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红粉》麦梨

8、008.冤家路窄

　　当简尚听说简白准备在香粉中加入预防瘟病的药草时，顿时大为赞赏，天气渐暖渐热，梁城女子对香粉需求量大增，尤其是妆身粉，到了炎热的夏季，一天总要数次补妆的，如果加入清凉的防瘟药草，一定大受欢迎。
　　这样一来，简白也就有了关于这款香粉的清晰想法，包括什么时候推出最为适宜，但是她还是想了解一下目前广受青睐的李天香玉容粉，但是，这都是在她调配好手中的蜡胭脂之后的事。
　　第二天天刚熹微，院内传来啾啾鸟鸣，从最初打破寂静的一两声清脆鸣叫，到后来加入越来越多越来越嘈杂热闹的百鸟闹晨，一声不落的都传入简白的耳内。此刻，她正躺在绣帐内，一双清亮的眼睛盯着从帐幔透进来的微光出神，眉头微锁，满脑子都是这几天反复调整的蜡胭脂香味，和过去的那些蜡胭脂相比，没什么特别动人之处，而这，显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需要一种一推出就能打动人心的香氛味道。此刻，她的脑海里飘的全是她所能知道的香料味道，这个，不行，那个，也不对……
　　简白觉得心中渐渐升起烦躁之感，脑子也有点疼，于是，手扶额头，坐了起来，撩开帷帐，下床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湿润柔软的微风拂面而来，一股带着晨露味道的清甜花香沁入肺腑，简白顿觉耳聪目明，不由贪婪的深吸了几口。
　　外间的青禾听到里面的动静，赶紧起床过来，看到站在窗边的简白朦胧睡意也没有了，奇怪的问道：
　　“小姐，你起这么早？”
　　简白的瓷肌玉容上泛着欣喜之光，略显兴奋：
　　“青禾，今天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想到香药榷易署去看看，最近有没有新来的香料。”
　　“香药榷易署”，南文国专门设置的买卖进口香料的官署。南文国海上贸易比较发达，和西陆国家保持着频繁的往来贸易，并且有一支庞大的商船队，从南文往西陆国家运送瓷器、丝绸、茶叶等南文特产，从西陆国家进口犀角、象牙、琉璃、珊瑚以及乳香、没药等各种香料。
　　不过，这些对外贸易都归市舶司掌管，所进珍稀珠宝和香料亦归朝廷所有。但是，为了增加朝廷收入，允许一部分卖与民间，这才有了香药榷易署的设立。
　　这些西来香料，由于稀奇难得，所以往往特别受到梁城人士的青睐，各大香粉店更是每每关注所进新品，以便囤积居奇。
　　简白其实也三不五时的去看看，以便能够调制出新的香型。
　　早饭毕，简白辞别爹娘，带着青禾、晴麦就出了简宅，主仆三人上了碧油香车，由家里的车夫顺子赶着马车往西城而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车内之人就听到顺子的声音：
　　“小姐，香药榷易署到了。”
　　晴麦、青禾下车后，又扶着简白下了马车，简白嘱咐顺子找个地方安顿好马车，在外面好生等着，就往香药榷易署门口走去。
　　好生热闹的地方啊！一股嘈杂繁忙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香药榷易署的门口进进出出，人来人往，有的手捧货物，仿若得了稀世珍宝一般，脸上毫不掩饰的兴奋之情。也有的可能没得到心爱之物，满脸懊丧，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一进门口，简白就嗅到一股浓烈的馥郁花香，她对香味尤为敏感，是以，精神顿时一震！立时循着香味，疾步寻去。
　　很快，三个密封的精致宝石红琉璃瓶子出现在简白的视线中，她只觉着心脏砰砰作响，走上前去，问售货的西陆商人：
　　“先生，这是何物？花香可是它所发出？”
　　皮肤黝黑的西陆商人操着流利的南文官话说道：
　　“这位小姐，这是我们大良国的蔷薇露。味道非常的好！”
　　“所售何价？”简白追问。
　　西陆商人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伸出五根手指。
　　简白料这花露售价不菲，故而沉吟一下才询问：
　　“五两银子？”
　　西陆商人摇头而笑。
　　简白倒吸一口气，失声道：
　　“五两黄金？”
　　这声惊呼引得身边很多人的注目，毕竟，五两黄金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简白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点窘迫，但是又犹疑要不要买一瓶来合香，毕竟太贵了。正在她犹疑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响亮而放肆的声音，这声音让她觉得非常刺耳，甚至心生厌烦。可是，她都顾不得多想，因为这句话本身太让她吃惊了。
　　“这三瓶我都要了！”
　　简白猛的一扭头，一双冷漠的凤眼正死死的盯着她看，目光充满了挑衅和不屑。
　　顿时，简白脑海中浮现出三月三那晚，撷云河上撞见的讨厌男子，怎么又是他！不管了，可是他竟然把三瓶蔷薇露都要了，想到这，简白的愤怒噌的就上来了，粉脸涨的通红，贝齿紧咬下唇，厌恶的瞪了高赢一眼。
　　反观高赢，简直太满意简白此刻的表现了，不由得凤眼上挑，得意至极。
　　“是我先问的。”
　　简白此时也不再讲究什么，一冲动说出这句负气的话来，说完也觉得有点难堪，但是，这人实在太欺负人了！
　　高赢此刻故意提高嗓门，慢悠悠的拉长语气：
　　“可这蔷薇露并不姓‘先’，它姓‘金’，黄金的‘金’。”
　　简白冷冷一笑：
　　“你当我出不起这十五金？”
　　“哟！我可没这么说，可我也没听见姑娘说要买啊。好像是我先说的全要了吧。”高赢阴阳怪气的嘲讽道。
　　简白瞪了高赢一眼，扭头对青禾说道：
　　“青禾，付钱！”
　　青禾和晴麦早就着急的不得了，正要帮衬着小姐呢，听到简白这样说，晴麦鼓着腮帮子急切的催着青禾：
　　“对对对！快，青禾，我们先付钱，这花露就是我们的了。”说完，得意的瞟了高赢一眼。
　　青禾此时也是手脚麻利，快速打开手包，抽出三张银票急急递给西陆商人，西陆商人这时有点傻眼了，本来第一次带蔷薇露来，因为售价高昂，吓走了不少人，这下两个人争着买，本来是好事，可是这情况不太对，两人争的火药味有点大啊。所以，犹疑了一下，没接，这一犹疑，高赢趁机大声喊道：
　　“小四，十五两黄金！”
　　从围观人群外，噌的窜出一个身影，啪的往商铺上扔了三锭黄灿灿的金子，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四哥！”晴麦失声喊道。
　　扔金子的男子浑身一颤，猛的扭头寻找声音的来源，等他看到朝思暮想的面孔，也失声喊道：
　　“麦子！”场面端的尴尬。
　　这下，所有的人都懵了。围观人群短暂沉默后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有的人就哈哈大笑：
　　“哈哈哈，这就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
　　简白和高赢也愣住了，一时倒不知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