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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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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征早晨起的早,他没有晨睡的习惯。
即便昨夜春宵暖帐,也早早就睡足了精神。
柳垂誉不成,昨晚上太晚才睡,又很累,半夜黏腻的难受起来清洗,一动弹难以明说的液体顺着大腿往下流。
曲征看了没忍住,硬是又要了一次。
他伤还没好,曲征又粗暴,差点没要了他小命。
柳垂誉半梦半醒间,眯着眼咬着牙笑起来,觉得这小别胜新婚的,来的太狂风过境了。
曲征就这一点好,之前再生气,再招惹他,只要当时没动你,过后他也不会跟你计较那些口舌之强。
这一点,还是他身体力行,命都要丢了才一分一点的试探出来的。
曲征翻身要下床的时候,柳垂誉不满的哼了哼。
他下意识放慢了动作,回头看他。
柳垂誉揉着眼看了一眼窗外微暗的天,扭过头来不满的看他,“你去哪里?”
“今日约了人去酒场,”曲征心底软了一下,轻声安抚他:“你接着睡,我叫人给你备好早饭,一会儿记得起来吃了。”
柳垂誉唔了一声,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
酒场平白占了个酒字。
其实是十三香地下一层的赌场,整个京城的销金窟。
身后窸窸窣窣的,想是曲征唤来了人穿衣洗漱,不一会儿才没了声响。
他头脑有些昏沉,顾不得其他,呼了几口气的功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了晌午才转醒。
虽说曲征让他记得吃早饭,可曲征不在,他吃不吃也没人管,没人敢管。
自然,也就没人敢来喊他起床。
出了一会儿神,等意识回笼了,打了个哈欠,眼角瞄见一个不起眼的灰蓝身影,坐在床角边的地上,他怔怔的喊:“阿兰?”
阿兰抻了抻压麻的双腿,坐到他床边,“你昨天去找秦玉了?”
柳垂誉不吭声。
阿兰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恨铁不成钢道:“你以后离他远点,这里倒是什么好地方,当初他自己不来偏要你来?”
柳垂誉避而不答。
发了一会呆,一脚瞪了被子,趴在床头正经的盯着阿兰问:“你说,我们哪里像?”
怕他不解,又好心解释道:“跟程烟,我们哪里像。”
阿兰愣了愣,才晓得是说的程家大公子。
程家老大文武兼备,身家又好,取名的时候也该有个诸如斌一般的字才能压得住,不料爹虽然手握兵权是个铮铮汉子,内心却十曲回肠是个风花雪月中的老手,给定了个“烟”字。
事后想起越觉得轻浮,便想着从老二身上找补回来,给老二定了个晟字,希望能压住大哥一头。
压住倒是压住了,只是这个压……嗯,却又不是那个压了。
阿兰怒目呲牙的上去给他盖被子:“我的小祖宗,你倒是注意着点身子!”
他一提,柳垂誉才觉得有些冷了,伸手去摸露在外面的肩膀,刚碰到就嘶的一声喊疼,收回手来,指尖竟然有点点猩红。
阿兰默不作声,只安慰的拍他的后背,听他颤着声吩咐:“拿镜子来。”
阿兰只好去取了来端着照给他看,肩上半圆的一个牙印,这会儿正丝丝的往外渗着血。
他看不下去,小声抱怨:“想不到曲征还有这样见不得场面的癖好,亏你还能忍的下他。”
“这算什么”,他脸笑眼不笑,撩开被子坐起来背过身来脱下上衣。
阿兰的眼光便随着他慢慢的拉下的衣服跟着走下去。
先是肩膀上的青紫痕迹,然后是背上的伤口被磨的重新渗出血丝,再往下腰部竟然有一处伤口深及指宽,血迹已经晕染了一片周围的肌肤和衣衫。
“……我的祖宗,你们昨晚什么战况?”他怔怔的看着柳垂誉慢慢拉上衣衫,一副要哭的模样:“垂誉……咱们、咱们走吧,别在这里耗下去了……”
柳垂誉慢慢笑起来。
阿兰继续道:“你这眼看着就把命搭进去了……”
“别哭别哭,”柳垂誉无奈的叹气,“他不总是这样的,平日里你也看到了,也是好吃好喝的待我。”
见他不动,柳垂誉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心疼,就去拿药膏来帮我上点药,虽然习惯了总是疼,总流血还是很难看。”
阿兰苦着脸放下镜子去拿药膏,柳垂誉拿起镜子来对着脸左右照。
曲征有一晚脱口而出过一句话,当时气氛很暧昧,所以说什么都应该做不得假。
曲征摸着他的眼角跟他说,你高兴的时候看人,特别招人。
柳垂誉盯着镜子里的人慢慢笑起来,好一会儿也没瞧出个什么,可能他觉得平淡的地方,曲征偏偏喜欢罢了,也可能,真的是因为眼睛跟程烟像也说不清。
他叹了一口气,收了笑。
阿兰回来便是瞧见他一手端着镜子,一手在眼角越来越用力,指尖就要碰到那眼睛里,他慌忙的扑过去,一把抓下他的手:“柳垂誉!”
柳垂誉一怔,慢慢清醒过来,就着微低头的姿势,慢慢的闭上眼。
眼角的血沁出来,顺着脸侧直直往下淌。
天光照进来,本是午时日头正好的时候,那暖光照在他脸上,好不容易给镀上了一丁点暖色,映着那一线妖艳的红,整张脸都艳丽的吓人。
等上完了药膏又慢吞吞吃完了饭,早已过了正午。
他抻了抻腰,“曲爷去哪了?”
“昨夜又没有同我在一起,”阿兰虚虚扶着他半边身体,“……没跟你说吗?”
柳垂誉停了动作,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似乎是去了酒场。
他考虑好半晌没动作,阿兰劝道:“今日想必没事,要不就别出去了,我看曲爷这几日盯你盯的也紧。”
他意有所指的冲着门外的邢川抬了抬下巴。
柳垂誉扯开嘴角笑起来,“得去。”
青丝细挽兰花玉坠,眼角艳似晚霞,尾端斜斜向上挑起,魅惑如妖。
往下是挺起的鼻梁,再往下,是殷红的唇,指尖略过艳唇触碰了一下眼角处细微的伤口复又放下,唇角紧跟着微微上提,连声音仿佛都带上了三分妖气:“阿兰,备车。”
看愣了一众丫鬟小厮。
平时他在内室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说是不喜欢有生人在,所以平日有事没事能进得了他房门的就那几个:
跟他一起住进来的阿兰,曲征的心腹之一邢川,日常清理打扫的若水,最多,再加一个管家。
这可是殊荣。
所以那些进不去的,只能在他出来后使劲浑身解数的讨好,谁叫这大院里缺个曲夫人。
虽然他不是明媒正娶,也没有能留下一儿半女的身子,勉强也算是半个主子,一动身,好些人都想跟着。
看了身后的一群尾巴,他翘起指头尖掩着嘴咳了一声:“你们主子让我去酒场陪他说说体己话儿,你们也想跟着去听听看看?”
真是又做作又好看。
一群人瑟缩着不敢往前跟,只邢川和阿兰目不斜视的跟了上去。
这两个人是怎么都得带的,一个是自己人,一个的曲征的眼线,即便他想倒戈到这里来,还得问这边收不收。
上了马车伸手撩起车窗垂帘,手转而抚着眼侧的伤口,柳垂誉饶有兴致盯着邢川笑:“咱们走吧,邢大人。”
邢川唇角微微往上一动,算是给了个笑。
然后看他眉眼骤变,面无表情的放下车侧窗帘。
自然在街角的时候又碰见了卖唱的。
这个姓马的中年人,一年四季,不分天气莫测,不管风吹雨打,无论什么时候都坐在这里歪坐着唱曲儿,穿着朴素但是不脏乱,还不算影响市容。
路过他的时候,柳垂誉喊了声停,伸出手扔了块整银。
哼唱的声音戛然而止,赶紧低头谢过:“近日总不得见小姐,今日一见,气色明艳无双,不知小姐身体安好哇?”
“好得很。”
柳垂誉瞟了他一眼,眼角要斜上天:“把说好话的精力花在唱曲儿上,也不至于穷困潦倒到这种地步。”
阿兰眼角不经意的瞄一眼邢川,后者步子迈的不紧不慢,目不斜视。
他清了清嗓子,疑惑着问柳垂誉:“主子,若是想赏,打发些小钱就成了,何必这么大的手笔?”
“我这辈子最敬佩的就是这种人,生死由天,不惧世俗眼光,只管贪、嗔、痴、慢,由不得他人置喙。”他趴在车窗上,抬起指尖笑吟吟的按上额角:“哪像有些人,明明身家清白,却还要委身他人身下,舍不得富贵肉身,要不得面子情深。”
阿兰默默住了嘴,偷偷看另一边,邢川也是紧紧抿唇皱眉的冷着脸。
柳垂誉没回头也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想的,笑着放下车帘:“知其乐才能忘其苦,身在福中,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