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公主那些年 gl》苏木可

3、第三章

　　唐国公主自小在山中修行，不喜有人服侍。因此，偌大一个宫殿，此时只有他们三人。

　　“地方倒是挺大的，就是没什么人气，冷清了些。”葛卿像是没听见对面的质问，自顾说道：“该叫些宫女服侍你的……要是觉得寂寞，我也可以来陪你呀！”语气里充满了调笑，但又不全是。

　　“葛将军，你要再不解释，休怪荇不讲待客之道，让侍卫将这个不速之客带走。”上官荇眼睛慢慢闭了起来，“和你一起。”

　　上官荇的眼线生得很长，当她眼帘合上时，新月似的眉与细长的眼尾就形成了一个似喜非喜的弧度，葛卿很喜欢。不过眼下不是欣赏的时候，趁对方还没真的拉下脸，葛卿轻咳一声，面上依旧自然，“他叫十五，是我的影卫。从小跟着我的，脑子有点钝，赶也赶不走。他很老实的，绝不会多说什么，不信……”手一指，示意身边男子张口。

　　上官荇的视线随她手指方向看去，低垂的眼蓦然睁大。那个叫做十五的男人张大的口腔里黑洞洞的——没有舌头。

　　上官荇吃惊地捂住了嘴。

　　“不要害怕嘛，十五他很听话的。来，给上官公主笑一个。”话音刚落，黑衣男子原先如铜浇铁铸般的冰块脸上同时从眉梢嘴角迸发出一股蓬勃生气。十五面上已经挂满了喜气，只不过那笑容比陵墓画壁上的石刻还要僵硬。
　　葛卿的下巴朝不远处的窗棂点了点。

　　上官荇还有些怔愣，十五已到了窗前，潇洒地一个翻身穿过窗户。不一会儿，从她们头顶宫殿的瓦片上传来常人难以察觉的轻微声响。当然，只有葛卿听到了。

　　“上官公主，现在没有旁人了，我们……”

　　“荇荇，你最亲爱的兰哥哥来看你了。”

　　上官兰一身宝蓝色锦缎长袍，前襟处镶有黑底描金的双蟒纹，华而不奢;一双桃花眼秋波潋滟，笑而不淫。见到殿里多了一个人，手里正摇着的半开折扇一收，肃容道：“魏国公主葛卿？”又轻笑一声，“有贵客到访，王妹怎么不给兄长引见引见？”

　　“唐世子。”葛卿朝上官兰拱了拱手，“上林围场一别，甚是思念。今日有缘再会，卿甚庆幸。”

　　“公主这话真是折煞兰也。上林围场公主一箭三雕的风采，真是让我辈须眉男儿自惭不已。今日得以再睹公主尊容，兰才是荣幸备至。”上官兰忙作揖还礼，举止周全得无可挑剔。

　　葛卿打量着眼前的唐国世子，心里有些好笑：上官兰她是见过一面的，就在朝廷上次的秋狩上。印象里他是个温润如玉却不可亲亵的人，没想到私底下还有这么不着调的一面。不过看得出来，此人应该是个妹控。思及此，葛卿心念一转，有了主意，便道：“早听闻唐世子在剑道上颇有造诣，卿最近恰得了一卷剑谱孤本，却迟迟无法参悟。不知世子可愿指点一二？”

　　“好啊！”上官兰一拍折扇。意识到自己表现得过于失态，他清了清嗓子，假装从容道：“王妹才回来，一路上舟车劳顿，想必也乏了。这位魏国来的葛卿公主，不如就由兄长我代为接待。你先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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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所居昭明殿内。

　　上官兰手捧着一卷剑谱，亲眼见葛卿还原了剑谱上的几个招式后，欣喜之余对这位女将军的钦佩之情更甚。

　　手挽出最后一个剑花，三尺青锋利落回鞘。葛卿大方道：“世子既然喜欢，就拿去吧。葛卿无故造访，也着实叨扰了。我既与世子投缘，这本剑谱就算是见面礼了。”

　　“这……”上官兰虽然喜不自胜，但还是把持住了王公子弟的风范。“夺人所爱，不是君子所为。”

　　“我不用剑的，世子放心拿去就是了。”

　　“啊？ ！”

　　“你们这些王侯公子是不是以为，战场杀敌时，都是剑光一闪，对方人头落地？”葛卿轻笑摇头，“话本子里那些情节都是糊弄人的。事实上剑在战场上并不实用。骑马时一般用的是枪、戟等长兵器;而步战时，多用大刀。”

　　末了，在上官兰半信半疑的眼神中，年轻的女将军收了脸上的戏谑，黯淡了眸光，低叹一声：“也许正因为剑是君子的武器吧。而战争这东西，本就是各为其主，又有什么大义可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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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时分，上官荇正准备就寝，门外传来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

　　上官荇推开房门。

　　门外的俊雅男子已经换了衣，熏过香，但上官荇还是闻到了淡淡的酒味。

　　上官兰眉目清明，说话的语速却明显比往日慢了几分。“荇荇，你没睡？那太好了。那个什么……魏国公主远道而来，我们唐国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我毕竟是男子身份，有些事多有不便。这几日就有劳妹妹了……”

　　第二天临出发前，葛卿当着上官荇的面把一封信交给了十五，托他送去给自己的王兄魏国国君葛洪。

　　上官荇松了口气。任谁也不希望一个影子般的男人无时无刻地跟在你身后。就算跟踪的人不觉得自己变态，那被跟踪的也会被他搞得心理变态了。可她不知道的是，十五并没有亲自送信给葛洪，而是把信扔到了魏国设在唐国的驿站。他并不担心信件送达时间太长或者中途丢失。跟在葛卿身边那么多年，十五知道，自己主子巴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一天，她们去湖上泛舟，葛卿折断了租用小船的橹桨，上官荇向船家赔钱。第二天，她们去唐国最大的寺庙内上香，葛卿暗笑寺庙的方丈长了个猪鼻子，被人家逮了个正着，上官荇向方丈赔罪。第三天，她们去唐国最繁华的街市上闲逛，葛卿路见不平，帮一位富商将他的马从陷落的污泥里拖出，却又在众目睽睽下踢断了那匹马的腿，上官荇只得向富商又赔钱又赔罪……

　　几天身心俱疲的折腾后，上官荇终于忍无可忍。如果这就是她作为一国公主的责任，那她情愿现在就辞别父王兄长，独自一人回到深山去。

　　“哥，你是不知道！”上官荇气道，声音因为情绪过度激动显得有些喘，“泛舟的时候，船家见我们俩不像是会划船的，好心帮我们代劳。她偏不肯，结果把人家的船弄坏了……还有街市上那回，她既是帮别人的忙，好不容易把马拉上来，又何必干出那种荒唐事？问她原因，她居然说是不小心脚滑了。真是……从没见过她这般无理取闹的，哪有半分大国公主的样子。”

　　上官兰看着面前双颊泛红，嘴甚至有些撅起的妹妹，眼神怜爱。他觉得眼前这个发着脾气，娇憨可爱的小公主，才是他妹妹应有的样子。只有在像他这样最亲近的人面前，上官荇才会表现出她如同高山雪莲般清冷外表下的另一面。

　　“哥！你有没有在听？”

　　“这么说……荇荇，你对她发火了？”收回神思，上官兰平静开口。

　　上官荇一怔，随后不服气道：“那是当然。她那种人……哥，换作是你，也会……”

　　“不是的，荇荇。”上官兰打断她，目光澄澈。“修行之人大多性情古怪，行为乖张。被冒犯时，你可曾对那些同门生过气？”不等上官荇辩驳，他又补充道：“仔细想想，除了我和父王，你又何曾在其他人面前过多表露自己的情绪？更别提背后说人家的不是了。”

　　上官荇安静下来，默不作声。

　　“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上官兰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就像在陈述一件平常小事。“葛卿这个人，喜欢女子。依我看，她是对你动真心了。”

　　上官荇脸色一变，杏眼倏然睁圆。但也仅此而已，再没有其他的动作。

　　“今晚你好好想一想，明天再给我答复。”上官兰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又恢复不正经的样子，桃花眼一眨，“若你实在不愿，明天我去打发她便是了。放心吧，我看她对我没兴趣。嗯，就算她被你哥哥的绝世风华打动，我也绝不会让一个母夜叉做你嫂子的。”

　　第二天清晨，临行前。

　　“哥，今天还是我去吧。”

　　上官兰对这个回答并不觉得多意外，“想通了？怕不怕？”
　　“自然是不怕的。”上官荇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这个明知故问的家伙，随即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她……挺活泼的。”

　　想到去寺庙里上香那天，葛卿一抬手就把那个借口捡到她们东西、趁机猥亵自己的登徒子胳膊卸掉时，上官荇心里就暖暖的。脚在地上转了几圈，上官荇继续看着自己脚尖，低低补充道：“还……蛮勇敢的。”

　　看到自家妹妹这副样子，上官兰口气也凝肃了几分，“荇荇，你对她……”

　　上官荇抬头，目光平视着他，平静而坚定。“我不知道我对她是不是那种感情。但在宗门里修行时，其他弟子都因为我的身份远离我。葛卿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跟我接触这么深的女性同伴。我只是还想继续跟她交往。”

　　上官兰心头一痛。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当初父王把体弱多病的妹妹送到山中清修，而不是寄养在人气相对较旺的相国寺。弄得好好的一国公主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仙子，却少了这个年龄少女本该有的绚烂芳华。或许，葛卿的出现能打开她十几年来被清规戒律束缚的心扉，弥补他这个做哥哥的长久以来的遗憾。虽说……可葛卿平素纵然行事骄狂，却还是守礼度的。不然其他贵族女眷就不是像现在这样躲在家里心有惴惴，而是被锁在魏王深宫里朝啼暮泣了。

　　想通关节，上官兰轻松了许多，毫无王室礼仪地伸了个懒腰，用扇子掩口打了个哈欠。“你在山中修行时，好像也学过制瓷吧。今天去瓷坊参观，可别在外人面前丢了我唐国‘瓷都’的名声啊。”说罢，背着手走出大殿。

　　而活泼勇敢的女将军现在还不知道，这天她最期待的行程，差点换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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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将军，你这样真的好吗？
葛卿：嗯？
小可：我本来想把您塑造成一个十分正派的巾帼英雄，可你总喜欢搞些背后小动作，哎，我这心里……
葛卿：哦？本将军这刀向来都是光明正大地直接砍过去，你要不要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