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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聚沙成塔 ...

  •   木棍自说自话地挂了手机,徒留于天满脸空白,仿佛遭雷劈过一样的表情。
      这种“你说的中文我都听得出,但是一个字也听不懂”的感觉,上一回出现的时候,还是贺铭给于天讲一道高数题。
      于天捏着手机,咽了口口水。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看了几秒钟,确定这不是一个梦之后,仿佛手机烫手似的,一甩就把它扔了出去。
      木棍说的,贺铭喜欢他的事情……比于天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还要离奇。
      怎么可能呢?

      在于天的记忆里,两人第一次见面,是以贺铭嫌弃而冷淡的一声:“你走开。”开始的。已经忘记是什么具体原因,反正当于天凑头过去想看看贺铭在干什么的时候,就被贺铭冷冷地推开了头,附赠一句拒人千里之外的“你走开”。
      好吧,小屁孩时期太久远,暂且不提。

      小学时代,也是于天开始对贺铭产生“讨厌”这种情绪的时候。缘由这回他记得一清二楚,是六年级放学,于天跟贺铭闲聊的时候,说“我觉得邓婕最好看”。两个人不同班,不过贺铭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邓婕是谁:“你班班长。”

      “没错。”于天/朝他挤眉弄眼,“我们班好多男孩子喜欢她。”
      贺铭淡淡地“哦”了一声。
      结果隔天,于天再回家的时候,等待他的就是陈然女士的鸡毛掸子:“小兔崽子,邓婕是谁?”
      于天挨了这顿威胁之后,立刻在脑中展开了思索——班里的男生经常私下里聚集起来议论哪个女孩子长得好看,但是谁也没有陈然女士的联系方式,排除他们告密的可能。除了班里的人……
      于天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贺铭那张冷淡的脸。

      居然是他!
      活了十多岁,于天头一次尝到了被好朋友出卖的滋味,心里五味杂陈,并且觉得贺铭忒不是东西。
      他不过是说说哪个女孩子长得好看,又没说要早恋,至于通报家长吗?

      于天班里就有一个这种“太平洋警/察”式的人物,没当半个官儿,但是管得特别宽,连哪个男同学多看了谁一眼,都要找老师打小报告。那人长得贼眉鼠眼,一副汉/奸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于天没想到贺铭长得这么一派正气,居然也会干这种私下里告密的勾当。
      于天决定单方面跟贺铭决裂,自此再也没跟贺铭说过某某女孩子长得好看。
      ……

      于天拖着步子走到床边,扔垃圾般地把自己扔进懒人沙发里,继续顺着时间线往下想。
      一直想到了高中由于“同性恋事件”引发的两个人的疏离。现在仔细回忆起来,贺铭的态度似乎不是厌恶,而更接近于惧怕。
      按照于天对贺铭的了解,即便他知道自己的取向与众不同,最后也一定会接受,并不会畏畏缩缩地生活,觉得自己是个异类。那么,贺铭当初在怕什么?

      昨天晚上,于天躺在贺铭身边,其实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原因其实很简单,他起反应了。
      这让他非常无所适从,在避免被贺铭发现这种状况的同时,他在思考自己接下去该怎么做。
      临睡前下的决心其实有点摇摇欲坠,受着荷尔蒙和夜色的蛊惑,于天其实更希望自己翻身过去,一下抱住贺铭,适时地表个白。

      不过,这很不理智。
      于天知道。
      贺铭大概会很被吓一跳,然后勉强以礼貌的方式道别,最后结束他们这段二十多年的友谊。
      那么,假设贺铭喜欢他,当初是否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
      所以才会反应那么大,叫他不要靠近。

      于天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觉得今天这个电话还不如不打,继而迁怒到了木棍身上——什么狗屁的心理医生,心理问题没给他解决,反倒给他搞得一头雾水。
      对了,木棍说的话还不一定是真的,从高中时代开始,他说话就不太靠谱。想到这里,原本有些焦躁的于天心情慢慢平复下去,继而一股失落感冒了出来。

      于天:“……”
      这小女生的心思真是没完没了了!

      整个周末,于天没去健身房,也没出去看电影,就这么窝在家里,一会儿走到厨房,一会儿又晃到阳台,最后摔在床上嗷嗷乱叫,总之……完美地copy了思/春少女的一天。
      “不管了,”于天半死不活地从被子里爬出来,“我要去问个清楚。”

      于天的雄心壮志,总是立它的时候干脆果决,执行起来的时候拖泥带水——如果他执行得很快,多半是心里没真正想好。
      下午五点左右,他决定打个直球,直接杀到贺铭的宠物医院里去,便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吓得阿拉跳出一米远,结果到了晚上八点,他还没迈出家门一厘米。

      “太尴尬了。”于天抚摸阿拉的狗头,“万一这是我自作多情呢?”
      阿拉伸着舌头,还是副傻不拉几的样子看着他。
      于天怀疑这阿拉有哈士奇的血统,再跟它待下去,自己的智商也会不够用,便轻轻推了一下它:“崽,爸爸很忧伤,你先去边上玩。”

      阿拉没能领会他这个动作的意思,依然蹲在床上不肯下去。
      于天叹了一口气,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

      家里一点余粮都没了。
      于天关上冰箱门,目光落到了阿拉的狗盆上。
      “……”
      当他发现自己再饿下去,可能真的会沦落到跟阿拉抢吃的,便认命地从衣帽架上取下大衣,拿了围巾钥匙,把颠颠跟出来的阿拉赶回卧室,拉开大门。

      然后,他跟贺铭的目光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贺铭收回抬着的手:“刚要敲门。你去哪?”
      于天支支吾吾:“我去,买点吃的。”
      贺铭皱眉:“还没吃饭?”
      于天:“刚才没饿。”

      贺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这么一说,于天便觉得自己脸上很烫。大概是因为今天的暖气烧得特别足。
      于天摇摇头:“可能在家闷了一天吧。”
      “那我陪你出去吃饭。”贺铭说。
      于天想不出拒绝的理由,点了点头。

      直到两人坐在店里,于天才反应过来他没问贺铭今天过来有什么事。
      贺铭喝了一口水:“今早一条围巾忘在你这里了。”
      于天:“那你刚才怎么不说?说了我就给你拿出来了。”
      贺铭不怎么在意:“你先吃饱比较重要。”

      贺铭的声线其实很好听,只是他说话的声音、语气和表情一直都很淡,才让人觉得没什么温度,也没什么感情。
      但是此刻两人坐在暖气充足的店里,头顶映下柔柔的暖色光,贺铭的大衣被他随手搭在椅背上,里边是一件薄薄的驼色毛衣,衬得他眉目都柔和了几分。
      于是声音听起来也分外温柔。

      于天感觉自己要在贺铭的糖衣炮/弹下投降了,急忙喝了一口汤,含含糊糊地说:“好喝。”

      他不明白贺铭对他而言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只不过短短几天,他就到了这样的程度。
      店里的音箱在放一首很熟悉的轻音乐,于天记得以前贺铭会弹这首钢琴曲,还在校文艺晚会上表演过。

      那时候他一袭西装,显得挺拔英俊,迷倒了万千少女,于天翘着二郎腿坐在台下,嘚瑟得尾巴都快翘上了天,激动地跟每一个人宣布:“这是我发小,西装我陪他挑的!”
      旁边有人推推他的手肘:“于天控制点,你眼睛里都快冒光了!”

      ……也有可能,他对贺铭,不是短短几天。
      就像酿酒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酒味出来,却在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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