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写点狂想

177、第 177 章

　　贾含一把抱住王源的腿，很凑巧，正是被他砸伤的那只，王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放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拿凳子砸你的，求你放了我，别杀我，求求你。”贾含拼命道歉，抱着王源的手越来越紧。
　　贾含是个聪明人，就冲刚才这个人明明有机会却没有杀他，他就知道这是他最后的生机，只要这个人不是王源，他就有可能不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一枪，他迟早会找这两个人还回来！
　　“是不是还在想以后怎么报仇？”柳叶笑道。
　　一听到柳叶的声音，贾含不自觉颤抖，往王源的方向缩了缩，否定道：
　　“没有没有，只要你们能饶我一命，让我当牛做马都可以。”
　　“哼，你也配！”柳叶穿着尖头鞋，一脚踢在他心口。
　　“啊！”贾含痛苦大喊，柳叶皱了皱眉，催促王源道：
　　“赶紧动手，免得把人招来。”
　　王源迅速将枪上膛，对着贾含那张刀疤脸。努力在心中回想三年前耳机里的余音，食指卡在开关处，轻轻一扣动，就可以亲手送这个间接害死他父母的凶手上黄泉。
　　按下去，王源。
　　按下去！
　　按下去就能杀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贾含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跪在那里不停的磕头，歉意通过一次次低头从脚尖传递到了王源的心里。
　　哪怕知道他不是在为三年前的事道歉，可王源还是动摇了。因为泪水洗涤过后，疤痕下是依旧是那张娇生惯养的脸。明明胆小怕事，却总是喜欢惹是生非，偶尔还会耍点小聪明，挑拨离间。但是他们曾一起在阳光下煎熬，一起在球场奔跑，一起畅饮高歌，一起挥洒青春......
　　存在过的，就不可能忘掉。哪怕仇恨再深，也冲抵不了这份情谊。
　　王源做不到，他自己做好了舍弃生命的准备，却还没有准备好取走别人的生命，也许永远也准备不好。
　　对不起，爸妈。
　　“嘭！”
　　手中一空。
　　贾含持续不断的道歉戛然而止，他眼中的狡黠、恐惧、愤怒黯然褪去，只留下满满的不甘，到最后灵魂消散，也就什么都剩不下。
　　鲜血遮盖了他的脸，只留下了那道疤。
　　王源闭上了双眼，耳边传来另一声响，是枪落地的声音。大概刚好会落在贾含尸体旁边，懒得多看，转身再睁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
　　“等等我！”柳叶提着箱子追了上来，见王源黑着脸似乎被吓的厉害，嘲笑道：
　　“知道是真枪就下不去手，现在是连捡都不敢往回捡了？”
　　王源停住了脚步，冷冷的看着她。
　　柳叶从来以往从来没觉得“马思远”有多高，因为这个人总在她面前点头哈腰。但今天，柳叶却发现自己必须仰视才能看的到对方的眼睛，而这样的姿势莫名让她的气场弱了许多，像是被狠狠的压制着，无法反抗。
　　不自觉的后退半步，对方又逼了上来，紧紧盯着她的双眼让人不寒而栗，仿佛下一秒就准备掐死她。杀人都不眨眼的人这一刻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善于算计的大脑被恐惧填满，除了躲避想不出任何反击。可是那双眼睛无处不在，逼的她无处可逃，简直到了崩溃的边缘。
　　终于，有个声音击退了所有的眼睛，让她逃回了现实世界。
　　“你希望我捡回来吗？”王源露出苦笑，宛如一个自己只是被利用的棋子而失望伤心的人。
　　柳叶甩了甩头，将自己刚才莫名其妙的错觉甩开。真是魔怔了，怎么会觉得一个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的、需要她帮忙开枪的怂包敢对她起杀意。
　　但是......
　　看着眼前这个头也不回的身影，回想起他刚才那句意有所指的话，柳叶眯了眯眼，认真打量起这个男人来。
　　也许他并没有那么胆小，装成那样不过是为了逗她开心；
　　又或者他是真的想做她的王源，毫无原则的保护她，毫无保留的对她好。
　　不管怎样，这个人都爱她爱到不能自拔，爱到甘愿替她承担所有的罪责。
　　这个人，是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这个人，不管是谁，永远都是她的王源。

　　这样想着，柳叶心情大好，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小碎步追上王源，一手拎着钱箱，一手挽着王源的胳膊，笑道：
　　“没关系的，枪留下就留下了，荒郊野岭的也不一定会被发现”
　　还真是难得一见的乐观。
　　“就算被发现了也没关系，我到时候一定给你请最好的律师，让你尽早出来。”
　　这样说话的人，要么监狱是她家开的，要么纯属忽悠。
　　“等你出来了，我们就拿这两千万办一场豪华的婚礼，到时候邀请咱们所有的同学参加，让他们看看我有多幸福。我先想想都有谁：杨钰杨聪他们两兄妹，还有我同桌童真，王俊凯也叫上吧，还有冯建、天宇文、孟小军、张虎、林燕，啊，对了，还有谭教官，一定要请他过来，当初要不是他罚你跑操场，你就不会全校闻名，我也就不会知道你了......”
　　一如细心筹划着婚礼的新娘，脸上是幸福的笑容，眼里幻想的是自己穿着婚纱的模样，美丽动人。
　　可也就是这个普通的新娘子，前一秒刚杀了自己的同学，下一秒就计划着请所有的高中同学参加自己的婚礼。
　　她喜欢的人，即使死了，她也要让他活过来；
　　她厌恶的人，即使活着，她不仅能杀了他，也能让他理所当然的从记忆里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个世上一样。
　　这个女人，堪比毒蛇。
　　要想除掉毒蛇，只有比它更毒。
　　王源露出了期待的笑容，牵起柳叶带着手套的手，置于嘴边，虔诚的落下一吻。
　　两人就像一对普通的情侣，亲昵的行走在破旧的预制板上，谁也没再回头看过一眼，那死不瞑目的尸体、冰冷的的凶器。
　　以及对面楼层上，飘动着的红布条。

　　烂尾楼里看得见的命如蝼蚁，烂尾楼外看不见的尸横遍野。
　　“女子误食KR新品至食物中毒，生命垂危！”
　　“KR护手霜虚假广告或致人死亡！”
　　“KR新品全部回收，公司损失惨重！”
　　......
　　吴凡译一把将办公桌上的电脑扫在地上，刚才的董事会议，他被暂停一切职务，停薪待查。
　　掏出手机，拨出林致远的电话，关机！
　　“啪！”吴凡译一拳砸在办公桌上，恶狠狠的说道：
　　“好你个王俊凯，敢阴我！”
　　这个时候再看不出林致远和王俊凯使的这出反间计，他就枉为人了，还好他早有准备。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马上给我把林致远控制住！”
　　“一个虚假广告就想绊倒我，白日做梦！”
　　但这一次他确实失算，国际最高端的研发部研究了整整一个多月都没发现问题，怎么可能出现意外？吴凡译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去亲眼见一见这个“误食”KR护手霜的女人。
　　“妈的，真他妈有这样的傻逼去吃护手霜！”
　　吴凡译低骂道，也算是长了见识。
　　医院外，是蹲守的记者。医院内，是忧心忡忡的消费者，排着长队等候检查。所有的人都在等KR领导人出面，挖新闻的、要赔偿的，一个个如狼似虎。
　　“这KR也太猖狂了吧，产品都快吃死人了这么久都不见来医院慰问一下。”
　　“估计在商量怎么将损失减少到最小吧！”
　　“靠，钱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蹲守的记者像看白痴一样看向这个气其败坏的同行，纷纷默契的往旁边挪了挪，深怕沾染了傻气。
　　人们都清除的知道命比钱重要，但别人的命和自己的钱那个更重要显而易见，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人为能挣钱能玩死自己的命。
　　至于会问出这样问题的人，大概也只有那个家里有矿却执着追梦的“煤二代”——黄金叶。
　　毕竟有信仰的人都活的更清醒。
　　大门有围堵的记者，吴凡译只能从后门进到重症监护室，即便带着氧气罩，也能看到乌黑的嘴唇。一把拦下出门的护士，吴凡译问道：
　　“她中的是什么毒？”
　　“你是病人家属吗？”护士谨慎的问道。
　　“不是，我是KR总经理，这是我的名片。”
　　吴凡译递上自己的身份证明，护士看了一会，又见他西装革履，手上腕表价值不菲，便卸下防备，毫无保留的说道：
　　“病人送来的时候双目翻白，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显然是中毒迹象，所以我们当即给她洗了胃，并提取残留物进行化验，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但医生们还在开会。”
　　说完，小护士一手掩着嘴，低声道：
　　“我听说残留物中竟然没有验出有毒物，医生们有点说是中毒，有的说是生病，都吵翻天了。”
　　吴凡译一听，心里有了对策。
　　谢过护士后，他没有偷偷离开，而是亮明身份，以利害关系人地位强行参加了医院的内部会议。果然，医生们分为两拨，以年轻医生为代表的坚持认为是中毒。
　　“一定是某种现有科学尚未发现的元素或者成分，患者所有的反应都指向中毒，所以我们必须以此款护手霜为研究对象，尽快提取有毒成分，确定治疗方案。”
　　“反对。”稍微年长的医生们态度坚决：“胃里所有的物品都已经经过化验，这款护手霜及其系列产品都已经经过详细化验，均未查出有毒物质，患者虽呈现中毒迹象，但也不排除是羊癫疯等内在病因导致，因此应当继续观察，找寻内部病因，以对症下药。”
　　双方僵持不下，院长拍板，会议中止，双方出详细质量方案再做讨论。吴凡译坐在一旁，默默将主张是内因的医生名牌记下。
　　散会后，年轻医生愤愤不平低骂道：
　　“不就是舍不得那点研发费用，老头们要攒棺材本还是怎么的？”
　　“嘘，你小点声，别说了。”和事老劝说道，一行人愤愤不平的离开。
　　会议室里只剩下经验丰富的医生以及观战许久一言不发的吴凡译，彼此会心一笑，各取所需。
　　第二天，KR官网贴出一份声明，羊城医院资深医生出具证明，KR新品并无有毒物质，患者系内在病因所致。
　　一时众人哗然。
　　有人赞KR应对及时，冒着损失上亿的风险回收产品，只为避免万分之一的风险，是良心商家；
　　有人骂媒体故弄玄虚，未查清原因就跟风报道；
　　有人赞医者仁心，熬夜加班只为消除恐慌；
　　也有微弱的声音，质疑是否医商勾结，只顾息事宁人，并不在乎病人死活，听说病人几万块的医药费现在还没人交。
　　当然，最后的言论很快被新的称赞和谩骂盖过，鲜少有人注意。

　　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翻篇了，KR也权当变相给自己做了一份广告，新品再次上线瞬间被抢购一空。这次的事件不但没有在公众心中留下阴影，反而经过如此严谨的医院把关，产品的可信度直线上升，几乎位于同类产品中的顶端。未来可见的收益在之前的基础上翻了好几番，KR的高层们都笑的合不拢嘴，而拿了丰厚报酬的医生们也专心找寻其他病因。
　　只有涉世未深、依旧满腔热血的年轻人，坚持探索未知的真相。

　　距离KR张贴证明三天后，有人花了大价钱买下羊城日报整个头版，刊登了一篇名为《论一种新合成物质的基本特征及其潜藏性》的论文，作者是一位名叫“邓成功”的博士。
　　这篇论文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的人都好奇为什么学术文章会刊登在新闻日报上？这个叫“邓成功”的博士是谁？文章中所说的新物质是什么？
　　群众看不懂，但懂行的人却一眼就发现了这篇论文的价值，如果文章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将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现之一。不少学者纷纷发长文就此文发表自己的观点，即便心中质疑文中观点的科学性，但是海量的研究数据、严谨的论证过程让人找不出半点漏洞，不少研究所已经开始验证，据说已经得出结论证实了论文的观点。
　　届时，郑成功声名鹊起，这种新合成物质甚至被网友们直接称为“DCG”。
　　于此同时，有人“偶然”发现，组成DCG的次级物质正是KR护手霜化验报告中的重要组成成分。
　　顿时，所有人都明白了这篇文章发在羊城日报上的目的。公众再次陷入恐慌，因为文中提及的ZCG危害之一便是引起慢性中毒，结合仍躺在医院的患者，KR网络再次陷入瘫痪，所有的下单的人都在点击退货，整个KR笼罩在一片黑云之下。
　　吴凡译对着面前的羊城日报，陷入沉思。还是那句话，一个虚假广告不可能击垮他。理了理西装，领着浩浩荡荡的团队，换上一脸沉痛的表情，光明正大的前往医院：
　　——慰问受害人。
　　果不其然，没进入医院就被记者团团围住，面对七嘴八舌的记者们，吴凡译淡定自若的发表长篇大论：
　　“我们也非常遗憾新品的成分之间会发生特殊的化学反应，从而产生DCG这种新的物质，产品投产之前我们请了国际最顶尖的科研团队以及大陆这边的质监部门进行详细的检验，很遗憾，都没能发现这一物质的存在。对于新品给大家带来的危险和恐惧，我代表KR向公众表示诚挚的歉意，所有的检查费用以及后期补偿我们KR都愿意承担。同时，我们非常感谢DCG的发现者邓成功博士，正是因为有这些科研人员默默奉献的精神，我们的产品才能越来越好，我们的时代才会越来越先进！在此，我们KR向邓博士团队发出邀请，希望能给他的进一步研究提供经费支持。邓博士，您看到了吗？KR的大门随时为您敞开。”
　　一个成功的商人，永远走的比时代更快一步。
　　KR这款产品看似血本全无，却成功护住了商誉。毕竟不少法律人士都已经在网络上声援KR，说在产品投产前都未发现有毒物质，依法生产者不用承担经济补偿责任。其中不乏大咖在给网民普法，正当受害者甘愿认栽时，KR再站出来主动承担本不属于他的责任，瞬间所有的诋毁转为赞誉。
　　再收编邓成功，凭借此人这次在国际上赢得的声誉，用这样的人为他的新品保驾护航，还需要担心销量吗？明星代言人哪比得上高风亮节的科学家呢！
　　所以，王俊凯，你以为这样我就输了吗？未免太小看我了。
　　背对镜头，吴凡译冷冷一笑。到了重症监护室，早就换上了悲痛的表情。

　　而此时，尚美茶水间正放着电视直播，而王俊凯正接着第二杯咖啡，心里筹划着下一步的计划。
　　办公室里静静等候的，是带着文件袋从KR仓皇逃出的吴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