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喜欢商姑娘》一只猹猹

63、第 63 章

　　这座城市那么大，总有很多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一辈子都不会去的地方。

　　今天下过雨，不少乞丐躲在桥下或者屋檐下，神情麻木得像一截正在腐朽的枯槁，大部分人的破衣烂衫都湿了，脸色冻得青白，在太阳出来后才探出头来，舒展开身体，摊在水沟边上晒太阳。

　　接到商淮给的食物，他们脏兮兮的脸上往往先是惊愕，紧接着是迷惑和犹豫，最后才缓缓绽开久违的笑意。

　　有个头发斑白的独眼老婆婆双手作揖，不住地道：“好心的姑娘，诸神一定会保佑你长命百岁！”

　　“啊？谢谢。”

　　商淮笑了笑。

　　长命百岁么？

　　以修者的寿元计，百岁算早夭。

　　不过，百年于她的确是长寿了。

　　从这具躯体再也不会长大的那一刻起，往后的岁月都是从死神手里偷来的。

　　死神迟早会来跟她讨债。

　　她不认为亏欠过谁，自以为能很从容地告别，盛装退场。

　　许多身带残疾或者年纪很小的孩子拿到食物时，甚至会感激地朝商淮磕头。

　　在附近待了半年以上的孩子基本上认得她。

　　“不许磕，磕了也只有一块。”商淮咕哝。

　　她拆开酥麻糖的油纸包，往他们黑黢黢的手心里放上一颗糖。

　　孩子们不怎么听她话，小脑袋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往地上碰。

　　小乞儿们把糖的放进嘴里，享受地眯起眼，没有谁会着急忙慌地嚼碎了咽下去。

　　他们喜欢含着糖，像是含着世间最宝贵的财富。

　　直到口水彻底将之浸化，才恋恋不舍地嘬着舌头咽下去。

　　这样会甜很久，让他们暂时忘却苦楚。

　　商淮来这种地方，总会买一大袋糖放身上。

　　张水伯从前不卖糖。

　　河市上偶遇商淮数次后，突然干起了贩糖的营生，卖的东西一次甜过一次，不过意外的很受欢迎。

　　想来是为了照顾商淮的习惯。

　　穿过大半个东市，最后，油纸包里的糖只剩下了商淮舔过的那块。

　　.

　　伪装成路人暗中跟随的人换了好几波，不紧不慢地缀在商淮身后。

　　她到磨镜池边时，已经快傍晚了。

　　整片天空的红霞倒映在镜面一样的湖泊里，惹得游人驻步侧目，沉醉忘返。

　　[镜湖赤霞]是颐都有名的盛景，天气晴朗的日子里，湖畔行人络绎不绝，湖上游船甚至比岸边种的树都还要多。

　　通过一道石板桥跨过碧绿色的深渠，商淮在一座被雪松和腊梅环绕的亭子里歇下。

　　尾随的几人交换了讯息，从各处聚集过来，封住亭子的四个方位。

　　她数了数，一共九人。

　　有个手持狂草折扇的白面中年男人走到亭子里，似笑非笑道：“商老大，有笔买卖跟你合计。”

　　那张脸，不好看。

　　商淮扯着暮云纱的小手帕，不怀好意地想：磨镜池上每日往来数千人，倒是从没听说淹死过谁。

　　她不是没干过把人沉湖这种事。

　　磨镜池太干净，没有鬼故事的氛围，来来去去总是些风花雪月。

　　或许这几个家伙能做出点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