自以为是。

　　张爱民以为自己在被大妞送回村子里后，这辈子跟大妞不会再见面了。谁知，那天晚上，当他们刚吃完晚饭的的时候，自家院子里的门被敲响了，以为是张爱国或是张爱家两兄弟又来找张爱民聊天了。

　　自打张爱民回来后，那兄弟两一没什么事，就回来找他聊天。所以对于那样的敲门声，他们一家已经司空见惯了。

　　等张爱民拿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去开门时，屋子里的两孩子正帮着陈月琴整理饭桌。

　　再说那张爱民打开门时，看到的根本就不是自己以为的大哥或者是二哥。而是一个浑身邋遢的乞丐婆，蓬头垢面的。

　　“唉……你等着，我去帮你看看还有没有吃的。”张爱民看着那乞丐婆，叹了口气心软的说到，接着就准备转身进屋去瞧瞧。好在如今这日子不再像前几年那样，家里连点多余的吃食都没有。

　　“三……三哥，我……我是大妞……”那乞丐婆见张爱民就要进屋去了，忙走上前说到。

　　“大……大妞……”猛一听，张爱民还愣了一会儿，这大妞不是在城里吗？

　　“对，大妞，我就是大妞。三哥……”大妞忙把遮挡了自己脸的头发给拨开，露出了藏在里面脏兮兮的脸。

　　“你……你……，不是一直在城里吗……怎么这……”张爱民仔细的盯着那张脏兮兮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其实他想问大妞你在城里日子不是过的好好的，怎么这会儿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

　　“……如今这城里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我就回来了。”大妞苦笑了一下说到，自己这算是落叶归根了吧，最起码比起她娘客死异乡要来的好多了。

　　“是啊，如今这日子到哪儿都差不多。”张爱民感叹了一下，接着又说到“其实回来过也是不错的，只要老老实实的下地干活，最起码肚子能填饱。不过，你如今既然回来了，你家那房子，也该找人修一修了。上次我去看过了，都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如今我这样子，已经不能帮你干活了。”

　　“修房子……呵呵，不用修了。就算修好了，我也住不长了。”大妞苦笑的说到。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着要去城里？你不是说那里不好过吗？”张爱民被大妞的话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去城里……，不去了。三哥你知道吗，如今我真后悔当初没听你的话。要是当初没有去城里，那如今我们也不可能会成这样子的。”大妞的脸上带着一种不堪回首的痛苦表情说到。

　　“是啊……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有的话……”想到已经死去的爹娘，想到此刻还在屋子里整理的陈月琴，张爱民带着惆怅的语气说到。

　　“张爱民，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进来。外面是大哥还是二哥，干嘛不请进来聊。”陈月琴见张爱民出去了好长时间还没进来，就不放心的走了出来。

　　“不……不是……”张爱民此刻不知道该跟陈月琴怎么说，他好怕她会因此误会。说句实话，如今的他很是在乎陈月琴的一切。

　　“不是，不是什么？”陈月琴探头朝外望去，只见外面站着一个从头到脚，浑身都是脏兮兮的婆子，而且她还觉的那婆子好似病了，并且病的不轻。

　　“这……这是来要饭的？”她带着疑惑看向张爱民“你干嘛不早说呢，等着啊，我这就帮你端点吃的来，还在晚上还剩了点。”

　　“别，月琴。她……她不是要饭的。她……她是大妞……”张爱民有点为难的说到。

　　此时的他有点埋怨大妞，干嘛不在陈月琴开口问话的时候离开这里。如今被陈月琴看到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误会自己了。他偷偷的朝陈月琴看去。

　　“……大妞？”陈月琴有点不敢置信的问道，有多长时间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哎，是……是我。咳咳咳。”大妞虚弱的回答到。

　　“你……这是……”陈月琴原本想说她这是病了吧！谁知大妞却误会了她的意思，还没等她说完，大妞就已经苦笑的说到

　　“我这算是落叶归根吧……”话刚说完，就见她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一路回来，刚才又跟张爱民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如今的大妞已经算是用光了浑身的劲，在也支撑不住了。

　　“哎呀，你这可是病的不轻啊，有没有去看过医生啊？要不我这就送你去医院吧。”陈月琴一见大妞倒下，忙上去就想把她扶起来。

　　“不……不用了。我……已经看……过医生了。”大妞虚弱的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自己这算不算是自找死路，当初明明看到过自己的娘是怎么死的，自己却还是走上了那条路。

　　“大，大妞。你不会是得了跟你娘一样的病吧……”此刻张爱民才发现大妞的不对劲，他隐晦的问道。

　　“呵呵，三哥。你说我这算不算上是自当初明明看到了自己帝霸娘，是怎么死的，可自己还是走了她的路。”大妞对着张爱民自嘲到。

　　最后大妞还是被安置在了陈月琴家，依陈月琴的想法是她毕竟是念恩的亲娘。

　　可是当念恩看到大妞时，却无论怎样也喊不出娘来。当他跟陈月琴独处时，他哭了。哭着跟陈月琴说“娘，我喊不出来。我是你养大的，我不想喊别人做娘。”

　　“念恩，乖。咱不哭啊！咱慢慢来，不急啊。你是娘养大的，但也是因为她给了你一条鲜活的生命，娘才能把你养大。咱不为别的，就为感谢她给了你一条生命，你也应当要喊她一声。”陈月琴摸着念恩的头，轻声细语的安慰到。

　　哭的很是伤心的念恩，听了陈月琴的话后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是直到大妞临终前的一天才喊了出来。

　　大妞原本以为自己到死也不会听到儿子喊她一声“娘”的，如今总算是听到了，这让她觉得自己就是马上死去心里也满足了，她满喊着激动的眼泪，笑看着念恩。她知道，念恩能愿意喊她一声娘，离不开陈月琴对他的开导。

　　在陈月琴家的这段日子，她跟陈月琴说了很多话，有道歉的，也有感谢的。

　　陈月琴都一一接受了，她知道大妞已经时日不多了，何必让一个将死之人带着遗憾离开呢。果然没多久大妞就去了，等把大妞安葬好后，陈月琴看着大妞的墓碑忍不住叹了口气，人生匆匆，也就不过短短几十载，何必把自己活的太累了，心轻松了人也就快乐了。

　　在□□即将结束的前一年里，文秀出嫁了。男方是隔壁村子里的，小伙子长的人挺老实的，对文秀也挺好的。最主要的是，他们两人情投意合，陈月琴可不想文秀跟自己一样。

　　出嫁的那天，陈月琴的两个侄子跟侄媳都来送嫁了，毕竟是自己的妹妹。随说从小被姑姑领养了，但在怎么样也断不了是一母同胞的血亲关系。

　　文秀出嫁后的第三年，念恩也定了亲。刚定亲不久，全国又恢复了高考制度。为此念恩也加入了高考的行列，进过一番苦读，念恩终于考上了师范大学。

　　可惜那时候文秀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了，没有那个精力在去苦读了，这也是让她比较遗憾的事。

　　等到念恩大学毕业出来工作后不久就结婚了，媳妇依旧是那个以前定下的。本来那姑娘家在念恩考上后，就已经做好了被退亲的准备。

　　谁知陈月琴跟念恩都不想做那种背信弃义的人，于是婚事照旧。隔年我就出生了，祖母抱着刚出生的我可高兴了。

　　那时候已经实行计划生育了，提倡独生子女了。我娘在知道了自己生了个女孩后，对我爸跟我祖母感到很是愧疚。

　　但我爸跟祖母都没觉得我是个女孩子有什么不好，反而都很是开心。我祖母还安慰我娘，让她别想的太多，男孩女孩都一样，都是我们张家的孩子。

　　在我十岁那年，祖父走了。走的时候，拉着祖母的手，流着泪对着她说“月琴，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好好的跟你过日子。”

　　祖母没回答，只是轻柔的拍了拍他的手。就这样祖父以为祖母答应了，走的时候很是安享。

　　后来祖母对我说，人生短短，活好这辈子就已经很好了。谁知道究竟有没有下辈子的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如今我自己都是已经做妈的人了，祖母也已经老了好多，但我却发觉她的日子过的是越来越清心了。好似没有任何烦恼，总是见她笑口常开，也常对我说，人要想开点，想开了就什么事也都没有了。

　　俗语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在我们的生命里，不如意的事占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就为数不多了。所以，活着本身就是痛苦的，我们就应该多想想那些为数不多的，快乐，幸福，欣慰的事。这样人生才能过的快乐，而不会被那□□不如意给打到。

　　每次回娘家，我都爱去祖母那里跟她聊一会儿，爱听她说的那些人生总结。我觉得祖母是个非常有理性且又明智的女人，能够在困境中活出快乐，活的自在的女人，其实也算是个聪明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