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未生》殷橘柚

52、同心而离德

　　季晨带着楚素嫣回了家，一路上，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像是在比赛谁比谁沉得住气。

　　车里的气氛很压抑，明明很宽敞的空间却显得逼兀，季晨一路沉着脸，心里憋着一股火气，却理智地控制住了车速。

　　楚素嫣也别过脸不看他，面对着车窗。

　　回到家里，楚素嫣就要往房间里去。

　　季晨叫住她，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过来坐，我们谈谈。”

　　楚素嫣不耐地皱眉，根本就不想去，用指甲缝里的死皮都能猜到他要说什么。

　　扭头就往回走，坐了下去。（啧啧，老楚家的闺女也是口嫌体直。）

　　“要谈什么？”

　　季晨揉着发痛的额头，处理了一早上的事，都没这件事来得棘手，语气也沉了下来：“我不管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到什么地步了，现在最好立刻给我分手。”

　　楚素嫣生气，又是这句话。

　　于是她也怒了：“凭什么？我谈恋爱碍着你什么事了！”

　　季晨诧异，“碍着我什么事了？就凭苏言姐出国的时候把你托付给我管，在我这里，你早恋就是不行。”

　　他再生气，面上一直也不显露，话语声也比较平静淡然，喜怒不形于色，商场谈判这么多年，早就熟能生巧，两相对比下来，暴怒中的楚素嫣在这场谈判中就落了下风。

　　“那你可以不用管我啊？”楚素嫣顶嘴。

　　季晨的理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偏生楚素嫣还不信邪，非要再去火上浇油。

　　“我不用管你，你想让我把你的事告诉你妈妈，让她来管你吗？”

　　“那你去说吧，反正我妈又不反对我早恋。”继续顶嘴。

　　季晨气得没辙，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你现在还小，你知道什么叫爱吗？中学阶段的恋爱有几个能修成正果，步入婚姻，现在谈恋爱只会过早地降低你对感情的期待，过快地消耗你对爱情的热忱，没有半点益处。”

　　季晨说得口干舌燥的，有人要在他面前自/杀，也没见得他会这么苦口婆心。

　　“还有那个…白雅笙是吧，你了解他几分，你才跟他认识多久，感情不是闹着玩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跟他在一起，我劝你趁早分手。”

　　楚楚一听他这么说白雅笙就不乐意了。

　　“你怎么知道我跟白雅笙就走不到一起？他初中就喜欢我，我们怎么可能走不到一起。”楚楚对于季晨的武断十分地不忿。

　　季晨震惊，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好骗，男生喜欢你的时候，自然是什么话好听就说什么话，至于那是不是真的，谁知道呢？

　　他思考了一件很严肃的问题，皱着眉问出口：“那你喜欢他吗？很喜欢的那种？”

　　楚素嫣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然喜欢。”

　　季晨还要再说什么，电话铃声却突然响了，是林木的打来的，合作伊始，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于是谈话只能暂停。

　　季晨临走之前，对楚素嫣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希望我回来之前，你能想通。”

　　楚素嫣对着季晨离开的门口重重地“哼”了一声，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

　　她跑回自己的房间，埋头进床上的玩具堆里，就给白雅笙打电话，想问问他该怎么办。

　　季晨回公司的路上，明明今天是冬天里少有的好天气，日光倾城，太阳暖融融的，但他却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莫名的烦躁。

　　看来楚楚这件事不解决了，他是没办法有好心情了。

　　临近年终，为了拉进员工之间的距离，营造和谐的工作氛围，每年元旦盛世科技都会举办一场迎新年晚会，历年如此，从不变更。

　　策划部的小姑娘捧了元旦晚会的策划案上来给季晨过目，季晨一遍一遍地打下去，让他们重做，姑娘第十回上来的时候，眼圈含泪。

　　再一次，从季晨办公室里出来，姑娘忍不住委屈，终于哭了。

　　严憬是最怜香惜玉的，舍不得美女流泪，连忙上前去安慰，“这怎么了，美女怎么能流泪呢？千万别让罪恶的眼泪淌过你精致的脸庞。”（潜台词:小心妆花了）

　　策划部小陈被严憬三言两语逗笑了，从他手里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谢谢严总监。”

　　“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别担心，一切有我。”严憬随时随刻随地都可以化身成“中央空调”，但被温暖过的女孩子却都不明白，这个“中央空调”是会移动的。

　　小陈和盘托出，“我写好了元旦晚会的策划案，给我们主管过目后才拿来给季总看的，可是季总也不说为什么不满意，只说让我拿下去改，我都改了几十次了，但季总还是不满意，可跟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严憬也是一头雾水，季晨不像是这么严苛的人，往年的元旦策划只要不是太离谱，一般都能过，今年是怎么了，他只能先安抚着小陈的情绪。

　　李目光在旁边翻了个白眼，严憬在哪里都能扮演好他“孔雀”的角色，眼看着又一个姑娘要陷进去了，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拯救一下。

　　便从小陈手里接过策划案，“好了，策划案的事你不用管了，一会我们会去跟季总说，去忙你的工作吧。”

　　小陈感激地向李目光道谢，走的时候又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着严憬。

　　李目光恨恨地踢了严憬一脚，这个不务正业的浪荡子，严憬自然也看到了，尴尬地搓搓手。

　　他看李目光顺手把策划案放在了桌子上，就没有管，不由得好奇：“季晨今天怎么了，平常他可不这样？”

　　李目光没心情逗他，工作忙得要死，一边查些资料顺口就告诉他了：“季晨家的小姑娘早恋了，估计他这会儿正焦头烂额着呢。”

　　“我靠！季晨家的小姑娘？是小楚楚吗？”

　　“可不是嘛，你还记得上大学的时候，蔡阳的妹妹早恋，季晨是怎么说的吗？”李目光忍不住多嘴。

　　严憬更是过分，他直接揭季晨老底：“哈哈哈！记得，这事李迷津给我说过。”他学着季晨的语气：“楚楚是不会早恋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因为有我珠玉在前，其他男孩子是入不了她眼的。哈哈哈，笑死我了，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季晨在这里翻车了！”

　　李目光憋着笑警告他：“你小声点，万一他听到了，你就遭殃了。”

　　季晨自然是不知道，他多年前说过的玩笑话，如今却被拉出来当作笑料。

　　眼下他正烦恼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才好。

　　日子就这么过着，楚素嫣最后还是没想通，季晨虽然愤怒生气，但也很无奈，他总不能把她拎起来打一顿吧，而且他有点烦躁，却也不知道为何而烦。

　　自我安慰可能是觉得没办法跟苏言交代吧。

　　他烦了半年，楚素嫣的高一生活也即将结束。

　　季晨的坚持不但没能让他们两成功分手，反倒看着他们感情日渐深厚，这边和赵总的合作也频频出事，总之，这半年是他经历过最糟糕的半年。

　　他最近一直在想，他对楚楚到底是什么感觉，想了半年，也没想明白。

　　要放在以前，不假思索都能脱口而出，因为苏言出国前把楚楚托付给他，所以他有责任照顾好她。

　　就这两句话，他倒背如流。

　　可现在，却不敢这么笃定了。

　　否则，得知楚楚跟另一个男孩子在一起，他这半年情绪起伏太大了，如果只有前一种责任，他最多就是生气，但他却感觉到自己的情绪里有失望，伤心，失落……甚至心如死灰……

　　太不正常了！

　　绿叶葱茏，蝉鸣灌耳。

　　高一需要文理分班，葛欣茹理科不好，她选了文科，楚素嫣和白雅笙毅然决然地报了理科，他们相约一起考清华，方便以后天天都能见到。

　　文理分科结束后一个月就快要期末考试了，由于这次期末考的成绩关乎着高二分班，所以每个学生都卯着劲儿的学习。

　　但坐在座位上的白雅笙却有些神思不属，频频看向楚素嫣。

　　楚素嫣察觉，便疑惑问他：“怎么了？”

　　白雅笙收起自己的神思不属，对她笑了一下，悄悄地说着情话：“没什么，你真好看。”

　　楚素嫣笑着打他：“整天没个正型的，还不赶紧好好复习，你要是不能入约进一班，我看你脸往哪搁。”

　　白雅笙嘴角的笑僵住。

　　第二天，楚素嫣作为学习委员，去给班主任送作业的时候，问他要不要把班级里同学们选文选理的名单誊一份送来给他。

　　刚开始，班主任极力反对他们谈恋爱，但后来看他们不但没有影响学习，两个人常常稳居第一第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还是很喜欢聪明伶俐的孩子。

　　班主任感于她的细心，便让她帮忙誊抄两份名单。

　　楚素嫣往办公室外面走的时候，班主任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她。

　　“等等，对了，誊理科名单的时候就不用写白雅笙的名字了。”

　　她不解，便问：“为什么？”

　　班主任不可思议地问她：“你不知道？”

　　楚楚摇头，表示她该知道什么？

　　“白雅笙要出国留学了，明年可能不在我们学校读书了。”

　　班主任的话落，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塌，却又马上恢复如初。

　　临出门前，班主任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学习要紧，保重情绪。”

　　她道了一声“谢谢老师”就落荒而逃，很难堪，真的很难堪！

　　然后，她没有回教室，直奔五班，找到正在跟《归园田居》死磕的葛欣茹，叫了她出来，便问道：“你知道白雅笙要出国留学的事吗？”

　　小葛楞楞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知道啊，怎么了？”然后看她表情，诧异地问：“你……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说好了呢！”

　　楚素嫣转头就走，葛欣茹抱着课本连忙跟上她。

　　原来季晨说的没错，男孩子的甜言蜜语都是什么话好听说什么的，什么考进一班，什么考上清华，都是骗子！

　　回到教室所在的楼层，同学们这会都在教室里上乖乖复习，走廊上只有白雅笙一个人趴在那里。

　　楚素嫣现在看到他就是满肚子火，怒极反笑，立马冲上去笑吟吟地质问：“听说你要去国外留学了？退学手续办妥了吗？还需要我帮点什么忙吗？”

　　白雅笙惊惶地瞪大了眼睛，语无伦次：“你…都知道了，我没有，我不是……”

　　“不用解释了，我信你。”

　　白雅笙不可置信，她懂？

　　于是便问：“真的？”

　　楚素嫣点点头，平静淡然：“我们分手吧，我谈不了异地恋。”

　　火气早都发过了，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不想说什么了，既然他选择了隐瞒，那她就成全他。

　　白雅笙急急忙忙地跟她解释，他是真的怕了。

　　“素嫣，你听我跟你解释，我爸妈要移民了，我一个人在国内他们不放心，我想着要跟你说的，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想离开你。”

　　楚素嫣冷静地点点头，“然后呢？”

　　“我们不分手，好吗？”病急乱投医：“而且，而且我们可以一起去国外留学，你妈妈不是也在国外吗？”

　　“不好，我这个人你了解，你既然敢瞒着我，想必是做好了分手的心理准备了，白雅笙，我没冤枉你。”
　　葛欣茹站在旁边，手里的书都快揉的不成样子了，她该上去劝架吗？可他们好像又没吵架，而且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白雅笙的错，楚楚说他也是应该的。

　　整个阳台走廊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三个人站在那里，巡查的老师看到了，立马警告他们：“哪个班的同学？都上晚自习了怎么还不回教室！”

　　葛欣茹跟楚楚道了别就立马下楼了。

　　由于他们两刚才吵架的位置在走廊的右侧，跟教室是斜对角，声音又没有很大，所以班里的同学都没有察觉。

　　楚素嫣理都不想理白雅笙一下。

　　第二天早上，就换了座位，坐到了最后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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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分手了，我还是心疼我儿子的
对吗？季晨……
季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