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写点狂想

175、第 175 章

　　两人走到王源身边时，陈西村十分自觉的握住了王源的手，招呼道：
　　“马老弟，您好啊！”
　　“你好。”面对这样的称呼，王源也十分淡定。
　　只一会儿，陈西村便松开了王源的手，不留痕迹的用自己的裤腿擦了擦手。如果是马思远估计会骂回去，但王源只是笑了笑，道：
　　“你们去忙吧。”
　　“对，凯爷，咱现在就去技术部，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防火墙连我们凯爷都攻不破。”陈西村夸张的说道，事实上，他的技术比王俊凯强，在国内早就数一数二，不然王俊凯也不会千里迢迢把他找来掺和这种事。
　　王俊凯点了点头，就要去背王源。
　　“哎......”
　　陈西村震惊的出声，总不能去趟技术部还要背个小情人吧？好在王源算个识相的，毫不犹豫的拒绝：
　　“不去。”
　　“不行。”
　　嗯，王俊凯却是个十分不识相的。明明王源浑身都在拒绝，他却依旧固执的背上背，领着陈西村，一行三人四腿走去技术部。
　　陈西村觉得王源给王俊凯灌的迷魂汤估计这辈子都醒不了，他倍感痛心。

　　现在物流公司的防火墙确实很牢固，陈西村和王俊凯两人一起都有些棘手。然而明明忙的分身乏术，王俊凯却抽空掏出手机准备给王源点外卖，气的陈西村怒砸键盘，王俊凯抬头看了眼被砸的键盘，凉凉的提醒：
　　“砸烂了你赔。”
　　“王俊凯，你就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见色忘友、不见棺材不落泪、作茧自缚的智障！”一口气骂这么多词汇，陈西村都佩服自己。
　　王源皱了皱眉，有点生气，但见王俊凯完全不在乎，便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将带轮的椅子往王俊凯那边滑去，挡住了陈西村的身影。
　　眼不见为净！
　　陈西村将王源的行动看在眼里，怒的七窍生烟，王俊凯在又不能说什么，只好低声吐槽：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两人都属于气人于无形，气死不偿命那种。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替王俊凯操心了，不然可能无法活着回去陪媳妇孩子。
　　说起来，如果他媳妇辛冬晨知道王源不但没死，还故意失踪了三年害王俊凯成了那样，不知会不会脱粉。
　　当他的思绪飘去北秦岛又飘回尚美技术部时，王源的外卖已经到了。陈西村狠狠的瞪了一眼，王源视而不见，悠然自得的拆开筷子吃了起来，还不忘给王俊凯喂一半，毕竟两人中午都没来得及吃。
　　王俊凯一脸受宠若惊，笑容都能腻死人，这还是那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三米内能直接冻死人的王俊凯吗？
　　陈西村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讽刺他。默默掏出墨镜戴上，真没想到这装逼的玩意儿还能拍上真用场。
　　吃完了爱心便当的王俊凯似乎干劲满满，手速比刚摘掉墨镜的陈西村还快。
　　“哒哒哒......”
　　就在陈西村以为他一个人就能攻破之时，屏幕上闪现一断红醒目的英文，翻译过来就是：
　　“操作频率太高，禁访21分钟。”
　　陈西村：“......”
　　偷偷将墨镜戴上，表示什么都没看见，免得被杀人灭口。
　　所以说，爱情让人变傻，王俊凯也不例外。
　　空气安静了三秒，清凉的薄荷音打破了尴尬：
　　“小凯。”
　　只一个称呼就将王俊凯从挫败的情绪里拉回天堂，似乎这是王源回来后第一次这么叫他。
　　“怎么了？”王俊凯直接将电脑抛在身后，温柔的看着王源。
　　陈西村对着禁访的电脑屏幕，龇牙咧嘴的模仿他。王源不经意扫过，若无其事的回落到王俊凯身上，难得撒娇道：
　　“我想喝杯热茶，你能不能帮我去泡一杯？”
　　王俊凯当然不会拒绝，但是他也会有自己对王源好的方式：
　　“茶喝了会兴奋，我给你泡杯牛奶好不好？”
　　“这里有吗？”王源其实也不爱喝茶的，但他不想王俊凯太费心。
　　“有的，你想喝的我这都有。”王俊凯难得显摆一回，揉了揉王源的脑袋：
　　“坐在这等我一会，很快回来。”
　　说完，急忙离开，大概是赶着回来。陈西村无奈的摇了摇头，刚转身就接收到某道凌厉的目光。陈西村不耐烦的摆了个“OK”的姿势，那道目光才离开。
　　“自己下贱，谁惜的管你。”陈西村意有所指的嘀咕。
　　王源将一切看在眼里，收起满脸的装傻卖萌，恢复冷漠的神情，嗓音低沉：
　　“他这三年怎么过的？”
　　看陈西村对他的态度，王源就知道这三年在王俊凯身上肯定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王俊凯不想让他知道，陈西村也不敢当着王俊凯的面说，所以只能找借口支开他。
　　王源有犹豫要不要问，过去都过去了，他是注定要走的人，知道的越多不舍也就会越多。
　　可是，如果有个人为了你曾深陷苦海，哪怕不能救他，也想体会他所忍受的痛苦，感知他所遭受的磨难。
　　“这是你自己问的，不是我告诉你的啊！”陈西村怂道。
　　王源点了点头，耐心的等待，等待有人将那个没有王源的世界剥开在他眼前。
　　“这三年王俊凯都没开口说话你知道的吗？”陈西村问道。
　　王源点了点头，在海岛的时候有听二宝说过，但他当时没有想明白。看着陈西村，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后者大概是担心王俊凯回来，所以不再采取一问一答的方式，一个人噼里啪啦的将王俊凯这三年悲惨的人生倒了出来，王源的心越听越痛。
　　“你死后......哦，不是，所有人以为你死了，只有王俊凯不信。羊江有多少支流，他就走了多远，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所有的人都以为他疯了，破衣烂衫、蓬头垢面，苍蝇都在他头上打转，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竟然把自己弄的和疯子一样，日复一日的沿着羊江找你。若不是我让你奶奶带着二宝去找他，可能等你心血来潮想回来见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疯子了。”陈西村嘲讽道。
　　王源闭了闭眼，他终于知道王俊凯的洁癖为什么没有了。
　　“人虽然找回来了，可是却再也没开口说过话，也不知道笑，更不用说哭了，完全成了一个木头，一台只会工作挣钱替你养活家人的机器。我曾经拉着他去看过心理医生，你知道医生怎么说的吗？他说王俊凯是重度抑郁症，有明显轻生意向，让我们寸步不离的看着他。王俊凯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忍受被人照顾，你知道他怎么控制自己吗？他花钱找人练拳击，被揍的鼻青脸肿也不吭声，不晕死过去他就不退场。又折腾了三个多月，浑身每一块好地儿，这下不死也只剩半条命。”
　　王源听着陈西村的回忆，仿佛听见了落在王俊凯身上的拳脚声，每一下都刺痛他的心。
　　“有一次我大半夜下飞机到他家，就看见他一个人站在窗台边，一动不动，怎么叫都没反应。结果第二天早上闹钟一响，他又像个正常人一样洗漱吃饭上班，可那死气沉沉的样子完全就是个活死人！”
　　“就像和这个世界断了联系一样，听不见、看不见也说不出，谁都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永远陪着他，只要他还活着，哪能管得了他活成什么样子？”
　　王源静静的听着，面无表情，看不出半点情绪。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起了另一个话题，就好像刚才所听未曾影响他半分：
　　“能给我一个贵公司的新款手机吗？”
　　冷静的话就像在谈生意，陈西村不想理他，但见王源神情严肃，不情不愿的从外套上拽下，语气生硬的说道：
　　“我出来的急没带新的，你将就着用。”
　　“谢谢。”王源诚恳的道谢。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们公司出新款了？”陈西村好奇的问道。
　　“我有看新闻的。”王源轻轻的解释。
　　尤其是那个人相关的新闻，总会不经意间多停留几分。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不再交谈，王源迅速将手中物品放入口袋，陈西村转了转椅子，背对着门，营造出从未交谈的景象。
　　王俊凯急促的呼吸尚未完全平息，将手中的牛奶递过去，温柔的提醒道：
　　“小心烫。”
　　王源仰头喝了一大口，他急切的需要一些疼痛来转移心底的痛苦，可温暖的牛奶滑过口舌，流过心扉，只留下满腹甜腻，反衬得心底苦痛更甚。
　　“好喝。”这般说着，杯子静静的捧在手里，却不再喝了。
　　21分钟只过去了一大半，王源低头凝视着杯中的牛奶，若有所思。王俊凯察觉到异样，看向陈西村，后者捂着嘴，毫无心理负担的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说。
　　信他就有鬼了。
　　握着王源的手，安抚道：
　　“我这三年过得很好。”
　　王源抽出右手，抚上王俊凯的脸，拂过眉眼，滑过鼻梁，拇指在唇上轻轻摩挲，眼里心里尽是心疼。
　　缓缓低头，虔诚的在眉间、鼻头和嘴唇留下轻吻。
　　祈祷你余生健康常乐；
　　祝愿你未来重得一人白头共老；
　　希望你此生不再因我而痛苦。
　　忘了我，
　　求你！
　　亲吻模糊了心意，以为是爱意，抑或是歉意，这些他都能欣然接受，但偏偏王源给的是他最不愿去想的，离别的决意。
　　“叮！”电脑的提示音响起，王俊凯和陈西村陷入新的忙碌中，但没过十几分钟，王俊凯都会回头看一眼王源，后者适时回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渐渐，王俊凯紧张的心放了下来，而陈西村这边也不停的下着新的指令，王俊凯从十多分钟回一次头变成了半小时回一次，再后来又是一小时，王源知道可以了。当王俊凯再一次回头看他一眼后，王源毫不犹豫的起身，强忍着疼痛，脚步飞快的离开了办公室。
　　激烈的键盘声掩盖了他离开的步伐，这一次，他回头看了一眼王俊凯的背影。

　　匆匆出了办公大楼，王源掏出手机拨通了三年前的旧号码，算算时间，也早就出来了：
　　“喂，我是王源。”
　　这是他归来第一次和人介绍自己，对方是永远不会出卖他的人。
　　招了车，和柳叶约了见面的地点，她家暂时不能去，王俊凯肯定会找过去。但那天晚上柳叶弄伤手让他回去，王源就知道她要出手了，而“马思远”是最好的枪，所以他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胜利！”技术部响起陈西村得意的声音：
　　“王......”
　　一阵风打断了他的话，转头便只剩下急速转动的椅子，再转头，是另一张空椅。
　　王俊凯找遍了公司，找遍了家里每个角落，都没有王源的身影。他终于明白那三个亲吻的意思了，根本是在和他说再见！
　　他竟然还痴心妄想，以为那是王源在和他告白，简直愚蠢至极！
　　一脚提到碍事的椅子，掏出手机拨出了电话：
　　“计划提前，你把东西给她！”
　　原本想等到万无一失再走这一步棋，但王源的离开让他变得慌张，柳叶那天的短信募的让他想起了当年在歌厅外面，杨聪提到的事。
　　“一死一伤！”
　　当年他护下了王源，这一次，他也一定能护下。

　　此时，柳叶正在江边的一家咖啡店等待，贾含又催了一次，她快撑不住了。当接到王源的电话时，她暗松了口气，连忙赶到约好的地点。
　　“你的手怎么样了，严不严重？”王源一进门就装成担心的模样，自己的腿伤都顾不得，一瘸一拐的跑去查看柳叶的伤口。
　　柳叶慌慌张张将手藏在身后，故作坚强道：
　　“我没事，真的没事，你慢点跑。”
　　说完，仿佛为了证明，故意用伤到的手拿杯子，一个没拿稳，咖啡全洒在手上，浸湿了纱布。王源满头黑线，还得装成因担心而恼怒的样子：
　　“怎么这么不小心？受伤了还不知道爱惜自己，这里又没有纱布，该如何是好？”
　　“我没关系的，真的，便利店太远了，你别去买了。”柳叶习惯性作。
　　这一次，王源十分不上道：
　　“行，那我就先不去了，正事要紧。”
　　“贾含和你到底怎么一回事？那些短信究竟是什么意思？”王源毫无负担的转了话题，柳叶嘴角抽搐了两下，忍着没发脾气，掩饰道：
　　“没什么，他就是仗着和我是同学，用些捕风捉影的事敲诈勒索，到时候他曝光不管别人信不信，都对我会有所影响，所以我只能满足他的要求。”
　　这样的说辞，未免也太过敷衍。但有些话确实不适合放到明面上来说，“马思远”可以傻不拉几的问，但柳叶绝对不会承认。
　　“为什么不报警？”傻白甜的“马思远”问出傻白甜的问题。
　　柳叶强忍着眼中的不屑，耐心解释道：“他说如果我报警就会杀了我。”
　　贾含从始至终撂过最狠的话就是说要让柳叶进去，监狱的两年生活虽然让他用起旁门左道更加肆无忌惮，但杀人越货的事他显然还没那胆量。王源和他三年同学，自然知道他的胆量。但是小混混“马思远”显然不知道，似乎想起了自己受伤的右腿，打了个寒颤，问道：
　　“那你们俩约了什么时候？”
　　“我在等你的时间，我一个人害怕。”柳叶适时展现自己柔弱的一面，她相信男人为了面子就算害怕也会装一下。
　　但王源不按她的套路走，环抱着搓了搓胳膊，怂道：
　　“确实，我也害怕。”
　　这一次的白眼，柳叶没忍住。
　　无法，只能自己主动求助：
　　“那你能不能陪我去？”
　　只见“马思远”沉思了一会儿，纠结的说道：
　　“我......我这腿伤也还没好，去了怕只会给你拖后腿。”
　　柳叶气卒，她现在已经不指望马思远能帮她干掉贾含，只希望拉过去到时候当替罪羊就行了。
　　“那你偷偷陪着我不露面可以吗？一个人去我真的害怕。”
　　“马思远”还是一脸怂样，支支吾吾就不答应。柳叶气急败坏，怒道：
　　“如果是王源的话，别说陪我去见个人，就算替我杀人都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果然，男人最不能激，尤其是马思远，最受不了别人拿他和王源对比，一咬牙，硬气道：
　　“不就是陪你去送钱吗，去，不去是孙子！”
　　“好，那你暗中保护我，听到我的尖叫声一定要出来保护我哦。”柳叶嘱咐道。
　　硬着头皮答应这事的“马思远”只好强装淡定的点头，话都不敢说。
　　见马思远完全被贾含吓破胆的模样，柳叶冷冷一笑，越是胆小的人越能控制。
　　“你今晚不回我那儿？”事情敲定，柳叶也不怕马思远跑了，早在来之前就找好盯梢的人。
　　“不回了。”王源十分沮丧的说道：“王俊凯肯定会找过去的，我怕给你添麻烦。”
　　脸上写满期待，完全就是欲擒故纵那一套，柳叶都算得上是这招的鼻祖，怎么看不破。毫不上套的拒绝：
　　“那好，你先找个地方住下，到时候我再来接你。”
　　说完，左手拎包，踩着高跟鞋“嗒嗒嗒”飞快走了，仿佛生怕马思远死皮赖脸缠上来，她可不想在这关头和王俊凯对着干。
　　对着空荡荡的座位，王源慢条斯理的喝下眼前的苦咖啡，模糊了心中苦涩。
　　咖啡柳叶提前买好了单，不知是喜是悲，因为此刻的他身无分文，被押着刷盘子好歹还能有个容身之所。
　　像个孤魂，游荡在江边。
　　三年前的王俊凯，是不是就这样，一个人孤独的走在江边，夜以继日。江风肆意刮过，吹疼了王源的脸，吹红了他的双眸，倒映出那个蓬头垢面的人影，王源的泪水瞬间落了下来。
　　听人描述即便再心疼也能控制，可当鲜活的人出现在面前时，他的一举一动，一衣一袜，他脸上的污痕，眼中的绝望，目光每及一处，心中的疼惜就扩大一倍，疼的他透不过气来。
　　行走着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步伐，空洞的眼神注视着前方，如果他能看得见，目光所致之处正是他辛苦追寻之人的双眸。
　　站在王俊凯面前，抬手轻轻的擦去他脸上的污痕，便没有再拿下。艰难的扯出一丝笑容，心疼的责备道：
　　“江边风大，也不怕感冒了。”
　　轻轻触碰他干涸的嘴唇。
　　“是不是早上忘了喝蜂蜜水？”
　　污垢下的脸，苍白冰冷，双手紧覆，恨不得将所有的热量传递给他，喉咙越发肿痛，却控制不住的想和他说说话：
　　“你肯定都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又犯低血糖？”
　　“可是我身上没糖，我怎么会忘了带糖呢。”
　　“你回家好不好？别再找了，找不到的。”
　　自责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淌，额头轻抵，歉意透过重复的话语传递出来：
　　“对不起......”
　　木讷的人突然流出了一滴泪，带落了他眼中的迷茫，还以片刻清明。朝着黑暗，缓缓抬起手，抱住了无形的人。
　　原来，这三年里他哭过的。

　　“嗡嗡。”
　　“嗡嗡。”
　　“嗡嗡。”
　　“嗡嗡。”
　　连续的震动声中断了时空的错位，王源掏出手机。银行卡到账的提醒、支付宝到账提醒、微信转账提醒还有一条短信：
　　“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我不去找你，你别躲。”
　　泪水打在屏幕上，混乱的点击，各种界面交错，提醒着王源，他正被人放在心尖上小心翼翼的呵护。
　　而他，该拿什么来回报呢？
　　若还有此生，我一定好好爱你。
　　若仅存来世，我终其一生寻你。
　　锁了屏，王源到底没去住酒店，这个时候他不敢让王俊凯找到。
　　最终找了个桥洞过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