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从天而降》盐缓

8、一出好戏

　　沈思远盯着跪在他面前求饶的这个仆人，他早已忘记上一世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小厮跪在地上，看着脸庞绝美却带着恶毒笑容的二少爷，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但是想到管家说的五十两银子和卖身契，他咬了咬牙。这些银钱，够他好好的过一辈子了，不用当下人，还能自己买几个仆人。

　　“是小的嘴碎，小的该死！是小的嘴碎，小的该死……”

　　小厮一直在重复着，沈思远忍下心中的烦躁，看着如同念经般认错的这个人。说是认错，但是脸上一丝悔改的意思都没有。

　　明明眼神中带着恐惧，却一副要赴死的样子。

　　好似……知道自己会被打一顿一般。

　　“原来真是你说的，我打你了吗？”

　　小厮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磕头的动作有简单的停顿。

　　自然是没有的，因为他根本就没见过这个小厮，在今天以前。

　　这个府上，他能叫的上名字的人不多。何管家是一个，小唐是一个。

　　至于大哥身边的小厮，不知道是多福，还是喜福。满打满算，也就那么十多个人。

　　而真正与他接触的，也就只有他院子里的那几个。

　　所以，这个人为什么造谣？

　　沈思远活动了一下脖子，手痒的感觉，太难受了。他的性子，竟然这么承受不住刺激。

　　小唐在旁边已经看不下去了，火气蹭蹭的直冒。

　　这种人，就该打一顿然后赶出府去！编排主子，四处造谣！

　　他撸起袖子刚要将这个嘴碎的小厮打一顿，就对上了自家公子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像是被囚禁的野兽，无论怎么抓狂，都被囚笼困住。

　　那一刻，小唐突然觉得脚底下不是滚烫的地面，是冷飕飕的冰刀。

　　有一种不知落脚何处的感觉，他将脚缩了回来，刚刚心底里的那点火气，噗嗤一下就不见了。

　　公子表面看起来平静，但是内心深处的感觉，怕是与他相近的，小唐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小厮不停的跪地磕头，额头很快就鲜血淋淋。而过大的求饶声，倒是引来了不少的下人。

　　下人们小心的探出头，又缩了回去。他们没有被吓跑，反而有更多的人来看热闹。

　　是谁得罪了二少爷？怕是要倒霉了吧？真可怜啊！

　　沈思远就这么站着，看着此人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看来是要坚持不住了呢……

　　这样的天气，连续不停的动作，根本不用他动手，这个人也会很快翘辫子。

　　上一世，是怎么发展的？小厮认错后，他打了小厮一顿。

　　沈致和来了以后责骂他，他气不过又打了小厮一顿。难道造谣的人不该受到惩罚吗，怎么大哥反而帮着下人说话？

　　然后李香兰就来了，处理了这一切。这个嫡母，自然是处处偏向他的，即便是在沈致和面前。那时，他是多么的得意，明明他没有错。

　　然后沈道学回来了，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大发雷霆的抽了他一顿。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来的？等他好了，一定要揪出那个告密的人！

　　……嫡母假惺惺的关怀，他的名声在不知不觉中，就散播了出去。

　　“住手！思远，你怎能……”

　　后方的一声大喊，将沈思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瞧，沈致和来了，来的真是……恰到好处。

　　看热闹的人都伸出了头，看着“天神下凡”的某人。

　　沈致和急促的跑了过来，看到趴在地上的小厮，倒吸了一口冷气。

　　额头处石子灰尘陷入了肉中，流出的血粘着土，看起来恶心死了。

　　他努力保持一张气愤的脸，转头这个自己这个面带笑容的庶弟:

　　“思远，你怎能随意殴打下人！”

　　少年听了兄长的话，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哪只眼看到我动手了？

　　他越过沈致和，看到了尾随身后的沈府管家，以及不少的下人。

　　这，并不像是来替他做主的。

　　小唐听了大少爷的话，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二少爷明明一个指头都没碰这人，大少爷从哪里看到的二少爷殴打下人了？

　　“兄长你在说什么？”

　　沈致和看着满头是血倒在地上的小厮，又看沈思远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心里有些得意：

　　果然，这个小贱种进了母亲的套。

　　沈思远转头，看向这位管家。

　　这位管家在看到小厮时，一闪而过的失望表情，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好似在失望……这个小厮怎么活着？

　　沈思远觉得这个表情有趣，这位管家平日里对他还是很不错的。每次偷溜出去，为他开门的总是这位……笑眯眯的何管家。

　　当时他怎么想的，府中的人除了父亲沈道学，其他人都很好。

　　犯了错，母亲包容，管家隐瞒，大哥顶缸。

　　唯有父亲，动不动就责骂动手。沈道学失望的眼神，沈思远见的太多了。

　　有几次这位父亲下手太重，他差点被抽死。

　　一丝奇怪的感觉在心中滋生，沈思远食指与拇指相互磨磋了几下，忍耐着心中的火气，那一丝感觉。

　　而何管家失望的眼神，他倒是第一次见到，沈思远心中想着。

　　不过，接下来他应该还有机会见到沈致和，他的好大哥，还有李香兰他的好嫡母，他们失望的眼神。

　　在看向这边，沈致和悲痛的表情，已经做的很到位了。

　　沈致和特地做出一脸悲痛的样子，在小唐惊讶的目光下，将那个小厮扶了起来。

　　这尊贵的大少爷，什么时候干过扶人的事？

　　“管家，去找大夫！我们沈家可不是草菅人命的那种人，好好医治他。”

　　小唐:(⊙o⊙)他看到了大少爷用手偷偷的蹭衣服！嫌脏就不要扶嘛！

　　“是，大少爷！二少爷，你……唉！”

　　管家招来了几个小厮将这满头是血的人扶着，看向沈思远，欲言欲止。

　　好心的沈思远，觉得还是让管家把话说全的好。

　　“何管家，话可不能说一半，我……如何？”

　　管家的手捏了捏自己的袖口，好似没有预料到沈思远会平静的问话。这个时候，这位脾气不好的少爷应该暴跳如雷才对。

　　“二少爷，偶尔还是控制下自己的性子为好。”

　　管家说的比较委婉，而周围的几个小厮都低着头，架着那人就要走，大家一副很怕他的样子。

　　沈思远一乐，洁白的牙齿似带了寒光。

　　“慢着——”

　　“思远……你不要闹了！”

　　沈思远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致和截去了话。仿佛要阻止沈思远进一步的暴行一般，挡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轻轻的笑了，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多头的大哥，眼神流转，漂亮的不像话：

　　“大哥，我什么时候承认，我……动手了？”

　　沈致和见沈思远这样的笑，眼神闪了闪：

　　“好，那思远没有动手可好？”

　　小唐被大少爷眼中的宠溺搞的心中不一阵恶寒，为什么大少爷就认定二少爷打人了？

　　沈思远先是看向那头破血流昏迷过去的小厮，视线又扫过看热闹的众人，最后才停在沈致和的身上，缓慢的说：

　　“听说有人说我殴打下人，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过来看看，我打的是谁，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谁知，我还没问出是谁，这人二话不说就额头认错，头破血流了也不停下。

　　我看这个人认错态度挺好的，原谅他也没什么。谁知……。”

　　沈思远身体前倾，嘴唇凑到了沈致和的耳边，毒辣的视线盯着那装昏迷的小厮，轻轻的说：

　　“这人竟然……自己倒下了。”

　　他的声音，少年与青年变声期糅杂，带着道不明的魅惑。

　　但是沈致和却有种错觉，好似有条蛇在他耳边嘶嘶的吐着蛇信子一般。

　　沈思远好似为了证明清白一般，还抬了抬自己洁白的手指，虽然手心有些潮湿却没有半点污渍。

　　随后，又转了个身，衣服上更是没有半个褶皱。

　　小唐见后有样学样，看着大少爷震惊的目光心中庆幸。还好他们从外面回来后重新换了身衣服，不然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这……”

　　沈致和这时才注意到，这个庶弟穿了一身白衣，头发更是被打理的一丝不苟，眼神平静，态度温和，一点暴躁的样子都没有。

　　反观自己，跑的太极，衣服有些凌乱，额头更是湿哒哒的。

　　他有些求助的看向何管家，这如何收场？

　　“何管家，你说，思远该如何控制自己的脾气？是上去教训一下这个造谣我的下人吗？”

　　沈思远似笑非笑的看着何管家，他爹还没死了，轮得到姓何的来教训他？
　　随后，又转向那些看热闹的下人：

　　“你们说呢？”

　　下人们只能低着头，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去，查一查是哪个下人嘴碎！乱传话！”

　　何管家避开了沈思远的眼神，而是转头严厉对身旁的人说。

　　他的话，好似点醒了尴尬的沈致和一般，这位兄长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思远……是大哥错怪你了，是我不对。大哥今晚带你去个好地方，你就原谅大哥，可好？”

　　沈致和认错的声音很小，且说到那个好地方的时候还对着沈思远眨了眨眼睛。不知，那个好地方……是个什么诱惑人心的地方。

　　沈思远心中有些小小的惊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吗？啧啧，他好像有些高估这两个人了。

　　看着像自己“赔罪”的兄长，他想，沈致和能有什么“好”地方可以让他去？

　　小唐惊讶的看着这兄弟两人，从刚进来的时候剑拔弩张，到如今的相亲相爱，好似仅是一瞬间。

　　只是，揉了揉眼睛，总是觉得这兄弟二人的表情有些……过了。

　　沈思远好脾气的“原谅”了沈致和，带着还未回神的小唐离开了此处。

　　待他们走后，那原本看热闹的下人们被管家打发走了。沈致和看着瘫在地上的小厮，眼中满是厌恶。

　　“处理了”

　　轻飘飘的三个字，那位“昏迷”的小厮猛地睁开眼。

　　“大少爷饶命啊，大少爷饶命啊！”

　　……

　　“何伯，这个小贱种今日是怎么了？”

　　沈致和想到那伏在他耳边说话的沈思远，忍不住摸了摸耳朵。突然间，他觉得自己这个很好控制的弟弟，变得……不一样了。

　　何管家心里也有些疑惑，总觉得这二少爷今天有些不一样。

　　他待人走走尽了以后，才开口：

　　“今日二少爷性情暴躁，无故打死了下人。”

　　如果不好控制，还是早些解决点的好。
　　沈致和皱眉，看向说话的何伯。待与其对视，才露出了笑容。

　　“没错，我虽有心阻止，无奈弟弟性格顽劣，并不听劝。如此，便给那小厮家人一些银钱做补偿吧！”

　　沈致和说着，眼睛微微睁大又眯起，事情真相是不是如此，谁又在乎呢？

　　“此事，夫人来办会更适合。”

　　何管家在旁边提醒沈致和道。

　　沈致和想了想，确实如此，于是点头，又对何管家说：

　　“务必在我与那个小贱种回来之前将此事办妥，思远年级轻轻不停劝告非要去那百香楼，做哥哥的劝不动，无奈之下……只能跟着过去了。”

　　……

　　“少爷，你刚刚差点就被冤枉了！我们就这么算啦？”

　　小唐心中有些愤愤，无奈冤枉少爷的是大少爷，他这个下人也只敢当着自家少爷的面吐吐口水。

　　再看沈思远，好似半点被冤枉后的委屈都没有，好脾气的眯着眼睛，走在酷热的小道上。

　　“小唐，偶尔改改你这个脾气。有句话就什么来着……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当然不会这么放过那些人，今天只是给他们提个醒。

　　若是再有下一次……沈思远的眼中黑色渐浓，仿佛暴风雨般前的宁静。

　　小唐总觉得今日的事有些怪异，听到少爷的话吐了吐舌头，随后眼珠子一咕噜问道：

　　“少爷，你让我大声说，是不是知道大少爷会来？”

　　沈思远伸了伸脖子，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觉得这衣服上的味道也怪熏人的。

　　“小唐，回去以后将我屋里那些熏香，处理了。”

　　“可是，那是夫人送的，大少爷屋里都没有呢！”

　　小唐不解公子为什么这样做，然后就被沈思远扯了一下脸皮。

　　“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给，反而给我这个庶子如此贵重的东西，你说安的什么心？”

　　试了试手感，沈思远觉得还不错，看着龇牙咧嘴的小唐，他觉得心情不错。心中暗暗的想到，这沈致和要带他去什么……“好地方”？

　　“夫人心善，是顶好的！大家都说，老爷娶了夫人，是老爷的福气呢！”

　　“呲……”

　　沈思远不屑一顾，因为小唐的话心中又有些烦躁：

　　“让你扔你就扔，将那些古玩雕刻也都给我扔仓库里去。”

　　沈思远想了想，加了一句

　　“还有那寒玉，都扔进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拿出来！”

　　本来是想让小唐去查此事，但是目前看来小唐被这一家子“大善人”洗脑的不轻，他要另做打算了。

　　所有带着香味的东西，都不能留！

　　小唐看着隐隐要发火的少爷，闭上了嘴。要是将那些都搬走了，那少爷的屋子里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难道要睡地板吗？

　　他不理解少爷的想法，但还是机智的决定，等少爷心情好点再劝劝少爷。他心中想着，定是因为大少爷冤枉了少爷，所以少爷才拿夫人送的东西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