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样本一号》天宫先生

34、Genius 34 矛盾

　　众人面色齐齐一变，燕煜眉头舒展，明显放松下来。

　　那是什么？燕清溟微微蹙眉，搜寻脑内记忆，过滤了一圈，词条没索引到相关解释。他张张嘴，下意识想要想燕煜发问，瞥见后者如释重负的脸庞，忽的不太想要出声了。

　　算了。燕清溟想，掩去疑惑与失落，他垂下眼睛，正好错过燕煜投来的目光。燕煜想起燕清溟根本不知道这种程度的机密，正想与他解释，没想到燕清溟兴致缺缺，便觉得自个讨了个没趣，转向秦无衣问话。

　　长孙敛锋往燕清溟这凑了凑，角度略显心机——不论是季苍术还是单兵戎，亦或者是燕煜，这角度看上去实在欲盖弥彰的亲昵。

　　燕清溟瞥他一眼，声音细若蚊呐：“有话快说。”

　　“还是这个脾气，”长孙敛锋笑笑，“小玫瑰号是战舰。如果你还记得以前看的那些科幻电影，小玫瑰号的样子八·九不离十，都长那样。不过是阉割了许多功能的战舰，只适合在大气圈层内战斗，由一种天灾后新发现的金属制造，驱动力采用海军战舰那一套。”

　　燕清溟点点下巴，“听起来很酷？”

　　“当然酷，你家alpha跟你说过没有？”

　　燕清溟装作没看见燕煜略显凌厉的眼神，道：“没说过。这种东西怎么看都是战争机器，哪轮得到我这么一个小小的猎兽师知道？哦，说不准现在还被销毁档案了呢。”

　　“没有。”长孙坚定道，“你的档案十年前丢过一次，是燕煜偷的。后来萧博士亲自为你建立了新的档案，所以你的东西都还在。”

　　这话说的很有怪味，为什么不是职权更大的薛云昭，反而是萧星雷呢？长孙敛锋为什么非要强调萧星雷？

　　燕清溟认真想了想，总觉得不大对劲。那头觉得两人不大对劲的燕煜愣是横插一脚，他说：“走吧。我们现在去小玫瑰号。”

　　他从秦无衣那问出了小玫瑰号的下落，通过通风孔可以直达，一路还不会被子弹追着咬。

　　秦无衣的行动真真正正诠释了狡兔三窟——军工厂内部挖空了一条通风密道，在几个主要的地方留有出入口，而在某一处地下室内，停放着小玫瑰号与大量精良军械。

　　这对目前所有人来说都是好消息。伊利亚的出现将三方人马逼得联合，尽管他是楚王，可这些人联合起来也不是吃素的。这也是伊利亚为什么等到现在才会出现，就为了等待三方两败俱伤，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计划还是出了纰漏，狡猾的秦无衣提前准备好了退路。

　　他们排成一字，准备顺着通风道口往上爬。

　　秦无衣道：“燕煜，你得找个人留下来照看安德鲁，他的伤口太严重，前两天又经历一场恶战，新伤旧伤，状态很差。他现在绝对不能离开休眠舱。”

　　休眠舱？

　　又是个听不懂的新词。燕清溟好奇地扫了两眼青灰盒子里躺着的安德鲁，镜面覆满细小雪花，可以推知里面温度极低。

　　燕煜还没开口，长孙已经充当解说：“休眠舱是墙内医疗最新科技，主要原理是通过低温降缓人体代谢速度，外部填充生物凝胶。生物凝胶具有促进愈合的成分，配合低温可以将伤口愈合程度提高，同时没有任何后遗症。唯一的坏处就是要在里面躺很久，光溜溜的那种。”

　　燕清溟：“……谢谢科普。不穿衣服这件事就不用说了。”

　　燕煜对长孙敛锋的不满简直到达了极点，他眯起眼睛，侧身问季苍术：“这小子到底还喜不喜欢你？”开什么玩笑？当他的面公然向燕清溟献殷勤？也不看看燕清溟头上写的“燕煜所有”！

　　季苍术从进来开始一直没机会说话，此时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两人的互动，说道：“我怎么知道呢？我跟他分手了。大路朝天，各过各的。”

　　燕煜不说话，又看了燕清溟一眼。燕清溟全当没看见，有一搭没一搭听身侧的长孙敛锋跟他科普墙内最新一代的科技。那副有说有笑的样子实在扎眼，醋意滔天的燕煜火了，大步上前分开两人。alpha不说话，只是高大的身躯往那一堵，两个人谁也看不见谁。

　　燕清溟抬头，眼睛里写着“你在干什么？”，嘴上道：“我留下来看着安德鲁。等你过来接我。”

　　“我也留下来。”

　　长孙自告奋勇。

　　燕煜硬邦邦拒绝：“长孙敛锋、单止戈、季苍术留下，你跟我走。”他说着拉过燕清溟的胳膊，燕清溟沉默了一会往后退一步，讥讽道：“我不想去。”

　　“为什么？”

　　“因为我不敢保证等会拿到小玫瑰号后，我会不会一枪崩了秦无衣。”燕清溟抬手摸摸自己的下巴，态度冷淡且坚决地强调，“看在上帝的份上，我现在没崩了他已经算不错了。”

　　“……”燕煜沉默下来，往前弯了弯身子，看上去像是要亲吻。燕清溟感觉到耳边热气腾腾，耳尖被alpha信息素亲昵□□着：“我不会让你和长孙敛锋呆在一块的。我向你保证，秦无衣不会再向你动手。”

　　燕清溟回以讥讽的一笑：“希望你和薛云昭共处一室的时候，你也能做得到这么大度，看在我的面子上，说不定薛云昭不会再动你第二次。”

　　说罢燕清溟抽身而去。那声音太小了，小到只在两个人之中游荡，钻到彼此心底里膈应得紧后，便生根似的不出来。而在外人看来，像是燕煜说了什么话，哄好了燕清溟。

　　没有人知道他溺水那刻多么绝望。也没必要让别人知道。反正不会有人心疼的。

　　燕清溟来到秦无衣面前，眼神平静，抬了抬手：“带路。”

　　秦无衣看他一眼，眼神复杂，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说。他一抬头看见燕清溟背后如影随形的燕煜，又安定了下来，自觉带路。

　　秦无衣第一个，燕煜第二个，燕清溟第三个，单兵戎殿后。

　　一进通风口，燕清溟就听见单兵戎压低声音问他：“你没事吧？”那声音里饱含关切，充满担心。单兵戎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究竟秦无衣对燕清溟做了什么，只是燕清溟这么愤怒还要强忍的样子看得他心里不是很好受。

　　前头的燕煜刻意放缓了速度，似乎想要听清楚燕清溟的话。

　　燕清溟很淡定，至少他的面部表情看上去没什么大问题，他说：“猎兽师也要参与训练，我首先是个军人，随后才是个omega。所以有关个人情绪的东西，不该出现在战场上。”

　　这模凌两可的答案简直是在给燕煜添堵。

　　嘴里被不轻不重噎了一下，燕煜喘了口气，他知道燕清溟又认死理了。

　　这是燕煜从以前认识燕清溟到现在，唯一从对方身上找到的缺点。多数时候，燕清溟都是乖巧听话的小孩，招招手就过来，跟你笑，跟你玩，还喜欢往你怀里钻，跟撒娇的小奶猫没什么区别，特别讨人喜欢。

　　燕清溟却又偏偏是偏执的，如果他认定一件事会对自己产生威胁——可能是一个女生给燕煜送了东西、来自女性的关注和询问诸如此类，他就会表现出一种冷淡而疏离的态度，少年老成，礼貌而优雅。然而只要对方敢跨过那条界限一次，燕清溟锋利的獠牙将毫不犹豫撕裂对方的咽喉。

　　他不是善妒，却偏偏给人一种善妒的感觉。

　　薛云昭宝贝这个弟弟，又有一棵名叫展天羽的大树庇佑，燕清溟确实被宠得有些过了——他长得可爱伶俐，嘴巴又甜，真是讨人喜话。就连燕煜也宠着他。

　　燕清溟的行为不是不识大体，更像是受到冷落后偏执的反击。

　　燕煜知道燕清溟很委屈，任谁差点被对方淹死，都不可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说出化干戈为玉帛的话语来。多数彼此仇恨的人坐在一块，只会想着，如何弄死对方。如果不是形式所迫，燕煜确实也不大想他们再和秦无衣扯上什么关系。

　　燕清溟受的苦够多了，为什么非要委屈他向曾经的敌人抛出橄榄枝？想到燕清溟难过的眼神，却非要倔着脸同他说，燕煜就心疼得要命。

　　燕清溟刚刚的话的确有些过了，燕煜又膈应得很。两种心情捉对厮杀，在他的心中绕绕弯弯打出死结，说不出口咽不下去地卡住，差点让人憋死。

　　出口很快出现在眼前。

　　燕清溟被出现在眼前的存在惊了一下。那是一块圆盘。

　　从通风口这个高点看下去，圆盘全貌一览无遗，银灰色的外表显示出精明干练的质感，而其长宽相比之下只有小型客机的大小。

　　秦无衣跳下去，指纹解锁，启动程序。

　　燕煜也下去，在通风口下面接住燕清溟。他紧紧抱住燕清溟，略带骄傲的说：“宝贝儿，猜猜看这东西谁造的？”没了长孙敛锋那家伙凑热闹，他总算可以跟燕清溟说说话，炫耀炫耀了。

　　燕清溟嗯了一声，“你造的吧？放我下来。”也不待燕煜反应，自己拧身猫腰下了地，顺带拍拍身上蹭到的灰。

　　燕煜上前拉住他，“够了。无理取闹也要有个度！”那声音不高，也不是很严厉的语气，只是正好四个人都能听见。燕煜话一出口，便感到了后悔——这绝对、绝对会把燕清溟的沸点点燃，他们两个的矛盾必定再度升级，燕清溟的软性反抗肯定让他好一阵吃不消。

　　燕清溟回头看他，眼睛黑得发亮，“我胡闹什么了？”

　　这是一样不高的声音，没有夹枪带棒的嘲讽，只是很平静地回问对方。燕清溟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贼心虚，甚至抬起眼睛，不卑不亢地直视alpha的眼睛。

　　暴风雨前的宁静。燕煜判断出局势，以他的心胸，还不至于和生气状态下的燕清溟过不去，然而对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让他很是恼火——太烦了，前有一个单兵戎，后有一个长孙敛锋，眼前这个人他守了那么久，一口都还没下呢，群狼环伺，虎视眈眈，他难免有些焦虑，因此对于燕清溟这个人的掌控欲十分强烈。

　　燕煜听见自己说：“你不是小孩了。不要耍脾气。”

　　“我听你的话和他秦无衣合作还不够吗？难道还要我卑躬屈膝，哈巴狗似的跟他说，哎呀我不生你气了，反正你也只是差点勒死我、差点让你的alpha把我淹死罢了！”

　　燕清溟越说越激动，不再掩饰那股愤怒的火焰，指头嚣张地点了点燕煜的鼻梁，心口阵阵缩紧。

　　又来了。
　　为什么又来了？

　　他其实很能忍的，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去刺激燕煜？燕煜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啊？他为什么要犯傻呢？只要忍下去，把这些委屈和难过自己消化掉，当他乖巧又听话的小孩，讨他喜欢不就好了吗？

　　燕煜的唇抿紧又松开，拳头在身侧握紧，燕清溟无法抑制自己负面的想法——打我啊！像伊利亚一样动手啊！你们这些alpha不是最讨厌omega反抗了吗！？动手啊！我又不会死啊！

　　他知道自己在幼时的流离失所中忘记了安全感，年幼时弱小无能的、成为长姐包袱的行为根植脑海深处，长出腐败的果实。他忍不住拼命去当那个讨好别人的角色，卑微、谨慎地期望着不要再被抛弃。他学会察言观色，只要对方皱起眉，或者嘴角撇一下，他就像上好了发条的机器人，诚惶诚恐调准程序，变成对方喜欢的样子。

　　可是……为什么这么难过啊？

　　——是不是因为，我喜欢他呀？
　　——那幼稚无用、软弱的喜欢，让他很难受吧？
　　——我又在无理取闹了，不是吗？

　　“燕清溟！”燕煜怒道，“你冷静点！”燕清溟眼中的悲伤几乎令燕煜心惊胆颤，他从未见过燕清溟如此颓唐、不快甚至于是绝望的样子。

　　他的小朋友半张脸还肿着呢，不知道是谁打了他一巴掌；他的小朋友脖子上瘀伤还在张牙舞爪，触目惊心地疼着；他的小朋友才刚刚相信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而不是惶恐地缩回步子想要躲进“摇篮曲”那个扭曲又罪恶的世界里，伤得鲜血淋漓乃至于麻木。

　　燕清溟的眼睛刚刚为他亮起来，活起来，暖起来，他干什么又要欺负他？

　　气氛降到冰点以下，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单兵戎倚靠小玫瑰号的门边，轻声道：“上来。”

　　燕煜和燕清溟这才纷纷醒了过来，一前一后上了小玫瑰号。谁都看得出来，两人虽然没把争吵延续下去，但是就那么一两句冒出来的话，足以令旧时情份遍体凌伤。

　　燕清溟看着燕煜径直越过他，进入主驾驶室，疲惫得说不出话。

　　单兵戎再一次问出了那句话：“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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