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快快快穿》林落风痕

9、五世3

　　“傅白，你先冷静下来，奸细布局已久，只陷落一个前锋营绝不是他们的目的。何况飞凤营既已中伏，怎会如此容易就成功突围求援，只怕是个圈套。”

　　“情报真伪，自会查明。军情紧急，刻不容缓，请容末将告退。”

　　宁王未料到他竟然一意孤行，顿时失去了一贯的从容，“站住！我不能让你意气用事——”喝止了沈傅白之后，忽然意识到气氛有些僵，于是尽力缓和了语气。

　　“傅白，我此刻与你一样痛心，然仇恨与愤怒只会让你做出不清醒的决定。待回师之后，我必定上书父皇，严惩奸党，他日重整旗鼓，三军同仇敌忾，必雪今日之耻。”

　　沈傅白目光沉沉，落在宁王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以顾宛华埋骨荒山，两万战士的性命，换一个朝野震怒，同仇敌忾，殿下认为值得？”

　　宁王的面色陡然变得难看，从来雍容闲适的青年，竟也会有一天面目全非。怒意与焦虑夹杂的情绪在眸中翻滚，却又强自按捺了下去，张口欲反驳，却找不到措辞。

　　沈傅白不为所动，沉声道：

　　“有一事，殿下或是忘了。”

　　转过身，身披重甲的将军迈出了大帐，披风在身后扬起，话音朗朗。

　　“在这军中，我才是主帅。”

　　落鹰涧地势险恶，顾宛华身经百战，究竟是何原因让她选择此地安营扎寨，只怕也随着她长埋地下。

　　飞凤旗依然飘扬在山谷，八千残兵井然有序地安营扎寨，陷入绝境仍有这份镇定，足见将军治军之能将士上下齐心。

　　旗帜的缎面微有破损，凤目上浸染了鲜血，却更为张扬恣意，仿佛在烈火中涅槃一样。

　　然而，军中的那只耀眼夺目的凤凰，再不能浴火重生了。

　　沈傅白领兵冲散了围困山谷的敌军，叛军退后了几十里按兵不动。他领着随行的亲兵在谷内巡视，军士们抓紧时机生火煮饭，包扎伤口。大战稍歇，最忙碌的除了伙夫就是随军的医官。

　　“凌医官，沈将军带来了药材补给。”轻骑突进，辎重粮草尽皆抛下，药材亦无可能多带，不过是能随身携带的止血治疗外伤的金疮药之类。

　　“放这吧。”嗓音中带着疲惫，却依然清冷而镇定，更是出人意料的年轻。

　　沈傅白闻声，不由多望了一眼，人群簇拥之中，只能瞧见一个温柔安静的侧影。

　　他伫足片刻，转身欲行，想将那个荒诞不经的念头甩出头脑——总觉得那一眼错觉，仿佛在烽火硝烟之中看到了谪仙。

　　安宁不过片时，叛军可能探明了驰援的兵力，有恃无恐地再度围了上来，又或许方才的退军也只是假象，是想趁着山谷中的残部得到喘息之机的松懈一举攻破隘口。

　　沈傅白神色未改，镇定从容地吩咐兵士们，一如先前那样，轮换着进食与疗伤，然后提着长剑，走向了谷口。

　　专心为伤者包扎的年轻医官，也在那一刻，情不自禁地抬头，远远地望向了那一人一剑的背影。

　　高大，挺拔，顶天立地。

　　如天边还未坠下的烈日，落在心头，一片滚烫。

　　军士素闻他们将军弓马娴熟，武艺超群。却无从得知，那个持剑而立的身姿，竟是有如天神一样。一人之力，将数千兵甲拒于谷外。

　　常言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是何等的勇武，何等的气势！

　　直至亲眼目睹，始信，古人诚不我欺。

　　一篷血光过后，趁着余下的叛军怯懦畏前的一瞬，不动声色地抖了抖手腕。

　　这几年沙场演练，多用长兵器，毕竟冲锋陷阵时更为趁手。

　　如今宝剑在手，久违的熟稔感觉油然而生。

　　只有他知晓，辗转数世，剑道从未搁下，反而愈加精进了。早年练剑，晨起必先挥剑数百下，在日复一日的汗水之中，剑道始成。修为已臻化境后，即便手中无剑，剑道依然一日千里。

　　然而，他终究只是有着血肉之躯的凡夫俗子，纵能占据险隘的地利，将来犯之敌一一斩落，纵是对手都不是他一合之敌，却终有真气耗尽之时。

　　然而，在此之前，他不退，纵有千军万马，亦无人可进一步。

　　沉默的厮杀持续了片刻，仿佛试探出了那如同魔神一般的男子，非人力可敌，叛军又如潮水般褪去，却没有如先前那般撤离，依然守着山下要道，按兵不动。

　　沈傅白心头却漫过了一阵奇异的感觉，仿佛是如水一样冰冷的死意。心知，对方的杀手锏，眼下才到了出手的时候。

　　山谷中的欢呼声还未响起，军士们陡然之间惊觉，四面的山头，突然出现了无数的弓箭手，漫山遍野，箭矢直指下方的山谷。

　　此时此刻，山谷绝境，才真成了死地。

　　谷内一片死寂，将士们这才明白，叛军早已在此处设下了重伏，绝不会放任一兵一卒生还，却引而不发，隐藏到此刻，难道是为了诱杀他们的主将？

　　沈傅白仰首而立，目光平静，听着手下军士发颤的回禀，忽然问道：

　　“害怕吗？”

　　他的声音很轻，不像是将军鼓舞士气，反倒像是闲话家常。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仿佛觉得是在问自己。就在这平静而安定的一句问话中，奇异的情绪笼罩心头，仿佛忘却了畏惧。

　　从入伍那天起，或许就曾想过归宿，从出征之日起，马革裹尸也许早已是宿命。

　　青山巍巍，可埋忠骨。死生何足道哉！

　　盾牌手迅速列阵，七人一组，将伤兵与医官等围在中间。但人力只能相抗片时，漫天的箭雨下，怕是无人能得以幸免。

　　不过是战至最后一刻，流尽最后一滴血。

　　然而，风云突变，胜负在最后一刻陡然扭转。

　　黑甲战士仿佛从天而降，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叛军身后，手中弯刀如同收割菜畦一般收割着敌方弓箭手的性命。

　　叛军做梦也没有想到，沈傅白身为主帅，竟以身为饵，孤军闯入山谷，为的是吸引叛军的注意力。

　　三千精锐，在他入谷之时，早已攀援而上，从背后反抄了上去。叛军以为沈傅白中计，怎想到被反包围了。

　　鲜血浸染了层林，真正的厮杀，甫一开始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