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写点狂想

124、第 124 章

　　哪怕王俊凯心理素质再好，“阿姨”这个称呼着实震惊到了他，一时尴尬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妇人连忙出声打圆场：“没事，不少年轻人都叫我‘婆婆’呢，你们俩啊，就会哄着我，这位小哥叫奶奶没事的。”
　　王俊凯此时尴尬的站在一旁，搓着手以示内心的不安：
　　“实在抱歉，阿姨，是我眼拙，真的很抱歉。”
　　“没事的，这些都不重要。”阿姨叹了口气，思绪又回到了天宇文身上：“也不知道宇文这次能不能逢凶化吉。”
　　“会的，阿姨。”王源斩钉截铁的说道。
　　王俊凯却看出了王源心中的恐惧，担心也疑惑，是什么让王源都害怕？
　　而且眼前这位被自己错称为“奶奶”的人，莫非是天宇文的母亲？那么住在麦岛小区的那对夫妻就是阿姨和刘宜兴了。是什么，让一个女人五年间苍老至此？
　　直到和王源离开，王俊凯都处在一场震惊中。出了门，王俊凯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
　　“这些年天宇文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俊凯似乎想起了在北秦岛初见天宇文的情形，募得想起当年高考结束，王源一直是一个人，可当他问天宇文王源考场的时候，那人兴奋的话语还在耳旁：
　　“男神，我还告诉你，这个我和二源在一个考场。”
　　“嘿嘿，江湖二少齐聚一堂，作弊小鬼通通枪毙！”
　　可他清楚的记得王源进考场出考场都是一个人，天宇文他当时去哪了？
　　这一次王源没有沉默，而是悲伤的看着房门，似自言自语，满是自我责备：
　　“是啊，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忽略至此。”
　　“算什么兄弟！”
　　王俊凯看着王源后悔的模样，很是心疼，可他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伸出手想向小时候一个拍拍他的头。后者却不动声色的躲过了，转身故作坚强的说道：
　　“我没事。”
　　他越是强撑，王俊凯越是不舍，想将人拥入怀中，却被下一句话残忍的冷冻下面的动作。
　　“你别多管闲事，求你。”
　　求你......
　　王源走的很决绝，仿佛他正踏上一条不归路，尽头是地狱。
　　直到王源消失在楼道里，王俊凯都没有追上去。
　　但这一次，不是退却。
　　下一秒，王俊凯敲响了隔壁的门。
　　王源在调取电话记录的过程中，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据说天宇文要找他，坚持要找他。王源连忙放下手中的调查，跑去派出所。
　　“二源，二源，他们找到新证据了，他们找到新证据了！”
　　“我......”
　　王源没让他把话说下去，厉声呵斥：
　　“天宇文，你他妈别忘了阿姨和尼萨还在等着你出去！”
　　“是条汉子就抗住，没做的事就算是打死也不要承认。”
　　“二源！”天宇文着急的喊道，只想将心中的话一吐为快。
　　“二文，就算你当天带刀去见了刘宜兴，就算你俩发生冲突，刘宜兴坠楼也是一场事故，和你没有关系！”王源坚持道。
　　天宇文的这场案子，他一定要尽力做“无罪辩护”，这就是一场事故，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好了，警察今天问了你什么，都告诉我。”
　　“他们......”天宇文嘴唇动了动，透着绝望，击垮了王源的自信。
　　可王源还是要坚强淡定的走出派出所，还是要保护自己的委托人，要护他的兄弟一个周全。
　　但他真的怕啊，怕警察们咄咄逼人的证据，怕阿姨和尼萨满怀期待的眼神，怕天宇文不顾后果的冲动，更怕那不能见人的真相有一天被披露出来。
　　慢悠悠的出了警察局，走到他们再看不见的地方，王源只觉胃里一阵反酸，蹲在墙角吐了半天，除了些酸水，什么都没有。
　　“源源！”
　　熟悉的声音响起，王源真的懒得再伪装，想痛痛快快的将心中郁闷吐个干干净净。
　　“源源，你肚子怎么了？是不是胃难受了？”
　　王俊凯没想到自己紧赶慢赶的跑来警察局，却撞上王源这般情景，内心十分着急，见王源都快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只恨不能替他受过这场酷刑，还有那担惊受怕的奔波。
　　“源源，别一个人扛着，有我陪着你呢。”王俊凯轻轻的拍着王源的背，不知是这句话起了作用还是王源实在没什么可吐的。帮王源擦了擦嘴，毫不犹豫的拥住了面前的人。
　　出乎意料的，王源没有挣脱他的怀抱，只是瘫坐在地上，毫无生气。王俊凯见了很是心疼，只有紧紧的抱住怀里的人，想驱散他身上的沮丧。
　　“王俊凯，我真的太无能了。”
　　王俊凯没有说话，想等王源主动说出，耳边却只听见呼啸而过的风声。怀里的人一不小心显露了自己的伤口，却又迅速掩藏起来。王俊凯狠了狠心，决定彻底攻破这道防线。
　　“天宇文的事你瞒着我的理由。”王俊凯只觉怀里的人身体一僵，透着微微颤抖。王俊凯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说下去：
　　“我都知道了。”
　　王源脸色惨白，他已经够无能了，没法护天宇文周全，难道还要拉王俊凯下水吗？他不信，只要他和天宇文不说，真相就会烂在他们的肚子里，再无人知晓。可王俊凯接下来的话仿佛将他赤身裸体，带入冰天雪地，由内而外透着冰凉。
　　“天宇文其实是故意的。”
　　一听这话，王源发了疯般的挣扎起来，不断推开王俊凯的手，跌跌撞撞的想要逃跑，却被王俊凯紧紧的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你放开！”
　　“不放！”
　　“王俊凯，你他妈回去当你的驸马爷行不行，不要在这添乱！”王源奋力挣扎着，但王俊凯抱的死死的，就是不放手。吃了饭的王源还可能和王俊凯抗争一下，眼下宛如纸老虎一般，丝毫不见挣脱。
　　“王俊凯，我求你了，真的求求你，这事你别掺和行不行？”王源急得都快哭出来了，王俊凯很心疼，非常心疼，可是他更心疼王源一个人强撑着。
　　“不行。”王俊凯态度坚决：“只要是你王源的事，我就不可能置身度外！”
　　“王俊凯，你他妈就是有病！”王源声音带着哭腔，双手狠狠的抓住王俊凯的背。
　　背后传来疼痛，王俊凯却甘之如饴，更加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
　　“我不求你原谅我，但这件事请让我在你身边。”
　　“曾经你求我留下，我没答应；现在你求我离开，我也没有答应。这次终于遭报应了，但我还是不要脸的希望你能答应我。”
　　“源源，我求求你，别赶我走。”
　　“至少现在别赶。”
　　“你下地狱，我陪你一起下。”
　　王源再忍不住眼中的泪水，紧紧的抱着王俊凯。
　　“疯子，这可是包庇罪啊！”
　　王俊凯嘴角上扬，得意的笑了，温柔的说道：
　　“我知道。”
　　怀里的人肩膀耸动着，耳边传来微弱的抽泣声。王俊凯温柔的拍着他的头，拥抱的力量却丝毫不减。
　　很久以前，王源就是他的勇气之源，只是他发现的太晚了，所以才会逃了又逃。
　　紧了紧双手，王俊凯郑重的许下誓言：
　　“源源，以后我再也不会逃跑了。”
　　突然，怀里一空，王源轻轻的推开了他，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有些谎言，说了太多次，连说谎的人都信了。
　　可一旦不在乎了，也也就无所谓信不信。

　　“源源。”王俊凯欢脱的追上，一把牵起了王俊凯的手。
　　“王俊凯。”王源清亮的薄荷音透着嘶哑：“这件事，换个人，我也会瞒着他的。”
　　说完，将手从王俊凯的手中抽离，双腿有些无力，踏地却依然坚定。王俊凯看着王源单薄的背影，眼角翻酸，嘴角的笑容还未消散，径直转变成了嘲笑。
　　这一天，警方找出了天宇文和刘宜兴在窗台发生争执的视频，是对面楼层一个上厕所的小伙手中找出来的，当时他正在和女朋友视频，穿裤子的空隙将手机放在了窗台，正好拍下了两人拉扯那一幕。
　　很无厘头，却很致命。
　　证据离“故意犯罪”又近了一步。
　　也是这一天，医院传来消息，刘宜兴抢救无效死亡，王源存在医院户头的钱，最后还剩下一个火葬费。
　　结果最终导向了“故意杀人”。
　　同样这一天，尼萨昏倒在了天宏小区，经检查，怀孕一个月。
　　派出所里的天宇文安静异常，曾经嚷嚷着要认罪伏法的人，在证据一步步指明真相时，他却胆怯了，他想活下来了，他想陪着尼萨十月怀胎，想见证着自己孩子的成长，想让母亲享受天伦之乐。
　　命运可真会开玩笑！
　　距离第一次开庭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王源日夜不眠的看着卷宗，研究着上面的一字一句，寻找着漏洞。王俊凯看着心痛，却只能陪着他，帮他做好一日三餐，甚至是四餐五餐，因为王源总是忙的错过吃饭时间，每顿也都吃的非常少，随意扒拉两口，还不等王俊凯给他夹菜，碗筷就放下了。
　　而且王俊凯发现王源有了一个新习惯，买次吃完饭之后都会去洗手间呆上一会，同时开着手机音乐。王俊凯只当这是王源独特的放松方式，毕竟这段时间他压力太大了。
　　终于，到了开庭那天。王俊凯一大早就起床做好了早餐，看着王源紧闭的房门，昨夜的灯又亮到了半夜，王俊凯实在不忍心吵醒他。正当他还在房门前纠结的时候，房门打开了，王源脸色黑青走了出来。
　　王俊凯却看出熟悉的光芒，看来有突破了。
　　抬着的心稍微有了放松，再开口，王俊凯的声音都有了起伏：“吃完早餐再去开庭吧？”
　　王源的眉心皱了皱，王俊凯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拒绝，或者是随便吃两口就走。但出乎他的意料，王源洗漱过后，端坐在餐桌旁，竟然慢条斯理的吃起了早餐。
　　王俊凯愣了半天，终于想起将新打的豆浆递给王源，后者只是看了一眼，随即喝了一大口，王俊凯欣喜若狂，立马恢复夹菜催吃的老妈子德行。今天的王源格外乖巧，基本上是来者不拒，整整吃了四个包子，两个鸡蛋和三根油条，到最后还是王俊凯发现吃的有些太多了，制止了王源进食的动作。
　　王源也不坚持，再多吃了一个包子之后，淡定的说了声：
　　“今天有场硬战要打，必须吃饱了。”
　　“嗯，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输赢没人会怪你的。”王俊凯一遍收拾餐盘，一遍安慰道。
　　突然间，察觉到王源狠厉的眼神：
　　“这场战，只能赢。”
　　说完，整了整西装出了门。王俊凯连忙放下碗筷，解下围裙追了上去。
　　法庭上，刘宜兴的家属怀揣着怨恨的眼神看着天宇文的母亲，王源端坐在代理人席上，以公民代理的身份替天宇文辩护，对面是检察官和刘宜兴的儿子，仿佛早已胜券在握，不将天宇文置于死地不罢休。
　　王源还在埋头整理熟悉这卷宗，说他临时抱佛脚也罢，说他紧张也行，只要能赢，必须能赢。
　　“全场起立，有请审判员。”
　　所有的人站立着三位法官坐下，法槌一敲。
　　“现在开庭！”
　　法庭查明并核对了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及其家属的身份信息，宣布被告人涉嫌罪名：
　　“故意杀人罪！”
　　现场一片寂静，有人黯然伤心，有人蓄势爆发。
　　到了法庭调查阶段，公诉人开始发问，王源屏气备战。
　　“被告人，你是否在2025年4月30日下午两点十五分携带刀械进入被害人刘宜兴的房间？”公诉人的声音冷漠无情。
　　“是。”天宇文不卑不亢的说道，今天他特地换上了尼萨为他准备的西服，原本邋遢的形象一扫而光，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只为能博得法官好感，换来一线生机。
　　“那当天你是否和被害人在窗台发生争执，并将被害人推下窗台？”
　　“反对，公诉人的询问毫无依据，并且具有诱导性。”王源及时出招制止。
　　“反对有效，公诉人，请更换问题。”法官支持了王源的要求。
　　公诉人嘲讽的笑了笑，对方终究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之前他就听说嫌疑人家请不起律师，找了个还没毕业的研究生，看来还真是这样，这场审判他们志在必得。
　　“被告人，你是否在2025年4月30日早晨接到了一个电话？”
　　“报告，此问题与本案无关。”王源有些紧张，反对一出就知道自己冲动了。
　　“报告法官，被告人早晨夺过一通电话，就是被害人打给她妻子，恳求她回家的电话。”公诉人慷慨激昂的陈述。
　　法官点了点头，缓慢的说道：“反对无效，公诉人请继续提问。”
　　“谢谢法官。”公诉人恭敬道谢之后，转头尖锐的看向天宇文：
　　“被告人，请回答刚才的问题，你是不是抢过了李菊梅女士的手机，骂被害人‘去死’？”
　　“反对，公诉人的提问与案情无关。”王源的声音响彻法庭，公诉人有些生气，遇上这种照本宣科地新人，也很头疼。揪着那点法律条文，这反对那反对的。果然，法官那边也露出不耐烦，公诉人得意的笑了，小声嘲笑。
　　“不见棺材不落泪。”
　　“反对有效。”法官语气不佳，王源察觉到了，皱了皱眉。以前常听人说，中国法官其实在判决之前就已经形成内心确信，审判不过是走个过场。之前不信，现在看来所言非虚。
　　“被告人，2019年6月7号请问你在哪？”
　　王源刚想反对，接收到了法官异样的眼神，他不能得罪高堂之上的那位，只能闭嘴，期望天宇文能妥善回答。
　　公诉人的问题一出，天宇文脸色瞬间惨白，过往历历在目，那是他的噩梦，一场做了快十年的噩梦。
　　也就是那一天，他和他的伙伴们走向了两条不同的道路。
　　就像三年前他放弃足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