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名三季》有山居于此

3、第 3 章

　　三季是真混蛋，还从不长心眼，他是不知道她吃的灵丹妙药都进了哪里，脑子？不可能，恐怕都拉出来便宜那些下仙了！
　　但这孩子对他不错，至少每日赤水没有恩将仇报的不换，偶尔用着手边的花瓣给他们两个编一个花环，她自己花环，给他是草环。
　　龙紫玉皱眉，巨大的龙头趴在水池边，看着水面上自己龙角上挂着的草环倒影，实在滑稽：“什么意思？”
　　三季也把头凑过来看，“对的啊，你脑袋那么大，我干脆就辫个挂龙角上了。”
　　龙紫玉指指三季头上的花环，又指指自己龙角上的草环：“那这个呢？”
　　三季一双清眸弯起来，“要花环？你怎么跟个仙子娘娘一样？”
　　龙紫玉气得龙须都飘在空中，最后一扭头，一头钻进水底，无论三季在岸上怎么说也不出来。
　　可是，这个孩子以后他都见不到了……

　　三季保持着被推开的动作，半坐在地上，被龙筋连接缠绕的四肢开始发烫，她终于转动卡吧卡吧的脖子开始四处寻找着龙紫玉。
　　“别找了，他死了。”
　　冷冰冰的笑声含着讥诮：“为了救你。”
　　三季看着崖边，若有所思。
　　“怎么？他为了救你所以掉下去了，你怎么不去找他？”
　　三季一身零散的骨头包裹在龙紫玉的浴袍里，黑洞眼睛看着崖底，突然她一转头，对着青鹊咧开了嘴，已是骷髅的她笑得渗人，比她的笑更让青鹊颤栗的，是她闭口百年后，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她说：“青鹊，我会记得的。”

　　等长生大帝到的时候，正看见三季掉下烬仙崖的身影，崖边直直站立的人依旧风华绝代，他上前一步，眼神沉痛，“你…好自为之吧。”
　　刚转过身，就听到身后“嘭”的一声，快步上前扶起倒地的人，“青尊？青尊！”

　　仙殿内，白子与黑子杀得难分高下，玉帝有些恼：“青华，你说后面要如何？”
　　看着复杂的棋盘，青华大帝古怪一笑，如何？
　　“不知陛下问的是哪位？”
　　玉帝落一白子，“…青尊吧。”
　　“那位自然是…”青华大帝笑得更深，随即落下黑子，却是一击死棋，黑吃白，白子输。
　　“生不如死。”
　　就算是他青华，也逃不过天命业数，他青尊，又哪里来的自信可以避免？不过是业数再添一笔，到头来，笔笔命偿。

　　青鹊活得很荒唐，他常常半夜惊醒，对坐天明，他不用再去揪着三季的耳朵让人起来修炼，他不用再去用仙力恢复被三季浇死的花草，他甚至不用去应付三季日日让人烦躁不堪的奇怪问题，可是他想她…他想得简直快疯了！
　　桌上的糕点放了半年再也没人动过一口，他养的三百颗墨竹整整齐齐的长着，一根没少，他开始发呆，脾气暴躁，三季走后的百年，他变了太多，但至始至终只有一件事他没变，他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尽管所有人都在摇头叹息。
　　可是青鹊清楚，只这一件事，他没有错，他怎能承认自己错了？那一身血骨的孩子夜夜入他噩梦，不死不休地看着他，他怎能承认他错？一旦他错了，他哪里再有资格去想念那个孩子……所以他不能。

　　“月老，本尊的红线在何处？”
　　月老升仙时是个年级大的，故而如今也是位常常迷糊的，所以人间的红尘话折子才此起彼伏，精彩纷呈。
　　他正牵着红线，嘀咕着：“这柳旧小子的红绳在哪……系谁来着？噢噢…丞相府大小姐。”
　　眯着细小的眼睛，月老有些颤巍巍的手握着一把红线，让人眼花缭乱，青鹊扫了眼，心头有些不快，他从未来过这里，如今看到这些牵得乱七八糟的红绳，不知想到什么，他心头有些微的芥蒂。
　　“月老？”
　　月老抬头，白发须眉的小老头这才放下手里的红线，伏身一拜：“原来是青尊，不知青尊来此有何贵干呐？”他说话很慢，带着读书人的迂腐气，但青鹊可是听闻过这位曾经的“作风”，毫不迂腐，不然民间那些话本子从何而来？
　　莫说迂腐，这天上人间最最风流不拘伦理的怕就是这老头子了。
　　“本尊是想来看看姻缘。”
　　“不知青尊问的是？”
　　青鹊一愣，声音有些闷闷的：“本尊自己的。”
　　月老却是一惊，好奇道：“青尊的？”
　　“怎么？”
　　月老有些迟疑：“青尊的姻缘…不在小仙这。”
　　这是何意？青鹊心下微惊，面上依旧冷漠：“哦？这天上人间的姻缘不都是你管的？便是那龙宫四王子的孽缘也是经你手的。”
　　对，龙紫玉跟他季儿的事他虽不好说，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这是谁牵的线！不过青鹊性情别扭，他不欢喜这段姻缘，所以称是孽缘。
　　当面被人师父质问，月老有些汗颜，他这牵线的像遇到刁钻的小女娘家，这是娘家不满意，找他问责呐……稳稳心神，他曾经就是牵了剑神跟一群鬼精男人的红线，那神界大将军不也拿他没辙？想到此，他心下平稳。
　　“那紫玉与令徒确有一番天定姻缘…”见到青鹊脸色不好，忙转移话题：“不过青尊大人的红线，确实不在小仙这里，不知青尊是否记得千年前…曾亲手断姻缘线，故而那根姻缘线，小仙至今也未曾寻到。”
　　青鹊是隐约记得有过这件事的，但原因是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断姻缘线，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了，他思索一番也未再问，毕竟这种事对于成仙万年的他而言，发生的太多了，如果万年间的事都记得，那他才真真要恐慌。

　　“听说…青尊去月老那找姻缘线了？”看着面的青华大帝，玉帝试探着，这天界确实有些无聊，所以对于这几人的事他实在好奇。
　　青华大帝没理他，又是古古怪怪的一笑，那双凝着霜华的倦容尽管依旧年轻，却再无人能看清他心底清波。
　　玉帝撇嘴，他是知道些青华大帝的事，但他说好听些是个掌管天界的帝君，可这三界哪里有他能做主的了？万事转来转去都有自己的命理，他倒是想拨乱反正，做做那人间明君，可是千年万年过去，命理该怎么走还是怎么走，这些人该如何受苦还是循环折磨。
　　想到这，玉帝也有些疲累，他叹息，盖上了茶杯，神情有些悲天怜人。
　　青华却是转头看到自己多年老友如今卖苦的样子有些好笑，抖落宽袖，漫不经心地问他：“又生何事了？”
　　“青尊去月老那找姻缘线了。”
　　“哦？”青华一笑，玉帝却是看出嘲讽来，果然他下一句就狠狠碾碎了青鹊的希望：“那东西不是已经被斩断了？还是由他亲手斩断的。”
　　像是想到当初的场景，青华大帝有些感叹：“青尊斩情丝…当年那气度可是骁勇的很。”
　　“你说…如果他想起来…会怎样？”青华大帝的眼里泛着诡异的光亮看着玉帝。
　　而玉帝却突然沉默，他懂，他这个老朋友心里有多着恨，而如今的青鹊…不就如当年的青华？
　　一步一步，锁上自己生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