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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母狼伸冤 ...

  •   长期以来母狼不祸害若寺沟的人畜,并不等于人们就相信母狼是村民的朋友。村人对母狼就是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态度,只要有一点血腥的事情,人们马上就想到母狼,如果事情闹大,人们就开始琢磨消灭它。
      第一年秋收,活特别忙,知青个顶个的下地收秋、种麦。邢飞赶驴送粪;金豆子、胖涛背篓拿粪;柳树青在场上开机器打麦,孙建光、耿四耤地种麦。
      就在人们忙得昏天黑地,累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北边侯家沟来人说,有羊遭祸害呢。正心慌呢,昆德叔的羊圈少了一只羊羔,德新的羊圈被咬断一只羊腿,胡干大羊圈一只半大羊蝎子被咬的剩下个羊头和半扇羊身,撂在羊圈外面。村里人有说是瘸腿母狼糟蹋的,要组织打狼,秋收紧张也腾不出人手。
      刚好第二天,胡干大要去公社开会,把梁子叫来替他拦一天羊。交代他防狼咬羊,顺便寻查一下,到底是哪个畜生祸害的羊。梁子拦羊成了一把好手,虽然没有多余的羊群让他拦,但拦羊的有事请假,都让梁子替班,这队里已经是公开默认的了。
      母狼已经好久没有祸害若寺沟了。梁子有些疑惑,把那只带血的羊头带上,赶着羊群,又去了谷子洼母狼的必经之路。把羊头放在上次老狼经过的西坡上。把羊放在洼里吃草。让大白狗看着,他躺在杜梨树下假寐。
      夕阳西下,母狼来了。围着羊头转了一圈又一圈,鼻子不断地嗅着。白狗叫了两声,让梁子喝住。梁子站起向母狼走了几步,扔掉羊铲,左手高举,右手指着羊头,大声问道:“那羊是你咬的吗?”母狼低伸着头,又嗅了几下羊头,仰起双眼盯着梁子。既有仇视、也有疑惑。梁子放下左手,双手同时指着羊头大声说:“那是你干的!?”母狼似乎愤怒了,用鼻子狠狠的把羊头挑还到梁子脚下,扬起头颅,张大嘴朝天空吼了起来,长长的,粗粗的,那音域包裹着世上最阴森的元素,梁子从来没有这么近听到狼叫,恐惧的浑身颤抖。母狼吼完,没有再看梁子一眼,风一样的颠着向东北方向窜去了。梁子瘫软在地上。虽然有些恐惧,他潜意识中已经不相信这羊是母狼咬的了——狼对自己吃剩下的东西不会那么疑惑、那么厌烦。梁子还固执的认为,母狼听懂了他的质问,它的愤怒更加说明,母狼感到了羞辱……
      回来,向胡干大和知青们说了自己的判断,有些人信,有些人不信。梁子不管,他虽然对自己在某些方面总落后于同学没有自信心,但对于自己内心世界那些善良的幻想,纯真的意识,总是固执已见,显得傻傻的、憨憨的,因此总遭到同学们不屑的嘲笑。只有陶玲不这样看。梁子在灶房外的堤坝上生闷气的时候,陶玲过来,给他端过一碗冉粥:“别生气了,快吃饭吧。咱若寺沟的狼怎么会咬咱的羊呢。”
      “母狼是以若寺沟为家的,它把自己家都祸害了,它怎么生呀!”梁子忿忿的说。接过碗,几口喝了下去。
      快熄灯时,生产组长韩生根到知青窑来了,对孙建光说:“宝仁婆姨娘家过事情,你明天替他捉下牛,是那头花牲牛啊。”
      “知道了”建光应道。
      “在九阳山西坡,靠方井峪峁子那块老麦地,你先把牛赶过去。”韩生根叮嘱着孙建光。又冲梁子说道:“宝仁那犁杖还在背峁子上呢,你去把它背到九阳山。”
      这么远的路,不是好活。梁子嘟噜着:“自己的犁杖自己背。”按规矩,一块地耤(jie)完了,耤手都要自己把犁杖背回村,以待下次组长分配到新的地块耤地。
      “耶天宝仁从地里就被婆姨拉走了,犁杖也没背回来。那块地耤完了。就剩下方井峪峁子那块地了。”生根解释说。
      “好吧。”怨气归怨气,梁子是个老实孩子,不会跟人顶撞。
      “要早点去啊,路不好走。赶早工背过去好让建光开工。”生根又叮嘱道。
      背峁子到九阳山一北一南,要翻过脑畔山再返回来,下到村前沟,再上南坡,翻上九阳山。路实在不近,还要赶上早工耤地,得起个大早。
      梁子实诚,既然答应了,一夜都没睡好,很早就起来了,月亮还挂在天际,村子静悄悄的。拿上背绳,到羊圈唤上大白狗,顺着旧灶房脑畔上的路就冲脑畔山蹬去。梁子心静,虽有怨言,并未生气,只想着赶紧背回犁杖,并无其他牵挂,因此黢黑的夜路并无惧怕,只顾低头赶路。
      脑畔山有两个崾崄,一东、一西,背峁子靠西,因此梁子就奔上了西崾崄。接近西崾崄有一段陡坡,路是从两山之间蔓延而过,梁子爬的慢些,白狗噌噌几下奔了上去。
      快到顶上,白狗忽然站住,发出呼呼颤抖的吼音。梁子只看见白狗的尾巴倒竖着直抖,知道不妙,解下背绳,把绳头的榆木疙瘩绳套提溜在手下,那绳套甩出去就是一磅重锤,算是武器吧。也就是梁子心实,虽有惊悸,还是一步一蹬的走上崾崄顶。大白狗在发抖,嗓音是那种想叫,叫不出来的呼呼低吼。当他在崾崄顶站定,一股凉气直冲脑顶,浑身软的快要站立不住——他跟那只母狼眼对眼地接近,月光下,只见母狼满嘴、脖颈全是血,浑身毛发倒竖,睁着滚圆的绿眼,阴森闪亮。梁子从来没有这么近的与狼对视,以前在谷子洼遇见母狼最近也有丈许,再近,母狼就后退离开了。这么近的距离,才感到母狼奇大,脖子伸长几乎可以和梁子平视,后背赶上牛犊,浑圆粗壮。梁子知道他是无力和母狼对抗的,只要它向前一扑,脖子瞬间就会折断。对视足足有一分多钟,梁子反而腿不软了,把背绳扔了,举起了双臂,放松了脸皮强使自己露出微笑,表示自己并无恶意和抵抗。梁子认为人能理解动物,动物也能理解人,这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高深的动物学理论,而是他一贯心地单纯的下意识。母狼伸过鼻子,顺着梁子前胸往上不断的嗅闻,触到他的脖颈和脸庞。梁子闻到了它嘴上浓重的血腥,加之狼嘴在脖颈上的滑蹭,极度的恐惧又笼罩全身。母狼嗅了良久,似乎在寻找什么,在对比什么。一是它在甄别,是不是白天指责它的那个知青;再就是母狼发现这个知青与喂它儿女的知青有相同的气味。母狼的绿眼变得温和,叼住了他的前襟,拉着他向路边的崖根蹭去。梁子无奈,仍举着双手,一步一蹭。他已处于听天由命的心智和状态,天真的想:也许母狼是要找一个好下手的场地,享受这一顿美餐。可惜我早饭还没吃呢,行刑前总要给人一顿饱餐吧。心无旁骛的梁子,临死之前还要跟自己幽默一下。
      也就几步,到了崖下,母狼松开梁子,用嘴叼过一件软绵绵的东西,放到梁子跟前,后退着上了崾崄旁的坡顶。梁子低头,看见一只血淋淋的四脚动物躺在那里,棕灰色毛发、尖嘴、大尾,脖颈、下肚已经撕烂,看来是经过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格斗被母狼咬死,然后被拖到这里的。
      母狼看着梁子惊讶的样子,四脚挺直,伸长脖子,张大嘴巴,开始长嚎,嚎声远播,震荡峡谷,整个若寺沟、锅塌沟都响起了回声。梁子看到,南坡有人拿起了手电向这边照。母狼停止了吼叫,一瘸一拐的向锅塌沟走去。

      秋天过去了,若寺沟没了狼的骚扰,没有羊只再遭到祸害,梁子也很长时间没有看见母狼的踪影。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母狼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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