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兔》观风云起

11、第 11 章

　　深秋，树叶飘落得越来愈多，原本苍翠的树林转眼变成了暗沉的黄褐色。小熊和熊妈妈越来越胖，他们出门捕猎的时间越来越长。长时间见不到小熊，小白兔甚至恍惚觉得自己被遗弃了。
　　这样的想法，还真是像一只合格的宠物啊。
　　不过小白兔知道，每天小熊回来的时候，都会抱着她一起睡。
　　某天晚上，小白兔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听见小熊问她：“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小白兔在睡梦中点点头。她会一直陪着小熊的，她当然会。
　　早上醒来的时候，小白兔恍惚觉得自己做了个梦，梦里的小熊用一种哀伤的语气问她：“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小白兔觉得好笑，这梦真是太不科学了，小熊怎么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呢！她跟小熊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甚至都觉得，小熊根本不知道哀伤为何物，他一直都是快乐的有些没心没肺的样子。
　　又过了几天，小熊回到家中，看着已经熟睡的小白兔，他终于忍不住了。小熊把小白兔叫醒，认真地问她：“过些天我就要冬眠了，妈妈说等我醒来你就不见了，可是我不相信。我知道，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小熊的眼里有些渴求，又有些哀伤。小白兔这才知道，原来那天不是她做梦，原来小熊真的学会了伤感。小白兔喜欢小熊，不想让小熊难过，就安慰他说：“当然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某天你不再需要我为止。
　　小熊得了保证，终于不再纠结，抱着小白兔很快就睡着了。小白兔亲亲他的脸颊，随着小熊一起进入梦中。
　　小熊的梦是甜美的，睡梦中的他不时地露出笑容。
　　小白兔的梦是虚无的，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周围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雾，迷雾里透出层层叠叠的寂寞。她在迷雾中心，看不见前路，看不见未来，心中却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告诉自己，往前走，不能回头。
　　她知道自己该往前走，可是背后那些让她留恋的过往就像藤蔓，超绕着她，让她每走一步都疼痛不已。
　　终于，她下定决心，拿起刀来砍断所有的藤蔓。霎时间，迷雾散尽，眼前是一天宛延却美丽的小路，通向她向往的地方，她在这条小路上欢快地奔跑。

　　小白兔醒来后，忘记了梦中的情景。不过她无暇顾及这许多，因为冬天就要来了。
　　为了让自己冬天不挨饿，小白兔在小熊打算冬眠的洞里挖了个深坑。她在坑里藏了许多胡萝卜和青草。这些都是她趁着小熊不在的时候准备的，这个冬天她应该不会挨饿了。
　　当树梢的最后一片叶子落下，山林里骤然变得寒冷时，熊妈妈和小熊终于要冬眠了。
　　他们在巢穴里铺上厚厚的干草和树叶，好让自己睡得更加舒适。小白兔也给自己的地盘铺上树叶。冬天很冷，没有小熊陪伴的冬天也很寂寞，她也打算窝在家中不出门。
　　入睡前，小熊看了小白兔一眼。
　　小白兔明白他的意思，轻声地说：“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熊妈妈的脸上露出一种微妙的表情，似不屑，又似嘲讽。不过小熊还是很放心地睡着了。
　　无数个寒冷而寂静的日日夜夜，洞穴外只有风的呼啸声。无所事事的小白兔就在地下挖洞。与外面不同的是，地洞里很温暖，没有风也没有雨。小白兔待在里面，觉得安心又踏实。
　　更多的时候，小白兔都陪在小熊身边，陪着他度过漫长的冬日时光。小熊的皮毛温暖又柔软，就像小白兔用兔毛做的被子一样。小白兔很是喜欢。
　　小白兔的地洞有另外一个出口，若是她实在太闷了，就溜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天很快就下起了大雪，小白兔很喜欢在雪地里蹦跶。四肢在雪地里走来走去的感觉，舒服得难以形容。雪花在身上融化的时候，小白兔觉得自己甚至能够听见落雪的声音。自打有记忆以来，小白兔从没像现在这样享受过独处的时光。
　　到底是什么让她有心情享受这一切呢？明明从前她并不觉得下雪有什么美好，也不觉得独处有什么欢乐。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
　　小白兔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现在很快乐。
　　不过小白兔不敢在外边逗留太久，冰天雪地看着美，却有很多难以预料的危险。像她这么肥的兔子，在外面乱跑是很容易被吃的。

　　有一天，小白兔在外面玩耍的时候，碰上了另一只兔子。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对面的兔子问她。
　　“我叫小白兔，你呢？”
　　“我叫小红，嘻嘻。”
　　小红和小白兔一样，是只母兔子。她们有着一样的长耳朵、红眼睛和雪白的皮毛。
　　小红性格开朗，喜爱热闹。冬天来临后，大部分的兔子都不出门，只有小红坚持每天都出来玩耍，所以她才会在雪地里遇到小白兔。
　　她们很快成为好朋友，经常一起在雪地里撒欢。小红是一只特别活泼好动的兔子，她不能理解小白兔怎么会喜欢待在一动不动的小熊身边。
　　小红很喜欢小白兔，觉得她性情温和，又很容易相处。小红想让小白兔去到她的地盘，和其他兔子一起生活。小白兔却总是不答应。
　　小白兔说：“我不能离开，小熊在冬眠。”
　　小红却说：“小熊在冬眠，很长时间都不会醒来的。不如你趁机逃跑吧，跑得远远的，我保证他们再也找不到你。”
　　这一刻小白兔想起了久违的自由，她有些心动，但还是没有答应，只是说：“让我想一想。”
　　小白兔回到洞穴中，她需要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
　　洞穴里只有她，听不见小熊的呼声，也听不见小红的欢笑，安静的地方最适合思考。
　　趁着小熊冬眠的时候逃跑，小白兔不是没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一直都是她向往的。可是她答应过小熊，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
　　不光如此，小白兔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唯一眷恋的，是小熊。
　　可她又不相信小熊能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毕竟，她只是他的宠物而已，随时可能被抛弃。
　　是一直待在小熊身边等待被抛弃，还是先抛弃小熊，这是小白兔的纠结，她害怕自己再次成为被抛弃的那一个。
　　熊妈妈一定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的，才会在冬眠之前露出那样的表情，因为熊妈妈根本不相信她的承诺。
　　小白兔终究不忍心抛弃小熊。罢了，幸福的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不幸还没有来，为什么认为自己一定会被抛弃呢？虽然希望渺茫，但也许小熊也是爱她的，不会抛弃她。

　　隔天，小白兔对小红说：“小熊是我的朋友，我说过会陪着他，我不能离开。”
　　小红不能理解小白兔的想法，她觉得小白兔简直不可理喻。小红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开了。从此小白兔再也没有见过她。
　　小红是小白兔的好朋友，她走了，小白兔很难过。可是小白兔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想，之所以小红只是她的朋友而不是知己，就是因为小红不能理解她。也许将来她能找到一个知己，能够理解她并认可她，小白兔也就心满意足了。
　　小红走了之后，小白兔的日子又恢复到了原来的平静。
　　冬天渐渐过去，冰雪开始消融。当坚硬的土地里长出嫩绿的青草时，小熊从冬眠中醒来了。
　　熊妈妈看到待在小熊身边的小白兔时，稍微诧异了一下，接着她就笑了。
　　小白兔经受住了考验，得到了熊妈妈的认可。
　　小熊没想那么多，依旧是没心没肺地抱着小白兔傻乐。
　　没过多久，熊妈妈宣布小熊成年了，可以去找一块自己的领地，单独生活了。
　　小熊知道自己是迟早要离开妈妈的。当这一天终于来临的时候，他准备好行囊，把小白兔放在背上，然后跟熊妈妈挥手道别。
　　熊妈妈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流下了两行眼泪。她的孩子终于长大了，做妈妈的应该感到骄傲。可是不知为何，她又有些心酸，因为长大了就意味着离别。
　　小熊和小白兔来到一座从未见过的高山。在这里，他们找了个适合小熊居住的洞穴安家。
　　小白兔喜欢吃胡萝卜，小熊为她找了很多胡萝卜的种子，他们一起把种子洒在地里，等待胡萝卜生根发芽。
　　小熊喜欢吃鱼，小白兔就为他去钓鱼。小白兔钓鱼的时候，小熊就在一旁玩水，经常溅得小白兔一身水。
　　小白兔和小熊还有一个共同爱好，就是去蜂巢里偷蜂蜜，然后被蜜蜂蛰得鼻青脸肿，落荒而逃，最后看着对方哈哈大笑。
　　小白兔偶尔会想起自己的故乡，那里有数不清的与她长相相似的兔子，还有她思念的小灰兔。
　　有时候她想回去看看，可是又怕小熊会吓到他们。要知道，兔子可是出了名的胆小。
　　小白兔有一种奇特的笃定。明明小熊从来没说过喜欢她，可是她知道，小熊是喜欢她的。仿佛从小熊醒来的那一刻起，她就笃定小熊喜欢她。
　　有一天，她问小熊：“你为什么喜欢我？”
　　小熊说：“你的毛是白色的，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像冬天的雪一样美。”
　　小熊冬眠的时候偶尔会醒过来，他曾经看过一眼雪花飘落的样子，他觉得很美。冬天是小熊不能触碰的季节，雪花那么美他却不能多看一眼，这是他长久以来的遗憾。看见小白兔，小熊觉得自己拥抱了雪花，从此生命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那你呢？你喜不喜欢我？”
　　“在这个世界上，小白兔最最喜欢的就是小熊。”
　　没错，小白兔最喜欢小熊，也只喜欢小熊。是小熊给了她温暖和爱，让她不再孤单。只有小熊，让小白兔觉得自己是有价值、有意义的，因为他需要她。小熊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小熊了。
　　小熊没说话，满意的亲了亲小白兔的脸颊。
　　外面的雨声掩盖了他们的低语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