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烟乱（双重生）》元愿

22、第 22 章

　　北羌和大昭的战事已经持续了许多年。
　　那是个天性好战的种族，哪怕在十年前已经被击退一次，数年后他们休养生息好又卷土重来，新可汗视大昭为眼中钉肉中刺，更是对长燎恨之入骨。
　　长燎死后北羌王族甚至还连续三天设宴，只为庆祝少了一个心腹大患。

　　不过新可汗并没有得意多久。
　　长燎留守西北那么多年都不曾回过洛阳，他是有要彻底剿灭北羌的决心的，就连休沐都不忘打探消息研究战术，所以最先在部署军队的时候他就已经占了上风，只等北羌人入套。
　　然而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长燎死得实在是太突然，虽然西北大军在他最开始的安排下乘胜追击，差点儿就要打到北羌的老窝了，可对方一纸谈和书送到洛阳，恭帝在众大臣的进谏下答应议和。
　　恭帝当然不会明白长燎这些年的呕心沥血，他只觉得这场仗能不打就不打，每年都有大臣和他说养军队花了多少钱，如果这些钱能放在别的用途上，如今的大昭肯定会更加繁茂才是。
　　更何况不打仗也是避免了生灵涂炭，恭帝还觉得他这是在为大昭子民积累福报。

　　北羌偃旗息鼓后，大昭的军队也在休养生息。
　　现任的西北都统应德光曾是长燎身边的副将，他如今的手腕都是长燎一点点教出来的，所以在处理完北羌诸事又安排好边境驻守的领兵之后，他依照恭帝的旨意回洛阳述职。
　　只是这次回来他要应对的事情估计不少，于是他特意向恭帝请旨，希望恭帝能允准他在西北大营过完年再回洛阳，到时候冰雪消融，路走起来也方便。
　　恭帝欣然答应，雪路难行，倒不急在这一时。
　　而这次宴会上讨论的就是应德光年后启程大概需要多久时间才能抵达洛阳，他们聊着聊着就开始将目光投向长烟，像是在好奇长烟的反应。

　　长烟内心当然复杂，可她不能表现出来，还是和先前一样像是没瞧过什么好东西一样只顾着桌上的膳食。
　　她算是饿了一天，也无意在宴席间出风头，旁人说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
　　洛阳城里的人各个都是人精，只消几句话就能挑拨的人心生芥蒂，有些事情哪怕压根儿就没有发生都能被他们说成是真的，可见他们的嘴皮功夫有多厉害。
　　他们观察长烟的反应无非是想看看长烟到底恨不恨应德光，她的态度能告诉旁人许多事情。
　　以前长烟的确有在这群人有意无意的挑拨下恨过应德光，毕竟在应德光在长燎死后顶替了长燎的位置，谁知道长燎的死和应德光有没有关系呢？

　　但是长烟在席间对外界所有的讨论都恍若未闻，看起来安分又乖巧，也没有半点儿郡主的居高自傲。
　　她这份纯真让恭帝放心，却也让某些人心生忌惮。
　　长烟在定远侯府风那些所作所为不一定能传到恭帝的耳朵里，但若是有心人想要刻意打探侯府的消息就会知道长烟平日里在定远侯府的时候是个什么性格。
　　张含萱几次在长烟手里吃了暗亏，她对母亲哭闹，说长烟就是个心机深沉的贱人，可陈双玉怎么敢让女儿把事情闹大，对方毕竟是长燎的独女，又是从小就在恭帝的允准下在西北大营长大，若是招惹了她，到时候等应德光一回来给她撑腰，张明和还能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坐长久吗？
　　只是现在长烟被封为郡主，恭帝还让她继续在定远侯府住着，原先的计划完全用不上了，陈双玉有些着急，看向张明和像是在问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张明和很轻地摇摇头，示意陈双玉稍安勿躁。
　　若是长烟无法顺利入宫，急的可不止是他。

　　除夕夜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皇后提前离席，顺便让宫女把所有前来参宴的女眷请到凤仪宫去，她精心准备了赏赐，必须得亲手交到这些女眷手里才算是福泽深厚。
　　景湛和长烟都知道来请长烟前往凤仪宫的宫女是裘玉蓝的陪嫁丫鬟素馨，这一趟怕是无法推辞。
　　离开之前，长烟对景湛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景叔，皇后娘娘的赏赐肯定很好看，我去去就回，你可别不等我啊。”
　　景湛手中还握着茶杯，他指尖无意识抚过杯口，看了眼站在后边儿的阿拾，“知道了，让阿拾陪着你一起去吧。”
　　素馨领命前来，自然不可能听从景湛的安排，她在旁边恭恭敬敬向景湛福了一礼，“侯爷请放心，奴婢会一路护送灵舒郡主回来的，阿拾姑娘不经常在宫里走动，怕是会迷路，郡主，女眷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们快跟上吧。”

　　单独带长烟离开，又不让侍女跟随，景湛几乎是不用脑子想都知道皇后想做什么。
　　但长烟不仅没有任何慌乱，她甚至还在用眼神让景湛不用太担心。
　　长烟走后景湛就没有继续在原位上坐着了，这里坐着这么多皇亲国戚，他原本就是小辈，应该主动过去问安才是。
　　安杜见时辰差不多了，悄悄从席间离开。
　　景湛一早就安排了事儿，这会儿在场众人正是酒气上头的时候，没有谁会注意到安杜这个小喽啰。

　　素馨这一路都在和长烟说前几个月皇后有多么期盼长烟能入宫陪她。
　　如今恭帝共有七位皇子两位公主，那两位公主和皇后都不太亲昵，所以皇后一直都希望自己身边能有个可爱的小棉袄来陪她消解宫中的寂寞。
　　长烟自然知道素馨说的是真话，只不过这背后却也还是隐瞒了一些实情。
　　两位公主的其中一位生母早几年就去世了，另一位公主的生母位分不高也没有母家帮衬，公主养在皇宫里本来就没什么用，皇后没有和她们亲近的必要，但长烟就不同了。
　　谁都知道长烟父亲是谁，若是能拉拢她，将来迟早有能用得上的时候。

　　裘玉蓝不会眼睁睁看着即将到手的棋子就这么被他人抢走。
　　她是皇后，整个皇宫里第二大的人，这会儿长烟还没有离宫，她只要能在今晚把长烟留下来，明日她随便编个什么理由就能让恭帝回心转意，让长烟留在宫里。
　　长烟怎么会不知道裘玉蓝的算盘，所以在前往凤仪宫的路上她都留意着附近。
　　素馨并没有带长烟去别的地方，毕竟等会儿还得见其她女眷，若是长烟半路失踪那素馨的罪过就大了。这一路上素馨都在观察长烟的反应，她讲了那么多和皇后相关的事情，可长烟从始至终反应都很平淡，只有寥寥的客套。
　　知道来到凤仪宫门前，素馨又对长烟说：“郡主，娘娘是真的很心疼您，这次的赏赐也是挑了最好的准备送给您，若果您愿意留在宫里陪着皇后娘娘，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长烟对素馨笑笑：“我知道娘娘看重我，但是爹爹当年的夙愿是在战事结束后走遍大昭国土的每一寸，为人子女若是连父亲的心愿都无法完成岂不是不孝？娘娘这么心疼我，肯定不会至我于不义的，以后我会多进宫向娘娘请安，素馨姑娘还请放心。”

　　素馨说了一路，被长烟几句话堵回来。
　　她心里有些着急了，但眼下已经抵达凤仪宫，身边还都是各位王侯大臣家中的女眷，多余的话再说只能是累赘。
　　长烟到场后在场的女眷都不由自主地往长烟这边凑过来，她们看见长烟的时候都不由得在心中感叹，长烟小小年纪已经容貌不俗，若是再过几年彻底长开了，怕是能让不少公子哥儿念念不忘。
　　这会儿就已经有人开始琢磨着改怎么让长烟看上自家儿子了，裘玉蓝看出这些女眷的意图，笑着朝长烟招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来。
　　长烟来得迟，皇后的赏赐已经差不多都分发出去，这会儿还留在凤仪宫的人接本都是皇后母家派系以及想巴结皇后的人。
　　她们站在大殿两侧端着笑容望向长烟，长烟莫名有种羊入虎穴的感觉。

　　宫女把皇后的赏赐交到长烟手里，长烟立马跪下谢恩。
　　裘玉蓝在外人面前一向是贤惠温柔的形象，看见长烟这么懂礼数，她赶紧让长烟起来，还对站在两侧的女眷说：“你们看，这孩子也忒懂事了些，只是可惜啊，我想亲自照料你却没有机会，真是叫本宫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