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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翌日,天晴,明朗的日头将神陵内晾晒的草垛晒得到处都是干燥的味道,小祭司遵从大祭司的吩咐分批将药草在木架上晒干。

      小鲛走出房内,入鼻便是药草经日光晒过后的味道,苦涩中夹着淡淡的草植清新,混着草垛的干燥气息,让人闻了只想拉一张卧榻在外头晒着阳光打囤混日。

      小鲛醒得晚,睁眼时日头都晒到床尾了。

      门外的玉竹唤了一声,小鲛刚应,就听到孟临之的声音。

      “太阳都晒屁/股了,再贪睡晚上可要失眠。”

      小鲛抿唇,从被褥中挣脱,他以前习惯用尾巴卷着被,如今习惯未改,一条又滑又凉的被子让他绞在双腿缠绕好几圈,光是解开就费足一番功夫。

      小鲛手忙脚乱,听到孟临之又出一声,才开口:“你帮我。”

      孟临之推门而入,见小鲛衣衫不整地在与身上那一团紧缠得被子作斗争,忍俊不禁。

      跟进来的玉竹没管理好面上神色,捂嘴轻笑,说:“小时候我阿孃嫌我睡觉的姿势太差,索性用绳子捆着,等到睡得规矩了才解开。”

      小鲛听得半懂不懂,直到孟临之将缠在他腿上的被褥拿开了,才就着玉竹的伺候先洗漱。

      洗漱完毕孟临之依旧替他先检查,确定没有任何事后,才宣布他可以自由行动。

      玉竹道:“早饭已经备好了,还温着,小公子若饿了即刻可以过去。”

      小鲛余光扫了四周:“阿渊不在。”

      又摸肚子,望着玉竹问:“有花糕吗?”

      玉竹失笑,孟临之也发笑:“小鲛,花糕固然美味,但再美味的点心,尤其甜食,切勿贪嘴,否则一口好牙容易吃坏了。”

      小鲛捂着腹部:“吃花糕。”

      孟临之只好让玉竹带小鲛去前厅先用早饭,一叠花糕下肚,小鲛意犹未尽,想再叫第二叠,玉竹迟疑,最后抵不过小鲛的眼神,只好又叫火房端来一份。

      鲛人随心所欲,想要什么便要什么,不知管束为何种道理,因此做什么都贪。

      小鲛摸着撑得些许圆滚的肚子,问玉竹:“阿渊吃了吗?”

      玉竹道:“宗长吃过了。”

      小鲛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想往药园走。玉竹跟在他身边,了然地开口:“大祭司今日不在药园中,应当在回春阁内配药。”

      小鲛:“回春阁?”

      玉竹欣然解释:“是大祭司专门研制配药的地方,里头有上千种成品药材,大祭司琢磨药方的时候就会在里头,短的有三两日,长则有一两月甚至半年。”

      小鲛:“阿渊在么?”

      玉竹:“宗长不在,一早就离开了神陵。”

      漂亮的小鲛人边走边点头,他如今能走得快些了,只是姿势尚有些别扭,扭着扭着便成为习惯。

      溥渊不在,小鲛自然不会非要去找他。偌大的神陵对于小鲛而言是个陌生可以探险的地方,海里出来的鲛人,向往世间万物。

      初秋的日头温柔地挂在树梢上,整座藏在山谷内的神陵看似安静的沉浸在一片秋色光彩中,实则各个角落都有属于他们的热闹。

      小鲛耳目非凡,辨声听到一处响动,立刻寻着声音的源头去看。

      是两个粉面圆脸的小祭司正在井口边清洗药草,两人身后摆放了三十余个半人高的竹筐。

      玉竹道:“这些药草是近些时日采摘不久的,趁叶根还嫩洗去泥渍,洗干净后直接分开种类进行晾晒。”

      两名小祭司看到玉竹,齐齐乖声开口道:“玉竹姐姐好。”

      他们年纪不过十三四岁,从小就生活在神陵内。看到玉竹身边的小鲛,微微出神,只觉得秋日里干燥清爽的日头恍惚,再去看小鲛,魂魄都似乎要被吸进那双淡蓝的仿佛缀着光的眸子里。

      两张圆润的粉面渐渐闹红脸,整整齐齐的啊了一声。

      玉竹笑道:“瞧你们这副傻样,忒没出息了点!”

      小鲛离开天井,又去寻第二处声音传来的源头。

      他半日在偌大的神陵里悠悠荡荡,玉竹跟在他身侧专心侍候。直到并肩停在一座草药味浓重的阁楼前,玉竹介绍道:“这是回春阁,大祭司就在里头制药。”

      小鲛抬腿想走进去,玉竹堪堪拦着,为难道:“大祭司研制药时不允外人打扰,我先向大祭司传报一声……”

      玉竹为难的时候小鲛并无任何不适,他体会不到人类何为为难,还轻快地朝对方挥挥手:“你去吧。”

      玉竹笑着松了一口气,跑进回春阁向大祭司说明。

      玉竹出来的时候,小鲛不在门外。她狐疑地沿四周张望,听到一旁的树上传来声音,小鲛折了根树枝插在发间,他晃荡着异于常人柔软的腿:“这里好高。”

      玉竹惊道:“小公子如何上树的?”

      话音方才落下,只见坐在树上的小鲛微微压低身体,紧接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轻盈姿态从不及女子手臂粗细的长枝翩然滑下。

      “小公子,你……”玉竹惊魂未定地看着小鲛,担心地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没有摔疼哪里吧?”

      小鲛摇摇头:“不疼,我能进去了吗。”

      玉竹见小鲛毫发无损,才在前头引路带他走进回春阁:“来吧,大祭司说在里头等你。”

      越过一个特别宽敞的四合天井,附近置放着许多木架,木架全部摆满药草,主楼一侧有个小楼,玉竹道:“这另外一边是煎制药草的地儿,大祭司在主楼里。”

      越进大门,孟临之手里拎了个大托盘,盘中分隔成数块方格,正站在梯子上对着药方配药,用手一抓,轻轻掂量,即刻能分辨出所需剂量正确与否。

      抓完一副药,孟临之翩然而下,款款微笑地望着小鲛:“不是在神陵内转得自在,怎么不玩久一会儿。”

      小鲛左右环视,这座回春阁主楼四周皆是墙高的木柜子,每一个格子内都标写着对应的药物名字,密密麻麻,若不熟悉药物大致摆放的位置,找一味药材都要寻上半日。

      小鲛好奇地穿梭在各个墙高的木柜边,时而拉出一个小抽屉嗅一下里面的药材味道,好闻的就捏起一个放在眼前端详,看够了再放归位,难闻的便捏着鼻尖快步走开,安安静静地观察,倒没给孟临之添半点麻烦。

      走了一会儿,小鲛停在一个横着架在通风阴凉处的木栏前,上面挂满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药囊包。

      玉竹说道:“这是大祭司给一些在边缘区生活的族民配的防疫药囊,佩戴在身上可以有一定药效预防感染,有些族民常年不接触外界,生活的环境有许多虫兽,偶尔遇到毒性强的被咬一口就要生传染病,所以大祭司每年配好药方做几批药囊差人送过去。”

      小鲛拿起戴在自己腰间的药囊嗅了嗅,佩戴三四日味道还没散去,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药香,使人心境宁和。

      他摸起药囊问:“能戴多久?”

      玉竹道:“像这类防疫的药囊能戴至多一个月,普通药囊至多十日。”

      小鲛转身去找在外面的孟临之,孟临之拿着药杵碾药,看到他,挑眉;“看够了?”

      小鲛道;“能不能在帮我做几个和它一样的,”他举起腰间的药囊,顿了片刻,改口,“你教我做这个。”

      孟临之观他神色认真,不像一时兴起。他看着手上剩下的药,说道:“想学就等我片刻,待我将这份药方调制好。”

      小鲛攥着腰间药囊坐在旁边看孟临之处理剩余的药草,有的需碾成粉末搓成圆形丸子状,有的则需吩咐玉竹拿去隔壁楼内煎熬。

      小鲛眼见孟临之拿起最后一份药碾磨,出声问:“还有故事吗?”

      孟临之一边滚动药杵,一边完好接了他的话:“我与宗长相处的时日拢共不过短短的一个月,他有他的职责,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哪有那么多时间碰面,除去考核秘术的那个月,祭司一生都需留守在神陵内,若非遇到不得已的情况,不便外出。”

      小鲛哦一声,孟临之笑笑:“在神陵里常年与药草为伴,倒觉得时岁漫长,且是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看似束缚,何尝不失为人间的逍遥自在。”①

      他见小鲛眼神几分懵懂,又开口:“我们祭司一职只需潜心制药,不受世外侵扰。不过宗长就没这般轻松惬意,他虽贵为一族之首,受所有族民敬仰供奉,可大家并非都一条心,总有些人心怀鬼胎,明面与你言好,暗中做着恶事。”

      且不论还有诸多的牵扯,孟临之一时与小鲛说不清楚,何况宗长的事他无权告知小鲛太多,若他想知道,还需宗长自己开口才适合。

      孟临之看着小鲛:“跟我过来吧,带你认识几味药草及功效,若离开神陵,你还想带这药囊只要有药材尽管自己做。”

      小鲛亦步亦趋地跟上,孟临之每取出一份药物,便交给他让他熟悉,闻味儿,告诉他每一种药草的功效,详细说完后还慢慢的考了一会儿小鲛。

      大半个时辰过去,小鲛总算能自己寻药,再寻个颜色漂亮的药囊拿起小秤按剂量塞入药囊中。

      小鲛数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药柜子,回头去看孟临之:“所有的每一味药材放在哪里你能都找到吗?”

      孟临之:“自然,无论楼上楼下,这里收集起来的上万种药材,它每一个放置的位置已是刻在心上,闭眼都能摸过去。”

      小鲛肃然起敬,孟临之笑笑:“说起这个,我有一物想跟你讨要,不知你能不能给。”

      小鲛歪了歪头,孟临之挑眉:“你脱落的鳞片能不能给我做成药材,我想试试它们入药的效果。”

      鲛人浑身是宝,身上的东西从不会轻易赠与任何人。

      孟临之见小鲛安静,继而笑着开口:“无妨,当日我与宗长开着玩笑,说将你看成药材那话并非当真,你别往心里去。”

      小鲛带着自己制作的药囊回到房内,见他夜里放桌上的鲛珠仍在,收回后一口咽进腹中。

      当夜未见溥渊回来,他去问玉竹,玉竹不知,问孟临之,孟临之忙于调配新药方,自然也不知晓。

      第二日。

      第三日。

      小鲛手里的新药囊都被他拿瘪了。

      当夜,迎来入秋的第一场瓢泼暴雨,雨势阵阵,风大雨也大,直将神陵内存放草垛和药草的棚子掀开好几处。

      深夜小祭司们纷纷跑出来收拾在雨下浇灌得阉了吧唧的药藤,孟临之施施然踱步走到小鲛房门外,豆大的雨珠串成水帘沿着屋檐滑落,再严重些,屋前怕要成为小瀑布。

      孟临之摇摇头:“不至于。”

      神陵外密集的树林中,刘松子顶着暴雨在车外歪歪斜斜的与车夫驾乘马车,浑身浇透,沦为个落汤鸡。

      马车一路行驶至楼下,刘松子吐出嘴巴里的水:“宗长,到了。”

      没办法,宗长要来接走生气的小鲛,否则明日族内又要多处发生水患。

      溥渊揭开车帘,手上执着鱼骨纹形状的纸伞,黑色的衣衫在浩大的雨雾中仿佛浓稠得化进水中,看不真切。

      溥渊站在楼下,望了一眼还在门外观望的孟临之。

      他出声:“下来吧,接你回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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