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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皇兄皇兄——”

      刚迈出殿门,迎面飞来一个巨大的肉包子,差点儿与元奕撞了满怀。

      幸而他闪得快,没被一包子冲在地上,反倒是侧身避过几步,叫他自己个儿扑了空。

      “哎呦呦,小世子啊,你跑这么快做什么?”福禄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没叫来人过于狼狈了,还给他整理了衣衫。

      “我找皇兄啊!”他胀鼓着腮帮子。

      正是北平王嫡子,元非尧,人送爱称小肉包。

      不过现在已经是个大肉包了,个头儿比元奕高,身体壮实力气大。

      元奕还记得元非尧刚被送进宫、养在太皇太后身边时,也只有三岁,那年元奕还是皇子,先帝尚在。白白嫩嫩的小娃娃被乳娘抱来,往眼前一杵,就像个羊脂球蹲在地上,惹人喜爱的不得了。

      说来也是,只要是好看的人儿,圆乎一些也是讨喜的。

      太皇太后就喜极了这个小皇孙。

      这一方面呢,元非尧是北平王的独子。北平王与先帝,同为太皇太后所出,排行老九,成年封王,就一直辗转在北境,之后奉先帝旨意戍守一方,以抵御漠北蛮人入侵大梁。

      太皇太后见不着儿子,有孙儿在膝下绕,自是高兴。

      另一方面,小包子也是可怜的娃儿。

      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先帝突然把人接进宫来,名为方便教养,实为质子,是以后必要之时,用来挟制北平王的。

      皇家就是这样,即便是亲兄弟,之间也相互防备着。

      好在老祖宗是真的疼他,元奕自小也与他玩得来。他自己傻乎乎的,也不将梁宫当别处,每日颠儿颠儿地跟在元奕后头。

      福禄将他皱巴的衣裳捋平直了,他就笑呵呵地凑过来,“皇兄,你干嘛去?”

      他方才进来,还不曾注意外边的动静。

      “没事儿,朕溜达。”元奕看着他那蠢萌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勾了唇角,想笑,“你急冲冲的,有事?”

      “呃……”元非尧一怔。

      好像这一扑,都给忘干净了哇?元非尧抿抿嘴,努力地挠了挠耳朵回想。

      实在是太白太圆乎了,处处都透着鲜美的味道。用老祖宗的话说,这孩子看着就下饭。

      “那等你想好了说。”元奕笑了笑,提步走了出去。

      元非尧还在迷茫着,跟到殿外看了看,外头宫人已经围了一圈,中间的那位正嗷嗷:“我乃太皇太后身边的人,你们谁敢?谁敢绑我?”

      “放手!”

      ……

      “天,这不是……崔掌事?”元非尧瞪大眼睛,“你绑他做什么?”

      元奕言简意赅:“杀着玩儿!”

      “哈?”元非尧不解:“为什么?”

      元奕只有一个理由:“朕不高兴!”

      “都没听到吗,好大的胆子!”

      内侍们有人一杆儿浮尘下去,将那崔掌事敲了两眼一黑,七手八脚的,已经将人捆了,押到太极殿外的玉阶之下。

      福禄着人搬了个躺椅,置矮凳,上头铺金丝软垫,背后还周到地塞了个软枕。

      “既然皇兄不高兴那我也不高兴!”元奕才刚坐下,元非尧便两手插上腰,气势汹汹,又愤世嫉俗:“皇兄,你说你想怎么杀,我帮你!我也看他不顺眼好久了!”

      元奕:……要不是朕知道你真蠢,不定会以为你要害朕!

      他禁不住嘴角抽搐,“我要煮来吃,你吃吗?”

      元非尧居然很认真地思量了一番,忍着恶心,一咬牙,“那……也吃!”

      完了还不忘扬声道一句:“皇兄威武!”

      元奕:……

      他怎么给忘了,这孩子除了能吃了些,人圆了些,其实还有个毛病——

      就是爱对自己无脑吹。

      就像现在这样。明明是元奕自己疯张,到了他眼里就成威武了。

      元奕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威武在哪里!

      这话没法儿接了,元奕选择沉默。

      可元非尧的嘴可不闲着,“皇兄皇兄,他好像很不服气,我先收拾了他你再煮!”

      说着,还撸了袖子,真要下台阶开打。

      “回来!”元奕忙示意福禄将这娃儿给拽过来了。

      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尽是满脑子的暴躁!

      这么想的时候,元奕怕是都忘了还有自己的一份。

      下边,九层玉阶下,那掌事还在死命挣扎,“你们放开我,放开……”

      “无法无天了,青天白日如此放肆,就不怕我禀告太皇太后,将你们乱棍打死吗?”

      元奕才刚将元非尧按住,闻此,就笑出声了,“怎么,崔掌事如此能耐,想要将朕也打死吗?”

      他一出声,底下押着崔掌事的宫人都自觉地散开。

      崔掌事抬起头,这才看见,上头斜靠在椅子上的不是别人。

      “陛、陛下……”他尚算冷静,提心吊胆之余,还知道俯身行礼,“奴叩见陛下。”

      “奴该死,奉太皇太后旨意,来太极殿请陛下去一趟,也不知犯了何事,竟惹了陛下不快……”

      “哼,”话倒是说得圆润。你活着就是朕最大的不快!

      元奕望着下方,目光幽深,加之一身浑然天成的贵气,单手轻搭椅面,衬着一团团游龙吐珠的纹路,威势不言而尽显。

      片刻,他往后躺了躺,浑不在意道:“也没什么,就是朕觉得无聊,找掌事过来陪着玩儿玩儿!”

      崔掌事自己都说不清,为何面对一个有势而无权的小皇帝,头顶冒了寒气。

      尤其在看到他嘴角挂着的笑意时。

      他勉强地扯了唇瓣,“陛下,您是主,是天,要找奴过来陪您解闷儿,只消一句话便可,如何还动上绳索了。这要是叫老祖宗知道,恐要以为陛下任性了……”

      “你说的很对,”元奕自当听得出,他是要搬出皇祖母来了,便直接打断了他,“朕就是任性了,不用人以为!”

      说罢,挥了挥手,不多时,那将有一人高的铜鼎,便被人架着抬了上来。

      “陛、陛下……”崔掌事瞳孔一缩,气息都凝滞了,“您,您这……”

      元奕倒是没理会他,转而与元非尧年少无忌地说着笑,“诶,小肉包,你方才说,人皮是煮了好扒,还是扒了好煮啊?”

      别说崔掌事本人,福禄都听得两腿一软。

      他简直是请求救命似的望向元奕,心里叫苦不迭:陛下啊,您可消停会儿吧!

      可是元奕听不到他的呐喊,自顾自与元非尧讨论着。

      元非尧也是配合极了,绷着脸,“瞧皇兄说的,只要您开心,不管是先怎样,对崔掌事来说都是恩赐了!”

      “不过啊,”他又故意将声音压低了些,刚好让大多数人都听见,“我觉得光煮了也不好,味道太大,醺坏了花木也可惜,倒不如先烫一下炸了,喷香喷香的再去炖,那才叫一个爽!”

      “好主意!”元奕一拍扶手,挑了眉峰,“崔掌事应该没意见吧?”

      他都不等崔掌事开口,“朕猜你也没有!”

      语毕,在崔掌事一脸惊恐里,元奕大手一挥,“来人,架火!”

      崔掌事:……

      不止他悚悸,宫人们一个儿个儿的,脚底板都像冻住了,冷得发疼。

      可到底是不敢,都怕死,所以在踟躇之后,还是遵命照做。

      因为他们担心下一个被架上火的,变成了自己。

      陛下他……简直太可怕了!

      ……

      与此同时,清宁宫。

      “混账!”

      近侍如实禀报,尾音刚落下,一杆儿玉笔自案上飞出。

      玉器触上青砖,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一条墨迹,几乎是呈蚯蚓攀爬的形状,烙在博古架旁的盆景上。

      “老祖宗息怒……”宫人跪伏一地。

      太皇太后擅书法,这是谁都知道。她喜欢那支先皇御赐的笔,也谁都知道。

      看来,这次是生大气了。

      “息怒?哀家熄得了吗?”身着一袭青灰色道袍的太皇太后裴氏,拂袖便要往外走,“他这是要针对崔德吗?这是针对的哀家!”

      已逾七旬的老祖宗,腿脚不便,路已经走得不是很稳了。宫人见此大骇,忙紧跟过去,“老祖宗,哎呦老祖宗,您慢点儿……”

      “祖宗?”太皇太后气息不畅,“我看他才是真祖宗!”

      说罢,人出去了。

      而本在太皇太后近旁,正奉旨与她研论书法的温寂忱,半晌,才不紧不慢地转了身。

      “先生可要去看看?”宫人谨慎询道。

      温寂忱没有说话,他缓步往外走时,只微一侧目,淡淡地掠了一眼那名宫人。

      ……

      “皇兄皇兄!”大锅真架起来了,水刚倒进去还没热,元非尧情绪激动地拍着元奕的手臂,“你看,你快看!”

      他指着底下发着抖的崔掌事,一脸的一言难尽,“ 他他他……尿了?”

      元奕眉头一蹙,果然,地上流了一滩水迹,发着黄。

      还以为他多能耐,如此不禁吓唬?元奕鼻音一抬,示意福禄一下。

      宫人很快便会意,将崔掌事往殿前押了些许。

      “陛、陛下饶命啊……”他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了。

      元奕不屑轻嗤,默了一阵,问他:

      “朕前几日听太皇太后说,朕将人推池里淹死了?”
      “因为朕看上了那宫人,他不从?”
      “你说,朕怎么就不知道这事呢?”

      崔掌事瞳仁儿一缩,当即就白了脸,“奴……”

      “怎么,你要说你不知道?”元奕眸色一凛,“去,给朕丢进去!”

      “饶命,陛下饶命!”崔掌事慌了,嘴唇都发了紫,“不是奴说的,不是……”

      眼看他就要招,宫人又松了手。

      “不是奴,奴只说了,没有、没有……”他频频磕头,口齿不清地呢喃着。

      元奕便不欲同他多言了,“丢。”

      宫人领命,正要上手,突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起,“都给哀家住手!”

      “闹什么?”

      崔掌事登时就像看到了救星,两眼发亮,“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救命啊——”

      “您救救奴才,奴才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向您汇报了……”

      好家伙,到这种时候了,他都没尿死在这儿?

      “狗奴才,你简直是不知死活!”元非尧比元奕还沉不住气,上去就要抽他。

      “干什么?”太皇太后持着手杖,重重地一顿地,元非尧立马变怂。

      “皇祖母……”他求助地看着元奕。

      元奕还在椅子上坐着,丝毫不觉自己有心虚或者不妥的地方。

      他便知道,这宫人何其狡诈。因为这一次吓唬,心里即便是害怕了,也不会叫藏了这么久的尾巴掉出来。

      他颇感困倦地打了个呵欠,“是皇祖母啊……”

      “进来坐?”元奕漫不经心地搭上扶手,抬起下颌,朝后方示意了一下。

      “混账!”太皇太后指着那些,简直想把手杖敲在他脸上,“你起来自己看看,这都做了什么?”

      “什么啊?您说这个?朕煮汤呢,水还没开!”说着,他还伸长脖子看了一眼。

      这一直身不要紧,差点儿一手滑,就这么跌下去。

      元奕心慌慌,忙稳了稳手,确认没有做梦,也确实看到了那立在一众宫人之后,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影子。

      光风霁月,卓卓不群,只他往那儿一站,如此端雅无双的姿态,满园春意尽被压入地底。

      他仿佛在窒息又阴潮的暗角里,看到了一束光照过来。

      元奕没精力去注意那个宫人了,滞了一瞬,浅灰色的瞳孔微微一亮,又迅速地暗下去。

      他心里有一个小人儿,在挠头,在抓狂,在撞墙:完了完了,怎么办?

      朕方才都没坐端正!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把两手放在了膝盖上,脊背如被直尺比量过,挺得不要太正……

  • 作者有话要说:  温帝师:是谁说,疯起来都没在怕?→_→
    元奕:……不是我,我没有,我发誓!
    谢谢不知名读者、青菜的雷,么啾,
    以后每天晚上更,白天捉虫,
    嗯,红包继续,热闹一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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