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得咸鱼难抵渴》洛阳有梨

4、七

　　七
　　卫恪不上晚自习，嫌吵，因为成绩够好，老师们也纵着他。
　　出门时是晚饭的点，Q中学子们一个个恍若监狱里待探的囚犯，要么等着家人千里迢迢地投喂，要么筹谋着“越狱大计”。
　　卫恪就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慢悠悠地走出来。
　　拐个弯，听到一女生吊儿郎当地拿着手机侃大山。
　　“开玩笑，老头子一不说家里为啥欠钱，二也闭口不提怎么还，只说倒帐、倒帐……倒来倒去，不还是欠着么？现在了，都没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欠的钱！”
　　“五万不多？是啊，五万不多，但十万呢？我还没毕业，背着十万的债，指望老头子靠谱一回，给我还了么？”
　　“他连贷款的合法合同都拿不出来，我怎么回去给他贷？”
　　“别开玩笑了，我搁学校上着课呢，说让我回去就让我回去？十一为什么不回去？很简单我没钱啊，站票都买不起，我靠自己的两条腿跑回去？”
　　“是是是，没他就没我，五万买不了亲情，你说的都对你说的是，我就问一句，我一个没工作没毕业的大学生，怎么贷出来那些钱？裸贷么？”
　　让卫恪站住的是，女生听语气似乎是颇为不耐江湖气十足，脸上却是满脸的水。
　　眼神平静，语调嘲讽，眼泪却也是悄无声息地流个不停。
　　卫恪掏出手机，靠在墙边，打算正大光明地听人墙角
　　女生看到他这豪放不羁的作态，愣了愣，低头抹了把眼泪，走开两步，敷衍了对面，挂了电话。
　　卫恪主动搭讪道。
　　“你很缺钱？”
　　纪冼容看了看他身上的Q中校服，笑了。
　　“小同学是偷跑出来的？一会儿要上课了！”
　　卫恪摇了摇头，没解释，只重复了一遍。
　　“你看上去很缺钱。”
　　纪冼容脸上仓促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她故作不耐地说：“这你可就错了，姐姐我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里缺钱？要那么多钱啥子用？”
　　卫恪难得多管闲事一回，自然不会就这么简单便被人怼回来了。
　　他说了句很不符合自己往日价值观的屁话。
　　“人家说得对，五万块买不了亲情，毕竟是你家人。失去了，以后多少钱也买不回来。”
　　看着对面人一本正经的神态，纪冼容差点笑疯。
　　“是是是，小少爷说的是，那我现在能走了么？”
　　卫恪经常被同班同学调侃叫“少爷”，他本人日常那怼天怼地的脾气也确实有几分少爷作态，可被眼前人这么一说，他顿时就不舒服了。
　　卫恪眯着眼睛冷冷道：“我说，你真要缺钱的话，不妨给你介绍个来钱的活？”
　　这个纪冼容爱听，于是站住了作洗耳恭听状。
　　卫恪故作不经意地问：“你是隔壁S大的？”
　　隔壁S大，就是卫恪老师口里的“如果不好好学将来只能去隔壁念”的“隔壁”，为此身为数字院校之一的S大多次避谣，十分愤怒。
　　纪冼容点了点头。
　　“文科理科？”
　　“理科，S大医科不收文科的。”
　　这是常识，而且S大只有医学院的分部在Q中旁边。
　　卫恪拧了拧眉，面有几分不悦，挣扎着慢吞吞道：“这样啊……这样吧，我物理学不起，你既然是S大，帮我补个物理应该没问题吧。”
　　卫恪这个物理课代表睁着眼说瞎话。
　　纪冼容笑着摇了摇头。
　　她本也没指望眼前这个小朋友能说出什么靠谱的建议，之所以站在这里听完，也不过是不忍拒绝少年人的好意罢了。
　　年少的时候，总是对这世界抱着一股无畏的勇与善，弥足珍贵。
　　纪冼容出其不意地摸了一把卫恪的脑袋，笑嘻嘻地说：“不行哎，补习来钱太慢了，谢了，小朋友要好好学啊，以后来S大学姐请你喝糖水。”
　　然后转身走了。
　　隔壁保送就能上的S大？还要我好好学习！卫恪气成一只河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