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印》小黑小花

114、一一四

　　藤丸立香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望着光溜溜的地板砖发了会呆，
　　“果然是如同迦尔纳与阿周那的关系呢，一定要否认对方的存在之类。”
　　因为脑子里一直在思考事情，御主打种火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阿尔托莉雅：“Master，我知晓重复工作会产生倦怠感，但是即便是无聊的战斗，也不能疏忽大意，敌人随时有可能趁你大意之时作出偷袭之举。”
　　威风凛凛的少女骑士一剑砍断了又一枚睿智的种火。

　　梅林：“哎呀，王还是这么严格呢。”
　　花之魔术师说完为骑士王强化上英雄做成，然后看着对方用恐怖的暴击刀掉最后一根魔手，半梦魔手撑着魔杖一脸开心的笑，
　　“Master，有什么苦恼可以尽情向大哥哥倾诉哦。”

　　藤丸立香看着神情严肃认真的阿尔托莉雅，以及没个正形的梅林，她很信任骑士王正直的本性，而半梦魔虽然人品堪忧却是知情人，再加上纲吉Ruler也没说过不能告诉别人，
　　“嗯，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阿尔托莉雅：“原来如此，是那两位存在带来的烦恼。”
　　少女骑士低头沉吟了一会，
　　“Master，这是从我自身出发的拙劣看法，纲吉他想要否认吉尔伽美什的存在意识，源于他想要否定自身渴望实施恶行的倾向，若事实如此，他还是如此值得尊敬。”
　　骑士王的语气既透彻又坚硬，

　　藤丸立香：“嗯，有道理，一定有这样的因素在里面。”

　　梅林：“唉，如果事情只有那么简单，他们的命运还不至于会缠绕到如此地步。”
　　花之魔术师说着变出一朵两生花，花朵相对开放却紧密贴合在一起

　　阿尔托莉雅：“梅林卿，你有什么看法，请用你的智慧讲述出来吧。”

　　梅林：“这是选择的问题。”
　　宫廷魔术师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这对于一向态度轻浮的他来说非常少见，
　　“Master，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言峰纲吉虽然被此世之恶折磨，但是却不代表他不认同它们，承认人的恶意以及随之而来的欲望冲动，是他深爱着人的证明。”

　　藤丸立香点了点头，
　　“我明白，所以这说明了什么？”

　　梅林：“言峰纲吉有着作为异类的自觉，但是他选择了人类。吉尔伽美什王同样如此，他也选择了人类一方。”

　　阿尔托莉雅恍若间明白了什么，
　　“神代衰退。”
　　少女骑士闭上了眼，沉郁的气息染上她清丽的面容，挺拔的脊背却从不弯折，
　　“将此世之恶与神话时代等同，也不算全无道理，都是不被人理所认可的存在。”

　　梅林：“言峰纲吉与吉尔伽美什王，他们都背弃了自己的出生。”

　　藤丸立香：“但是，英雄王讨厌神明。”
　　御主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纲吉告诉过她的事情，恨的反面是冷漠，而不是爱。

　　梅林：“Master，人类也常有这样的事情吧，嘴上说着讨厌自己的父母，遇到事情还是会放心不下，因为曾经的过往无法否认。”

　　藤丸立香：“既然如此，为什么？吉尔伽美什王他会。”
　　虽然她作为人类出生，成长，好像并没有资格去评价对方的选择，少女却还是在一时冲动之下问了出来，
　　“是因为恩奇都的事情吗？”
　　御主又马上自己否认了这个想法，
　　“不，恩奇都作为天之锁的使命，是将吉尔伽美什王拉回到神明一方，所以王是在那之前就已经做下了决定。”

　　梅林：“因为他知晓神代衰退的必然性，这就和言峰纲吉知晓此世之恶泛滥后的虚无结果一样，纯粹理性的判断的而已。”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背负上了十分沉重的东西，而这是只有具备情感的人才会有的想法。

　　阿尔托莉雅：“所以言峰纲吉为自己选择了被消灭的结局，也是为了向着他背弃的恶赎罪吗？”
　　少女骑士面上很是无奈的样子，
　　“真是笨蛋一样的想法。”

　　梅林：“对于吉尔伽美什王，他严厉至苛刻的考验评判着人，也是因为他希望看到人能够比肩，甚至超越神明。”
　　也是一种说不好算不算得上是赎罪的个人想法了。

　　藤丸立香：“啊，好幸苦，为什么他们的生活都这么幸苦呢。”
　　御主面露烦恼的神情，用力抓了抓小辫子。

　　梅林：“所以他们的相遇才称得上是奇迹啊。”
　　半梦魔却是神情愉快的笑着说。

　　第三次王之故事会

　　主讲人从吉尔伽美什x3变为了纲吉x2
　　补充说明和维护（并不存在）秩序的还是梅林。

　　下首是排排坐的忠实听众，藤丸立香，马修，恩奇都。
　　不过又新加入一位骑士王阿尔托莉雅，一身蔚蓝长裙的金发少女双手放在腿上优雅正坐，气质淡然又神圣。

　　英雄王的视线停留在少女骑士身上，这让看穿了他心思的纲吉Avenger冷嗤一声，
　　“怎么？脑子里又开始转肮脏的念头了。”

　　英雄王：“本王坦然面对自己的欲望，何须遮掩这种天性。”
　　王者一脸傲慢无礼的表情，这让骑士王有些不快的皱起眉，

　　梅林：“吉尔伽美什王啊，您想看小纲吉穿裙子的事情也不算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直说出来不就好了嘛。”
　　宫廷魔术师用着咏叹调，然后迅速下腰躲过了一枚投射武器，年纪稍微有点大的半梦魔半天没从地上爬起来。

　　藤丸立香：“请不要再房间内动武。”
　　御主语调平静的复述规章制度，
　　“不过王，揍得好！”
　　迅速转为兴奋的语气。

　　阿尔托莉雅：“梅林卿，地板不是用来睡觉的地方。”
　　轻柔的语调说不好是温柔的劝告还是和善的威胁。

　　纲吉Avenger：“嘛，别管他了，少了一个鼓噪的家伙不是也挺好。”
　　少年姿态随意的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表情懒散又满身倦怠之感，像只半梦半醒的猫。
　　幼吉尔像个抱枕般被少年抱在怀里，金发小男孩一脸乖乖巧巧的可爱模样。

　　马修：“Avenger先生，精神不是很好呢？”

　　纲吉Ruler：“不用在意他。”
　　白发少年语气淡泊至极，却含着锋利的尖刺，
　　“整晚没睡，在夜里胡来的家伙，没有被同情的资格。”

　　藤丸立香：“嗯？”
　　少女看了看Avenger，确实有着会打上一宿电子游戏的叛逆样子，但是。
　　“从者不是不需要睡眠吗？”

　　纲吉Ruler：“因为我们不是正常召唤过来的从者吧，生理需求还是有的。”
　　“而且我们的身体也会像普通人一样成长，这是从灵魂反应到身体上的认知改变。”
　　少年语气自然的陈述，却又仿佛隐含深意，
　　“Master，先天具有存在价值基础的神明先不谈，人类的认知是通过比较来确立主体。若是看不到与自己存在差异的对象，也就不会有明确自身定位的意识，所以从这方面而言，我很感谢与吉尔伽美什的相遇。”

　　言峰纲吉想要明晰自身的价值，想要给自己寻找一个活着的理由，是看见吉尔伽美什后才产生的想法，因为在此之前，少年只会为死赋予价值，而不是生。

　　纲吉Ruler：“我试图通过观察吉尔伽美什寻找自己的生存目标，但是很遗憾，英雄王自己同样处在空虚的迷惘之中。”

　　英雄王在现世一直过着散漫又无聊的生活。
　　说散漫是因为没有目标，连醉生梦死都称不上的空虚之感时刻萦绕在王者身上，并且这种空虚体现不出深刻的含义，只是单纯的诠释着无所谓。

　　因为吉尔伽美什与所有人不同。
　　与现代人不同，王者是来自远古的幽灵，他拒绝着时代也被这个时代所拒绝，所以英雄王看向未来的双眼里只能是无。

　　这或许是一个微妙的巨大讽刺，被誉为英雄史诗起源的人物，开创了一个时代的古代王者，曾经决定了人理未来方向的吉尔伽美什落到了这个地步。

　　英雄王：“哼，因为现代人类让本王感到难以忍受。”
　　王者语调低沉，充满了婉转的暧昧与危险，
　　“本王喜欢华丽的事物，精美的器物，强大的武器，拥有开拓勇气，充满希望的人类。”
　　“藤丸立香，你知道人比神更强大之处在哪里吗？”

　　藤丸立香：“啊，呃，那个，难道是因为足够弱小吗？”
　　少女有些磕绊的说着话。

　　英雄王：“……… 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者心情畅快的大笑着，他显然被御主的回应取悦到了。

　　纲吉Avenger：“好吵。”
　　白发少年睁开朦胧的睡眼，小声的抱怨成功止住恼人的笑声。
　　贤王则为他带上了一副耳机。

　　英雄王：“总之，因为人类明白自身的弱小，才会不断贪婪的积攒知性与力量，为了拥有更多选择的可能性。”
　　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之前话题的王者说真的已经没有威严了，但是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并不会特意指出。

　　贤王：“另外的原因，则是因为人的数量。”
　　英灵姿态从容，语调和蔼又带着点可亲之意，不断打着瞌睡的少年倒在他肩膀上，也只是默默调整姿势好让对方躺得更舒适一些，
　　“神明拥有远超人想象的强大力量，引发毁灭人类的灾难只需要扔下来一头牛，但是仅从知性的范畴而论，神并不会比人更优异。”

　　恩奇都：“就比如那个贪婪成性的废物女神，她的存在价值完全比不上Master吧，蚊虫都比她更有用一些。”
　　神造兵器的补刀真的是一如既往的稳准狠。

　　藤丸立香：“哈哈，还好吧。”

　　马修：“吉尔伽美什王选择人的理由，我已经理解了。”
　　紫发的少女好奇的推了下眼睛，
　　“但是，您为什么会讨厌现代人呢。”

　　藤丸立香：“嗯，这个，那个。”
　　真正在人类社会生活过的正常人代表咕哒子有点不敢向在实验室出生的马修说出实情，因为那可能会破坏少女通过书本建立的对外界的憧憬。

　　阿尔托莉雅：“关于这点，我或许有发言的权利。”
　　少女骑士的神色庄严又肃穆，因为她非常重视自己即将出口的话语，
　　“现代人的生活非常和平，富足又精美的食物，便利的出行生活，完善的法律以及随之而来的友善亲切的邻里关系。”
　　“但是，即便如此，看到这些的我还是会想到自己的臣民，在脑海中畅想若是他们能拥有这样和平的生活。”
　　骑士王闭上眼，缓和自己有些激动的心绪，
　　“失礼了，Master，我不是在为了过去否认现在，我只是觉得，没有人理应被夺去幸福生活的资格。”

　　纲吉Ruler：“是很奇诡的现象。”
　　少年语气平淡的陈述，
　　“人若是被夺走了太多东西，会更加珍惜现有的生活，但是如果一开始就被给予了太多，不需要烦恼生存，反而会陷入空虚。”
　　“人一旦空虚了，就会去追逐奇怪的东西。”

　　英雄王：“既不锻炼智慧，也不精炼身体，让人生轨迹淹没在世俗之见里，宛如沉浸在享乐中的野兽，属于人的超越极限的可能性，哪里都寻不到了。”

　　藤丸立香：“………”
　　她感觉这个话题有点超出想象的沉重，咕哒子不由得左顾右盼，梅林呢，梅林快起来啊，用你轻松懒散的态度将气氛拉回到现实啊！

　　而梅林则可能是感应到了御主的想法，他终于从地上爬起来了，
　　“唉，小纲吉和吉尔伽美什王还是如此具有默契。”
　　半梦魔盘腿坐在地上，大袖子优雅洒脱的铺开，
　　“你们的思考方向都是一样的吧，虽然理由不尽相同，却都拒绝着现代人类社会。”

　　也因为这样的疏离排斥之感，言峰纲吉得以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了吉尔伽美什。
　　他们都是被世界遗落，抛弃的存在，体会着孤独又拒绝赋予这种孤独崇高或低俗的含义，宛如站在广袤雪原里的灵魂。

　　言峰纲吉之所以渴望接触吉尔伽美什，也是因为被王者的光芒吸引了，虽然那光也只是看起来温暖，实际触摸的话只能感受到彻骨的寒凉，是冰冷闪耀的黄金。

　　梅林：“但是你们却又在最关键的一点上选择了背道而驰，吉尔伽美什王选择承认，小纲吉却选择了否定，否定一切的价值。”

　　藤丸立香：“怎么说？”

　　梅林：“Master啊，言峰纲吉拒绝此世之恶的鼓噪，这是他喜爱人的证明，却也是他讨厌人的证明，因为属于人类恶性情报的废弃孔，换句话说，也是人类对于这个世界的不满足，是试图用自身侵吞覆盖掉这个不完备世界的颠覆意志，属于人的本真反抗精神。”
　　半梦魔语调轻松，然而它的话语却出其的沉重，
　　“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冷漠，小纲吉宁愿不断体会死亡也要拒绝此世之恶流出，这同样也是他拒绝让自己以任何方式参与进人世的意思。”

　　英雄王：“纲吉比本王更有资格裁决这个世界，他却完全没有理解自身的价值，这让本王很是看不入眼。”
　　王者看向面露难色的御主，笑容很是意味深长，
　　“怎么，觉得用一人的意志决定一个世界存续与否的想法太过傲慢了吗？哼，这就是王，是掌控王权之人理应具备的胸襟。”

　　阿尔托莉雅：“荒谬，王的选择道路不能脱离民众的诉求，英雄王，我尊敬你的个人意志，但是唯有这一点，我绝对无法认同。”
　　骑士王瞳孔仿佛萃了冰的湖水，满身圣洁高华的威严，

　　纲吉Ruler：“无聊。”
　　少年的眼神中没有一点光彩，语气也飘忽的仿佛烟尘，
　　“这样的争论没有意义，将一个人的想法与世界等同，这样的前提就很无趣，也非常空虚。”

　　梅林：“所以这就是吉尔伽美什王与小纲吉最本质的分歧了。”
　　魔术师就仿佛循循诱导的师长，教导着一直旁听得很入神的御主，
　　“吉尔伽美什王非常骄傲，他想让小纲吉认同自己的想法，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继续实行他改造人世的计划。”
　　“然而小纲吉却十分憎恶这样的吉尔伽美什王，因为这等同于被否认了他的所有坚持与牺牲，所以作为报复，也是小纲吉为自己找到的生存目标，就是把英雄王从审判世界的王座上扯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