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门拾遗》顾橫阶

2、第一章 西行

　　工部侍郎宋归年在西行车队的第二辆马车内，与他同车的还有户部侍郎方知远。
　　二人皆是科举出身，年龄相仿，之前在朝中偶有照面，此时又同坐一趟马车中，于是自然地便攀谈了起来。
　　一谈才知，宋归年的恩师翰林学士傅承恩正是方知远的舅舅。
　　宋归年两度科举，第二次高中榜眼，被当年的翰林学士傅承恩收为门生，在翰林院任职两年，之后才被举荐到向往已久的工部。
　　“承蒙恩师拔擢，才有幸入了工部。”宋归年感慨道。
　　方知远就着话题问，"我对工事的修筑一窍不通，但早听舅舅说过宋大人精通于此，不知宋大人对这次的溃堤，是否有什么看法"
　　“大人谬赞了，精通谈不上”，宋归年笑了笑，"上次彻底加固黄河河道堤坝距现在不过三年，三年之中又在不断的修修补补，河堤维持的时间上有些短了，但也不是说不过去的。"
　　方知远手中下意识地捉住了自己的佩玉，边摩挲边猜测，"这次的暴雨持续了半月有余，雨势之大数十年未见。宋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说，之前修筑的堤坝的强度本就无法抵抗如此大的水势，所以溃堤在所难免。"
　　宋归年点点头，清隽的脸上满是自责，“我日前查看了汴州河道的工事记录，近来使用的堤坝的雏形，最近也是十五年前提出的了。祸患的根早已扎下，暴雨只是导火索，说到底还是我们的错。”
　　方知远抬了手想拍拍宋归年的背，又想到两人不相熟，这样未免有些失礼，便放下了手，安慰道，"天灾突然，发生之前谁也想不到雨势竟如此之大，大人不要太自责了。"
　　方知远说话时常垂着眼，但一会儿便会抬眼看对方片刻，然后又垂下眼。他的眼睛生的好，眼角微微上扬，状若桃花，给整个人平添了一股贵气。
　　宋归年看着方知远的这一垂一抬，怔愣了片刻，然后才干巴巴地达到:"好。"

　　车队在第四天的早晨到达了汴州境内。
　　靠近汴州的一路上，碰到的逃荒的灾民越来越多，灾民扶老携幼，都在往东向河南道方向走去。
　　随行的户部官员拦住了几家人问了下情况，巧的是，这几户人家都是从阳武县逃出来的。
　　“水还在淹着城，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一户人家中的老人对众人说道，从这家人的穿着上看得出来，应该是个体面人家，只不过水患突然，显得有些狼狈。
　　"现在距汴州城还有多少距离"孟进回头问众人。
　　一位户部官员回答:"大概还有三十里地。"
　　"阳武县呢"
　　"阳武县在汴州城南边五十里的地方，绕道阳武也会途径汴州城"，方知远说，"我们先去汴州看看城内情况，再去阳武，孟大人您看如何。"
　　孟进点头，示意众人加快速度赶往汴州。
　　宋归年引身上车，掀起车帘望了望汴州方向的天。
　　只见近处浓云如墨，似有惊雷蓄势，又要掀起漫天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