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陈年旧文》青山瑟瑟

14、霸总（十三）

　　张一童是在一个冷颤中醒过来的。

　　撑开眼皮，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趴着枕头半个身子都露在被子外边，空调温度又开得低，难怪会觉得冷。

　　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盯着床上皱成一坨的床尾巾看了半晌，终于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首先自己从不裸睡，那这浑身上下坦坦荡荡只剩个裤头睡觉的操作，绝对不是自己干的。脱就脱吧，还围着条浴巾是怎么回事，怕冷着鸡儿？

　　张一童一把扯掉浴巾，起身去浴室，边走边想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潜水、掉水里、喝酒，似乎还喝了不少，然后记忆就在按电梯之后断片了。

　　“嘶，”张一童按了按眉心，自言自语道：“真是丢人，居然直接倒地上了。”那是谁将自己扛回来的，经理？

　　不对，有个女人。

　　任由水流冲刷着自己的脸，张一童仔细回忆着昨晚的画面。片刻之后想起个人来，莫不是昨晚送醒酒汤的姑娘？

　　洗完澡出来，看见床头叠放的沙滩裤和拆开的感冒药剂，张一童更加确信是个姑娘送自己回来的，这要放在楚瑜身上，没发现自己挂在门口的椰树底下就不错了。李楚就更不可能了，他绝对会给自己收拾干净了套上睡衣，哪像刚才一样穿个湿内裤围个浴巾就打发了。小姑娘家家的还是脸皮薄了些。

　　但总归是帮了自己，回头得表示表示。

　　想好了就挑了身轻便休闲的行头，因为今天计划去天空之门看看，人文景观也是不一样的体验。等换好了拉开窗一看，外面竟是大雨滂沱。

　　只消一眼张一童就歇了出门的心思。不过窝在沙发上看看书听听雨也是极好的。张一童惯是喜欢雨天，一个人磨上一杯咖啡，听着窗外雨滴大颗大颗落在树叶和地面的声音，再安心不过了。

　　等吃了早饭，房间也刚好做完清洁。张一童刻意点了杯咖啡，盖好毯子就躺在沙发上看起了书。

　　耳边是冷雨，眼前是温书，再安宁不过。只不过没坚持多久就有些困意上涌，是咖啡的香气在催人入睡。

　　一觉醒来雨早已经停了，正是晚饭时间，这一趟觉睡得简直太舒心了，有多久没有像这样踏实的发过呆，不记得了。

　　回过神张一童起身洗了把脸瞬间感觉精神百倍。稍微收拾一下正要出门觅食，却收到一条消息，是李楚。一个酒吧地址，问自己要不要去。

　　张一童笑笑，摇摇头，心里想到，真是群精力旺盛的小年轻。

　　等从餐厅回来，张一童翻了会儿书却有些看不进，犹豫了会儿，还是关了灯，拿着外套出门了。

　　等站在了酒吧门口，看着闪烁的霓虹灯，张一童只觉得脸疼。疼就疼吧，谁还没个夜生活不是。

　　……

　　进了门，并没有想象中的嘈杂律动，却也不似一般的清吧，灯光昏暗，有人驻唱，有人捧场，有人游戏，有人兀自喝酒，也有三三两两的夜场女郎。

　　张一童顺着李楚的提示走到一处角落的卡座里，还没靠近就听见一群熟悉的嬉闹声，有男有女，女孩子看着不像是店里的，不过打扮得倒也和平时很不一样。这些人动作还挺快，这么两天时间居然就约上了。

　　李楚又输了一局，正要往脸上贴条，一抬眼见自家老板站在外围，看样子已经站了好些时候，于是立刻站起身来招呼到：“沈总，这里这里，快来快来，正等着你呢！”

　　张一童看着李楚满脸的彩条有些傻眼，难怪刚才没看见他人，看样子是玩了很久。

　　其他人一听见李楚的声音也都陆陆续续停下，抬起眼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张一童：“沈总？”

　　张一童本来没觉得什么，被这么一看得也不免有些尴尬，掩嘴轻咳一声：“出来散散步，恰巧听说你们在这就过来看看，打扰你们了？”

　　“没有没有，就是玩游戏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您这边坐。”其中一个小年轻放下手里的骰子，站起身来让出自己的座位。

　　张一童瞧了眼他身边有些不敢抬头的小姑娘，指了指李楚旁边早就让出的空位：“没事，我坐那边。”

　　落座了好一会儿，还看见大家都有些拘谨，张一童知道自己怕是吓到他们了，于是笑道：“昨天扔我下水的时候没见你们这么矜持，怎么，怕我找你们算帐？”

　　“哪能啊，都是楚瑜的主意，我们都是迫于其淫威不得已而为之，沈总明鉴。”在一个正直青年打破僵局之后，大家纷纷指责起这个始作俑者，不知不觉，方才的尴尬已经消失殆尽了。

　　等大家又投入到各自的游戏中去，张一童转头问了声李楚：“怎么没看见楚瑜，这种场合他居然不在？”

　　李楚一边看着手里的卡牌一边回到：“我也没想到他居然拒绝了，说是约了美丽的姑娘共度美好的夜晚，”说到这，他嘁了一声，侧头嘀咕道，“我觉得，他就是因为昨晚溜了鸟不好意思见人。”

　　“他什么时候脸皮这么薄了？”比起不好意思张一童更愿意相信他在撩妹，说着点了杯度不高的鸡尾酒：“你们今天去干嘛了？”

　　“没干嘛，就去了漂流和卡丁车。”

　　“下这么大雨居然去漂流？”张一童不禁佩服年轻人的兴致。

　　“没有啊，我们九点多去的，出门的时候就小雨，到了也就停了，反正要湿……。”话没说完就见对面的姑娘从桌上推出一张卡牌，淡定地说到：“我赢了。”

　　“不！”李楚一阵伤心欲绝，末了向张一童叹道：“这是输的第十三把了，我就没赢过。”

　　“你们这玩的什么？桌游？”张一童还在想宅一天的决定果然草率了，就被桌上不知道是什么的卡牌地图吸引了视线。

　　“嗯，波多黎各，很好玩的，要不要来一局？”李楚解释到。

　　“不了，我不会。”

　　“不会我教您啊，您要不坐过来？李楚这脑子压根跟不上，看他玩一晚上都不见得能懂。”是刚才赢的姑娘，一脸幸灾地打趣着李楚。

　　“哎，游戏归游戏，不带人身攻击的啊。”李楚急着辩解。

　　看着这俩人一言不合就要杠起来，张一童立马拉住李楚：“行了，跟个女孩子计较什么，输急眼了？”

　　“哼。”李楚冷哼一声，居然生起气来了。

　　张一童有些好笑，正要再劝劝，忽然听见旁边传来吵闹的声音。

　　“怎么回事？”

　　“听这声儿似乎在吵架？”

　　“怕是在看球吧，今晚不是有世足联的决赛？”大家听见声音也都纷纷猜测。

　　说起联赛，大家又忙不停地开局猜球，就在这时，前面的吧台又响起玻璃酒盏破碎的声音，而后两个推搡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一个光着膀子的中年男人，瞧着像本地人，正将一个年轻男人摁在吧台上，嘴里骂骂咧咧说着脏话。

　　斗殴这种事酒吧里也算是常见，张一童不想多管闲事，瞧着在座的都是年轻人于是叮嘱了一句。

　　众人闻言也都收回脖子再玩了起来。可没到一会儿却见一个身影从旁穿过，直奔着吧台而去。众人一边想着这人是不是有病没听见老板说别多管闲事，一边抬起头来，等看清那人是谁纷纷愣在当场。

　　“这是……沈总？”

　　张一童原本是真没打算出手，但架不住看见了一幅熟人的脸。

　　吧台上的年轻男人早已经被那壮汉扔到地上，啐了一口不由分说地拉起一个女人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那女人虽然披散着长发但张一童还是一眼认出来她是穆一青。也不知道这会儿怎么一个人出现在酒吧里，自己也算欠她个人情，怎么着也不能袖手旁观。

　　于是几步跨到那男人身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到：“抱歉，请你放手。”

　　那男人以为是地上的弱鸡又起来了，一脸凶悍地转头，却见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顿了顿见他身后无人，于是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道：“又来个不懂规矩的，多管闲事之前先弄清楚你管的是谁的闲事。”说着松开了手里的女人，转身面对着张一童。

　　张一童笑了一声，也松开手，看了眼穆一青：“我当然知道我管的是谁的事，她和我一起的。”

　　“妈的想找死直说，”那男人抬起右手推了张一童一把，见她没动，不死心又要再推一次。

　　这次手还没碰到对面就被拦截了下来。

　　张一童掐住他伸过来的手腕，面不改色：“刚才那下我只当你在跟我打招呼，趁我心情没那么糟糕之前，你最好尽快离开。”说着手上略一使劲，那男人的脸瞬间有些扭曲。

　　那男人不甘心就这样被羞辱，抽回手扫了眼四周，恼羞成怒地指着张一童：“好，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成全你。”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把刀就向着张一童捅过来。

　　一旁的穆一青见状不由惊呼：“小心！”

　　身后的微来热血男儿见势不对也要抄家伙上前，却被李楚拦了下来：“用不着用不着，别妨碍沈总英雄救美。”

　　张一童早有防备，一闪身躲了过去，眼疾手快地捏住他的手腕和肩膀，一个扭动刀就掉了下来。而后对着那人的腰来了个膝盖，就见他脱力倒地不起。

　　这还不算完，转身抄起一旁的酒瓶朝着桌面一个猛力磕碎，拿着剩余的半截就抵在那男人的脖子旁边，笑着说到：“我刚才说的话还有效。”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就在大家以为要发生一场恶战的时候一眨眼它就已经结束了。

　　那男人看了眼周围跃跃欲试的微来众人，心里再不甘也只得丧气离开。

　　等到那男人一瘸一拐地出去，张一童才扔了手里的碎酒瓶，转过身看着穆一青问到：“你怎么会被他盯上？”

　　穆一青低着头勾了勾发，颇有些不好意思：“说来话长。”

　　张一童看了眼已经回了卡座里的李楚他们，说到：“你先等我一会。”说完向里面走去。

　　看着众人直勾勾望着自己的眼神，张一童面不改色地拿起外套，交代到：“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玩，待会儿你记得把外面给结了。”后面半句话是对李楚说的。

　　“理解理解，沈总玩得开心啊。”

　　“夜晚愉快啊大英雄。”

　　“刚才帅死了简直！”

　　“帅到飞起！”

　　张一童一路走出来这些人就一路打趣，真是，明明不觉得有什么可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呢？

　　“走吧。”回到穆一青跟前，张一童说到：“我送你回去。”

　　“啊？”穆一青愣了愣，有些状况外：“好，好的。”

　　等一出了酒吧，发现夜晚的寒气已经漫起。张一童瞅了眼穆一青单薄的衣着，将手里的外套递给她：“这个披着，你在这等着我去打车。”

　　招来一辆出租车张一童回过头远远地向穆一青招手，却见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正要走过去问她，却见她忽然跑起来，直接冲到张一童怀里。

　　张一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搞得有些不稳，向后退了半步，等站稳了正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听见怀里响起一个闷闷的声音：“谢谢，谢谢你。”

　　张一童看了眼自己无处安放的双手，犹豫着要不要安慰一下，就感觉鼻尖有些痒，忍了忍没忍住突然打了个喷嚏。

　　穆一青听了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忘了你穿得少，咱们快点上车吧。”

　　等上了车，穆一青刚要解释自己为什么一个人在那儿，却听见一旁的张一童不断地打着喷嚏，不禁担忧地问到：“怎么了，这么快就感冒了吗？”

　　张一童有些尴尬地从胸口掏出手帕，掩住口鼻离穆一青稍微远些，而后解释到：“不是，我对香水有些敏感。”

　　穆一青愣了会儿确定张一童没在开玩笑，也不由得往边上挪了挪。

　　此时的张一童真是万分后悔开口送人回去，一心想着怜香惜玉都忘了这姑娘身上有剧毒。

　　于是一路无话地到了穆一青所在的酒店。

　　两人下了车，望着不远处的酒店，张一童正要说点离开的话，就听见穆一青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吗？”张一童这会儿还捂着鼻子离她有些远。

　　“没有，就觉得你居然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穆一青摇摇头，笑道。

　　“？”我是做了什么让你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本质？

　　“今天真的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都不敢想我现在怎么样了。”穆一青看着张一童认真说到。

　　“算不了什么，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张一童在外面实在是冷的慌，只好催促：“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嗯，”穆一青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到，“外套我就先不还你了，上面沾了味道，你明天不走的话我给你洗了送过去？我也是来度假的，反正没事。”

　　张一童正要觉得麻烦，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面前这姑娘转身向着酒店快步跑去，还不忘回头喊到：“就这么定了，明天早上我去找你！晚安！”

　　“哎……”你知道我住哪儿吗还来找我，张一童这样想着不禁叹了口气，搓了搓胳膊打算回去。

　　一转身就发现自己又干了件蠢事，放走了刚刚的出租车，这海边度假村可不比商业区好打车。

　　啧，看来以后还是离这姑娘远一些，尽干些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