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然回温》偏居一隅

38、第 38 章

　　最近常在思考一个问题，心态变老，究竟是何故。有时会莫名地升起一股无力感，认为自己是一条生活在局促鱼缸里的鱼，忘记了河水的颜色，更找不到逃离的方向。

　　有可能是察觉到我生活上的变化，平时只管我是否事业顺利以及是否活着这两件事情的父母开始偶有关注我起来，当然我知道另外一个原因是我早已步入了云城人们心目中的适婚年龄，又顶着个女博士的减分头衔，身边也从没出现过男友，不免为我的所谓终身大事开始上起心来。

　　之前所谓的不会要求我结婚的约定，不过是他们叫我回到云城的权宜之计罢了。

　　我开始被频繁叫回家里，大概就是谁家有个男大当婚的儿子，你晚上留出个时间去吃个饭。渐渐的看出我抵触情绪大变成了最近家里有个业务想要你参与一下，一起去吃个饭，然后饭桌上总会有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男士被安排在我旁边。久而久之我几乎所有亲戚都给我下了个定义，是个过于冷漠和高冷的人，表面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就是跟谁都走不近，不知理由。再后来他们给我安了个理由，肯定是觉得自己条件好，谁都看不上。再过段儿就更负面了，大概就是我错过最佳生育期就是卖不出去的菜场剩菜了，早晚是要孤家寡人吃大亏的，连带着给了我父母深深的同情，伴随着没管好我的指责。

　　我其实是时常动摇和内疚的，动摇在于是否我真的应该跟陈莞一样找个合适的人结婚生子，完成普世价值里的完满生活，一个人在内心深处悄悄抵触就好？这样，痛苦的或许只有我一个人，我历来不受父母认可，在这个事情上更是让父母感到难过和失望，总是生活在对自己的不认可和内疚当中。

　　我可能有些理解温静和陈莞当初面临的压力了，甚至有时候仿佛我都要妥协了。

　　于是，我开始抱着一种找个生活伙伴的目标居然开始认真相亲了，只是每次相亲回来我就能感知到自身切实的拒绝，我像个生活在这个世间的双面人，内心煎熬着又不断变换着。

　　然而，家里终于对我产生了不满，指责我要求过高，给出的理由有些吹毛求疵，我妈妈显然发现了我是个表面努力相亲内心无比抵触的情绪内容。所以她难得在忙碌中腾了半天邀我喝下午茶，意在跟我好好聊聊这些事情。

　　我按时去妈妈单位楼下接了她，从她上车到酒店下午茶的路上，她一直严肃的看着前面，我感受到了久违的低气压，有点像小时候我做错作业她在旁边沉默等我自己发现错误的感觉，如果我没有找出来或者改的答案不如她所意，她定会对我脑袋用力的敲一下，然后就是一顿谩骂与抱怨。我对这样的气压很敏感，也很害怕，即使如今我已成年。所以我打消主动说话化解沉默的想法，尽力不出错的把车开去酒店。

　　到了酒店餐厅，我拘谨落座，对面的妈妈认真翻动着菜单。我不知道应该把手脚放在哪里，又不敢拿出手机翻看掩盖紧张，这种感觉从小到大于我都是无比难熬的。
　　“你喝什么？”她终于开口。
　　“我，要个冰美式好了。”下意识的点了自己的常备续命饮料，然后我看见她皱眉了。
　　“跟你说了不要喝这些东西。”
　　“给我们来一份铁观音，不用茶艺师过来，然后这个套餐的茶点。”她转身对着过来的服务员点单，不再问我意见，我不自觉的错开视线望向别处。

　　茶上来，我刚开始洗茶她就又皱眉了，我心里一凛，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努力的回想了泡茶过程依然不知，提着水壶不知该放下还是继续。她拍了下我的手，一脸嫌弃的看了我一眼，自己接过去熟练的泡了起来。
　　一杯茶放在了我眼皮下面，我小心翼翼的拿起抿了一小口，心里感叹真的难熬啊。
　　“今天找你来呢，主要是想跟你聊聊你未来的规划。”妈妈开口即是个很大的问题啊。
　　“哦，我目前可能还是在学校做个小老师，争取出点成果往上评评职称吧，等到了一定层级自己组个小工作室。”我知道她想问什么，但是本心是畏惧回答的。
　　“没问你这个，你事业上的安排我们以后再谈，你早晚是要接受我跟你爸爸现在做的事情的。你的婚姻问题怎么考虑的？”
　　“目前，您也是知道的，我在相亲，暂时没有遇见合适的。”
　　“是没有遇见合适的，还是本质上根本没想要结婚？”她板起脸来。
　　“不至于，我真的还是很努力在相亲了，但是感情的事情确实是要合适一点好一些，也勉强不来的。”我根本不敢说实话。
　　“别人看不出来，可你别忘了，你是是我生的我知道你的小心思，你肯定是没想要结婚。”
　　我不说话。
　　“你这是什么态度？”她声音更高了一点，我有一种要被当场臭骂的窘迫，虽然低着头，但觉得整个餐厅的人都在看着我，而我要挨骂了，他们会议论我嘲笑我，跟小时候一样。

　　我一口喝完面前的茶，小心翼翼的叹了口气，再给她的茶杯倒满，而后又给自己续上。
　　“感情毕竟与其他事情不同，婚姻也是大事，我需要为自己负责，所以考虑相对多一些慎重一些，还是希望你跟爸爸能稍微理解一下。”我还是要为自己辩驳一下子。
　　“那你给我一个时间节点，你大概什么时候能选好，能结婚？”职场女强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她会把感情也卡成一个个节点。
　　“这个事情我没有办法给个确切的时间和承诺。”
　　“你看看，你到底还是找的理由，你压根没想要结婚。”她明显很生气了，捏茶杯的样子都不优雅了。
　　“然然，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想结婚？”
　　“我只是，觉得自己挺糟糕的，没什么信心能负起婚姻的责任。”
　　“这些问题你考虑太多了，结了婚自然就好了。”尽管她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职业女性，在这些说辞上确实也没有什么进步。
　　“但你跟爸爸不就是结婚了以后问题更多，你们都觉得很累又一直对着我抱怨，还是说你们是生了我不满意才这么多抱怨的，这种婚姻想想都累？”我没忍住怼了她了。
　　“你还是对婚姻抱有过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了，两个人在一起难免有分歧，也要面对很多事情，但是始终比一个人好的。”
　　“好在哪儿？”
　　“你不要跟我说这么多，我告诉你，你现在的这些想法都没什么意义，我也不想跟你谈你这些歪理，婚是必须要结的，将来也必须要生孩子，不然以后我们不在了你怎么过？”她有些不耐烦。
　　“我从小到大也没见你两管过我，你们不在了我不也能好好的？”
　　“你！”
　　“你这样说妈妈就真的很寒心了，我们这么努力不也是为了你，你就不能跟你堂姐堂哥表哥们学学，稍微听话靠谱一点？”不知道怎么又莫名被比较了。
　　“反正我就是没能力活成你们想要的优秀样子啊，你不是一直喜欢他们吗，人家工作都是你给找关系安排我什么时候有这待遇还被你关心了？你管他们就好了，以后我的事情你们少掺和了。”我有些愤愤了，本来我大概知道她是来催我考虑结婚问题的，但是来来去去就变成了我不如别人家的孩子的这种恶心说辞上了，再加上最近本身心态就不大好，烦闷找不到出口，我顿时就特别火大，拉开凳子就走了。

　　等走到车库我又感到内疚，懊恼的上楼看我妈还在气定神闲的泡茶，一副吃定了我会回来的样子。终是答应会好好的考虑婚姻问题，而不是表面积极内心敷衍，只是节点没有给出，我妈不是很满意但是也知道有些事情把我逼急了不是什么好事情，也就转变话头数落了下我毫无起色的职称道路，毫无进展的发文大业，然后使唤我送她去晚上应酬的饭局我也就掉头回家了。

　　我其实乱得很，之前非单身时期我考虑过出柜的问题，那时总是勇气满满的，如今孑然一身出柜说我喜欢女生，然后被人问你喜欢谁的时候倒是不知道能回答什么了，毕竟意义好像不大了。但是要我跟一个完全不喜欢的男人在一起过一辈子，这也是对我人生的不负责任，更是对另一个人的伤害。

　　回家坐在阳台上发了会儿呆，继而趴在窗台上往楼下观望，看着看着居然心中萌生出一个声音，跳下去跳下去就好了。我垫脚站了站，尽量吧身体往外探了探，看着楼下的几棵大乔木和小灌木，脑补了一下自己摔下去的样子，尽然有种说不出的快感。然后我看见熟悉的身影从步道走过，她突然抬头往上看，我立马缩回身体，躲进了客厅，回想刚才一刹那的想法，有些意外自己尽然有了轻生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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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记忆是一种聚首，缘分指引我们走到哪里，我们就满怀感激和欣喜地拥抱哪里。
过去的事就坦荡地交还给回忆，生活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