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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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缜唰地一下看回许晟。
许晟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叶缜的脸色绷住了：“除了放你鸽子，还……”
“闭嘴。”叶缜从唇缝里轻轻吐出两个字。
许晟没有再说，神情也没有因为叶缜不善的语气有任何变化，依旧满眼笑意地同他对视。
叶缜心口烦乱，好像突然被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点。他莫名有种想把许晟打一顿的冲动。
谁都没有再说话，无声的对峙让叶缜一下有种回到高中时的错觉。只是现在不一样了。高中时候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怼许晟，因为没有利益冲突，但现在他们是合作关系，严格来说，许晟还算是他的甲方，这种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
“你是什么人。”叶缜心里想得门清，嘴巴却好像有自己的主意，“也配评价他？”
山顶原本灵动清新的空气突然陷入一片僵死。叶缜说完，也不看许晟什么表情，转身就走。
天气放晴，杏花沟往来附近各地的交通工具全面开通。下山之后，叶缜在景区门口直接搭上了回园区的大巴。路上，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绿植，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每次只要情绪有强烈波动，他的脸就会发烫。
手动给自己降了波温，叶缜的脑袋逐渐冷静下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好在他们已经跟许晟把合约签下来了，上头明码标注毁约会有什么后果，许晟就算再不爽，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的项目。大不了就是要求把他这个对接方换掉。
大巴停在园区门口，叶缜下车后没有进园，而是去了附近的小镇上买了点水果点心，随后去了王德家。
王德见叶缜又来，面露难色：“叶先生，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知道。”叶缜浅笑，用眼神示意了下帘子后头躺着的人，小声道，“我来看看王南。”
“是叶先生吗？”帘子后面传来王南的声音，虽然有点虚，但听得出意识是清醒的。
王德把帘子拉开，王南就躺在床上，看到叶缜后先是愣了下，随后苍白干瘪的脸上浮出一个笑：“那天您来，我听到了，但那会儿不太舒服，就没能跟您打招呼。”
叶缜忙说没事，王南看着他，两只眼睛弯成了一双月牙：“您真好看。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您这么好看的人。”
叶缜愣了下。因为生病，王南脸上几乎就剩下皮，薄薄一层，一笑就挤出道道褶子，每一道都费力地盛满了从窗外打进来的阳光。
“……谢谢。”叶缜感觉眼眶有点发胀。他把带来的东西放到王南床头，“我刚从德哈尔那边过来，今年的杏花开了。”
屋子里突然一片寂静。叶缜看着王南脸上浮出惊讶，原本挤在褶子里的阳光一路蹿进灰黑的瞳孔里。
“这……”王南原本虚弱的声音里掺近了一丝急促，“天气预报不是说那边要下雨吗？”
“大家原来都以为百分百要下雨。”叶缜道，“结果没下。”
王南瞳孔微颤，发白的嘴皮子无声地动了动。
王德在一旁看着，原本垂在身侧，看着奄奄一息的双手突然握成了拳，连着眼神都亮了几分。
“叶先生。”如果有面镜子，王南就会发现，此刻他原本木然的脸上正闪烁着一种许久未出现过的渴望，“您拍照了吗？”
叶缜点点头。因为跟许晟闹僵，山顶的风景他只拍了打样的两张，但好在下山路上他又用手机扫了好多。虽然肯定比不上相机拍出的全景，画面也没眼睛看到的那么唯美，但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正要把照片翻给王南看，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
王德去开门。叶缜坐在屋里，听到他惊讶的声音从门前传来：“您是……许总？”
叶缜愣了下，下意识地要转头，最终还是没转，只是盯着王南被子上的卡通太阳图案看。
“您认识我？”
真得是许晟。叶缜下意识地把被子上的图案盯得更紧。他没想到许晟也会过来。
“您快请进。”王德招呼许晟，“年前有一阵老在电视上看到您，就记住了。”
“年前？哦，是我给老干爹辣酱拍广告那段时间吧？”
叶缜：“……”什么玩意儿。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叶缜的身体逐渐绷紧，直到他感觉有人在他身边停了下来。说来也是奇怪，明明走过来的有两个人，他也没有回头，但就是能准确无误地判断出站在自己身边的是谁。
叶缜从头到脚绷得像个僵硬的雕塑，正打算装死到底，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这么着急过来，照片都忘了拿。”许晟的声音听上去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叶缜怔了下，眼睁睁地看着一只修长的手拿着一打相纸从自己眼前掠过，一路送到王南面前。
王南躺在床上，将那打照片一张张翻过去，拍的全是不同角度的杏花，有远景，有近景，远的那些一眼望去浩渺如大海，阳光浮在上面，形成一层层波光粼粼的粉色海浪。近的那些，大到花瓣形状，小到瓣上和花蕊的纹路都一清二楚。
王南翻到一张花蕊像爱心的照片，盯着看了许久，嘴唇翕动了下：“许总，谢谢……”
“跟我没关系。”许晟拍拍叶缜的肩膀，“都是他拍的，我就是帮忙印下。”
叶缜愣了下，转过头。许晟正看着他笑，神情一如往常，好像山上的争执从未发生过一样。
王南看过杏花照片，人好像比往常要精神一些。叶缜陪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中间许晟一直试图插嘴，每次都被叶缜用新话题拦腰截断。他似乎也觉得没趣，没一会儿就走了。
怕影响王南身体，叶缜也没敢待太久。走出卧室，他发现许晟居然还在。王德在院子厨房给王南熬药，许晟一个人站在客厅里，盯着墙上王德女儿的照片看。
他看得很专注，眸光连一丝闪烁都没有，甚至好像都没注意到叶缜出来。
叶缜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他顿了下，转身离开。他去厨房跟王德打了招呼，还没走出院子，身后突然响起声音；“小不点，等等我啊。”
叶缜： “……”
他不由自主加快脚步，许晟没再叫他，追上来跟他并排走。走出几步，听到王德在后面叫他们。
“叶先生，许总!”王德一手一个黄色塑料袋，笑道，“这是我家自己种的桑葚，已经洗过了，你们拿点去吧。”
叶缜看到他笑，有些恍惚：“谢谢。”
王德：“叶先生，你等我两天，等我把小南安排进医院就回园区。”
叶缜惊讶地看着王德。王德笑笑，眼里满溢着感激：“小南答应回医院了。多亏你那些照片……”
叶缜想到王南看那些照片的眼神，完全忘了高兴王德肯回去，心里既动容，对王德的感激又受之有愧。
耳边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叶缜转过去，看到许晟正闷着头嚼桑葚。
……这居然就吃上了。
叶缜：“其实那些照片……”
“这果子好甜。”许晟叼着颗桑葚问王德，“您准备把王南安排在哪个医院？”
王德：“还是京城那家吧，那儿医疗条件好，再给他请个护工，我每周末飞过去看他。”
虽然他很想一直陪在王南身边，但一来他不是医生，陪在那儿没什么实际用处；二来王南如果继续治疗，又要花钱，他必须得回园区工作；三来，王南似乎不想让他一直守在身边。
“那去人民医院吧，我有个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刚好最近从国外回来，让他给王南看吧。”
许晟说出一个名字，王德先是吃了一惊，紧跟着脸色就暗了下去。
“谢谢您的好意，但顾医生的治疗费我恐怕……”许晟说的那个人他知道，是白血病研究方面的领军人物，名字响誉全球。王南最初查出白血病时，他就想过请对方帮忙看，但打听完治疗费后，很快就放弃了。那数额，不是普通人能够得上的。
许晟：“费用我出。”
王德：“这怎么行……”
“您先别急。”许晟笑道，“我可是有条件的。”
王德面露紧张。
许晟：“等后面王南病好了，我希望您能来我们公司的技术部门。”
叶缜愣了下，一下子想到那天他跟裴禾的那通电话，心情先是有点复杂，又很快平静下来。他没资格对这事有什么微词。
王德语气激动：“只要小城的病能好，让我给您当牛做马都行。”
许晟跟王德商讨细节，叶缜觉得自己似乎没理由再待下去，跟王德点头示意后就出了院子。
他往园区的方向去，走着走着，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越过他的头顶掉了下来。叶缜低头一看，是几颗桑葚，就顶着他的鞋尖。
许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帮我捡捡，不小心掉了。”
叶缜转过头，发现王德已经不在了，许晟站在他身后几米开外的地方，手腕上挂着装桑葚的马夹袋。
“……”他实在想不出要怎么个不小心，才能让这些果子从袋子里以抛物线的形状掉到他面前。
叶缜转回头，正想无视，又听到许晟在后面嚷嚷：“帮我捡捡呗，今天走太多路了，我这腰酸脚也酸。”
叶缜被他嚷得耳朵疼，想到前面照片的事，最终还是帮他捡了。
许晟看叶缜捏着那几颗东西，面无表情地朝自己走过来，唇角一弯。
“对不起。”许晟道。
叶缜脚步一顿。他没想到许晟会突然道歉，眼中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许晟：“早上我说话过分了，别放在心上。”
语气是叶缜从没听过的诚恳。这人……他有点弄不明白了。
“没什么。”叶缜眼睑微垂，“我当时也有点……”
话没说完，手心突然一轻。叶缜看着许晟把他捡的那些桑葚拿过去，随便掸了掸土，就往嘴里丢。
叶缜震惊，声音不禁高了起来：“这都脏了。”
“不脏。”许晟边嚼边笑，“被你碰过，好像更甜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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