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写点狂想

101、第 101 章

　　王俊凯强忍着上前拥人入怀的冲动，将注意力转移到摆在这人面前那晚早已不冒热气的方便面，心更疼了。只好重新端详眼前的人，四年了，除了隔远遥望，便只有匆匆一瞥，眼下这般机会王俊凯只恨不得将这人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思念终于泉涌般溢出，前三年他还允许自己思念着眼前的人，当时想着只要这人幸福，哪怕身边的人不是自己，只有这般思念也是值得。可当一年前看着王源妻儿在旁的画面，内心的绝望瞬间吞噬所有的宽容，就连最后的思念都被自己生生扼杀，势要清空那人在自己心中最后一点位置。到后来终于成功去除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内心变得空空如也。原来没有王源的王俊凯也不过是个空壳罢了。
　　可就在现在，他才发现所有的自控在这个人面前都溃不成军，所有的决绝遇见他都变成妥协，只因贪念这一抹温存。
　　“源源呐。”
　　王俊凯轻声呼唤着这个名字，内心所有的想念叫嚣着，想要紧紧的抱住他，想将他捆在身上，想让他一辈子都不离开自己。
　　但他不能。
　　王俊凯艰难的挪到王源身边，将那人揽在胸前，像一个哥哥，轻轻的，却花光了他所有勇气，再不敢逾举丝毫。
　　四年了，重新回到熟悉的怀抱，那人的气息依旧，淡淡的飘着药香，似四年前，亦似七年前。
　　王源忍不住觉得讽刺，他们的每次遇见都带着伤。
　　胸口像压着大石，透不过气来，鼻子也是，嘴巴也是，张好大都喘不过起来。王源攥紧拳头，使劲拍着胸口。
　　“源源。”冷峻的声音响起，仔细听，却夹杂着颤抖。用力握紧了王源捶胸的手，攥在手心，便不再放开，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王源的后背：
　　“别憋着，哭吧。”
　　语气依旧冷淡，似乎这样便能拉开二人的距离。
　　但就一句话，却击破了王源的心理防线，泪如雨下，口中呢喃着，却是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离开......”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为什么总来面临分别？不过是外公、外婆还是爷爷，为什么都要离开？还有眼前这个人，明明紧紧抱住了，为什么还要离开？
　　这些年他放慢了自己的步伐，只想抓住些什么。读研选择离家近的西越城，放假同学都去实习，他却得空就往家中跑，每次都会陪陪老人。明明已经走的这么慢了，为什么留不住时间？为什么他要狠心带走他们？
　　王源还记得自己高中时候的计划，曾经他想着挣到第一笔钱的时候要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一人买一件棉袄，过年带回家一家人穿上喜气洋洋，再一起拍张全乎的照片，珍藏一辈子。可是当他放慢了步调，也就推迟了计划实现的时间，而他们却等不起了。计划终将落空，曾经本应出现在照片上的家人也愈发变得少了。
　　泪水有多少，遗憾就有多深。
　　怀里的人如此伤心，王俊凯却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尽可能站的久一些，陪他久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王源的抽泣声越来越小，泪水也逐渐被风干成泪痕。痛快哭过之后，情绪愈发冷静，意识到两人眼下的举动多么不合适，王源不动声色的抽离怀抱：
　　“你怎么来了？”
　　王俊凯只觉心中一空，脸上的心疼瞬间掩埋，面无表情的说道：“刚好在青市出差，就来看看你。”
　　“嗯。”王源有些庆幸，如果大老远专门跑来，只怕早就好不容易控制的感情又要死灰复燃，这样很好，欠下的好还。人既然来了要不接待一下，请他留下吃个饭？
　　这样想着，刚想开口邀请，王俊凯提前出了声：“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
　　“啊？哦，好。”王源有些懵，就要走了吗？
　　王俊凯伸出手，在距离王源头顶两厘米的时候，转了方向，落在肩膀，轻轻拍了拍：“节哀顺变。”
　　说完，转身厉害，毫不留念，从不回头，就像多年前一样。王源收回眼神，看了看手表快十点了，还是早些关店吧。
　　一扇门彻底阻隔了两人。
　　你不需要回头，我也不用再翘首以盼。
　　所以，王源没能发现王俊凯愈发沉重的步伐，和街角焦急等待的助理。
　　那天之后，王源又没收到过王俊凯的消息，道谢的短信也石沉大海，寥无回音。不过不知是不是痛快哭过的原因，第二天出现在外公葬礼的王源虽然伤心，却不失了冷静，至少可以照顾好母亲，帮助父亲接待宾客。
　　葬礼结束后，王嵩照常上班，蔡淑萍也带着王二宝回到店里，小区不少熟人都送来问候。每个人都问起外公的生前事，蔡淑萍丝毫没有不耐烦，一遍一遍的说着外公为孩子们做的事，外公离开前的状态，就像通过别人的口，一遍一遍的缅怀父亲。
　　当所有人离去的时候，蔡淑萍对着王源，笑道：“再过二十年，就要轮到我们了。”
　　王源佯装生气道：“怎么可能，再怎么说也还得有个四十多年。”
　　蔡淑萍也不争执，淡淡的说道：“这亲人的离世就像一场轮轴，我记得二十多年前，家中的奶奶去世后，就轮到了爷爷，还有外公、外婆，现在你的爷爷去世了，你的外公外婆也走了，幸好还有你的奶奶，不过很快下一步该到我们了。”
　　听了心里有些难受，王源小声反驳道：“不会的，我们还有很多年。”
　　蔡淑萍闻言笑了，抱着王二宝亲道：“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当奶奶啊，王二宝，你快让你哥给你找个嫂子回来吧。”
　　听到这句话，王源的脸瞬间煞白。手里攥着的手机被他放进抽屉，有些事情他早就知道，只是一直在逃避，曾经会想一生一世，也不过是自私冲动的结果。
　　爱情可以是两个人的事，婚姻却是一个家庭的事。
　　活着从来不是一个人，自由自在，任性妄为，到一定年纪也该收敛了。
　　是时候为父母考虑，要成家立业了，别让他们等太久。
　　这是王源第一次考虑感情问题，甚至是婚姻。
　　曾经因为耳边总有人唠叨说：
　　“校规第十条，禁止谈恋爱。”
　　所以，他一直以在读书为由从不考虑感情问题，对王俊凯更多的是依赖，是习惯，曾经只因快乐而觉得这辈子就应该和他一起度过，哪怕互不娶妻，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可眼下看着母亲鬓角斑白，岁月的痕迹悄无声息的爬上她的脸庞，他们老了，他们想看着我成家，他们想抱孙子，我如何能不满足？
　　“妈，你看着有合适的姑娘就介绍给我吧。”王源认真的说道。
　　蔡淑萍愣了一下，随后摸着儿子的脸蛋，调侃道：“我儿子长这么帅还需要相亲吗？姑娘们不都得排着队做我家媳妇啊？”
　　王源被自家母亲盲目的自信逗笑了：“妈，要是有姑娘排着队，你儿子这么大年纪还能是光棍一个？”
　　“怎么大年纪了？看着娃娃脸，一看就是未成年。”蔡淑萍捏着儿子的脸，笑道。
　　“我马上就24了，法律上都属于晚婚晚育咯。”王源脸被捏着，艰难的说道。
　　蔡淑萍见儿子真有找对象的心思，心中也高兴，之前还担心儿子因为高中那件事留下阴影，准备打一辈子光棍，没想到今天竟然开窍了，蔡淑萍的心中不禁松了口气，想起多年前那个姑娘，连忙安利道：“儿子，也不用相亲，我记得大学毕业那天抱着二宝那姑娘就不错，你去帮老娘追回来当儿媳妇呗？”
　　“谁啊？”王源记得毕业那天有好多人抱了王二宝，他怎么知道母亲看上了哪个。
　　“就是别人调侃你们是两口子的那个。”蔡淑萍焦急的描绘，想唤醒儿子的记忆。
　　“哦，你说尼萨啊。”王源终于想起，对于当年那场乌龙他都快忘了。对了，这一年多没联系过尼萨，正好打个电话问问，顺便关心一下她的个人问题，如果还单身的话，两个人尝试着相处也不错。
　　这样想着，王源就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找到尼萨的电话，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换号码，结果这一打，还真通了，一问，尼萨竟然刚到青市。
　　“那个，我们好久不见了，要不今天晚上出来吃个饭吧？”王源有些不好意思，但要这是追女孩子必经之路，再不习惯也要硬着头皮上。
　　电话那头显然愣了一下，随后传来咯咯笑声，声音突然提高好几个分贝：“好啊，能被源哥请吃饭那是何等的荣幸。”
　　王源有些奇怪，尼萨这话好像不止是说给他听的，难道她身边还有人？
　　对了，她来青市肯定是找朋友来的，自己这样竟然都没问她有没有时间，真是鲁莽，连忙补充道：
　　“要是今天晚上没有时间，那就改日再约也行。”
　　“没事啊，我有的是时间，我这刚到青市都没个熟人接待，眼看就要露宿街头咯。”尼萨的声音透着酸气，但王源那个木头是听不出来的这些的，能想到尼萨在青市有朋友这一层都够难为他了。所以，这货连忙热心的说道：“要是没地方去就先来我家住着吧？”
　　“去你家住啊？”尼萨突然间声音又提高好些分贝，王源将手机从耳边拿下，看了眼，默默调低了通话音量，尼萨的声音依旧响亮：“那怎么好意思呢？”
　　还不等王源客套，尼萨紧接着又说道：
　　“既然你诚心实意地邀请，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咯。”
　　王源笑了笑，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率。
　　“好的，那你把你的位置发给我，我现在过去接你。”
　　“啊，要过来接我啊？”尼萨的声音再次上扬，王源皱了皱眉，这一年多不见，怎么染上这么个毛病了？
　　电话里传来一些稀稀拉拉的声音，像是拉扯，尼萨暴躁的声音响来：“你他妈放开。”
　　王源神经立刻紧张起来，连忙问道：“尼萨，尼萨你怎么了？”
　　“你不是嫌我给你添麻烦要把我送走吗？我这住朋友家关你什么事？”尼萨的声音很大，带着哭腔竟有些埋怨。
　　王源愈发紧张，不断询问。过了好一会儿，尼萨终于想起电话这头的人，再次接起，语气已经不似之前的霸道，似乎还有奸计得逞的满意：
　　“王源，我这边找到住处了，就不去麻烦你和阿姨他们，晚上一起吃饭，我等把餐厅位置发给你。”
　　说完，不给王源询问的机会，挂断了电话。王源瞅着手机，若有所思。蔡淑萍看着儿子，刚才电话里的内容她也听的七七八八，有些担心自家孩子的自尊心受挫，关切的问道：
　　“儿子，想什么呢？”
　　王源看了看自家老妈，又看了看手机，认真的说道：“她刚来青市能找着吃饭的地方吗？不应该我找到之后去接她吗？”
　　似乎身边哥们儿交流经验都是这么说的，说这样是女生在考验男生的体贴度。怎么到自己这就无的放矢了呢？
　　蔡淑萍看着自己儿子傻楞傻楞的，一股淡淡的忧愁涌上心头，只能抱着王二宝小声吐槽：
　　“二宝啊，看来老妈这几年只能专心带你一个咯。”
　　一听这话，王二宝同志笑得嘴都咧开了，口水直流。蔡淑萍一遍擦着一遍笑着：“我们二宝这么高兴啊？那妈妈就先专心把你一个小孩带大好不好啊？你那些外甥们让他们现在你未来嫂子肚子里躺上十八年吧？”
　　听见这话，王二宝同志的嘴咧的更大了。
　　此时的王源不知自家老妈早已经草率的将抱孙子的计划推迟了十八年，正在那翻着手机寻找适合南疆人口味的餐厅。
　　当天晚上，王源接了尼萨最后还是去他找好的餐厅，估计当时也就那么一说，还好王源没当真，果然兄弟们的建议都是金玉良言。
　　吃饭途中，两人现实扯了扯近况，得知尼萨由于民族限制，最后转行做了导游，每年也是全国各地转悠，王源不禁心声羡慕。要知道，当年他高中毕业首选职业就是导游，不过被王嵩和蔡淑萍数落之后阴差阳错才学了法学。
　　“不过你怎么突然来青市了？难道是带团来的？”王源好奇的问道。
　　“没事就不能来玩玩？”尼萨说话一如以往的呛人，一如当年初见。
　　“没有没有，欢迎多来玩。”王源思索了片刻，似乎在储蓄勇气。尼萨许久未见王源这般羞涩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好奇：
　　“你有什么话和我说？”
　　“嗯，有的。”王源点了点头，却没有下文。
　　尼萨是个急性子，正想催促他有屁快放，这时突然瞅见对面餐桌沙发上冒出个人头，脖子伸得老长，耳朵恨不得长到这边来，忍不住嗤笑。
　　“啊？”尼萨只顾着笑，没有听见王源刚才的话。
　　没法，王源只好红着脸：“我说如果你有时间，我可以陪你在青市游玩一下。”
　　怕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掩饰道：“毕竟我对这比较熟。”
　　王源有些局促不安地等着对方的回答，内心不知是希望她答应多一些还是拒绝多一些。回应她的却只有沉默，莫非是在想着如何拒绝？王源心底深处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说要带我游玩青市啊？”尼萨突然间又提高声音，吓得王源差点拿不住手中的杯子，这姑娘到底怎么了？

　　但这都是些无伤大雅的毛病，王源也不放在心上，点了点头，回应对方：“是，你看你想去哪玩，要是没有特别的计划那我就简单做个攻略提前给你看看。”
　　“呀，你还准备了攻略？真是太贴心了。”尼萨的声音依旧很大，不时引来餐厅其他桌人的侧目。尼萨看着对面背对着的那个脑袋时不时的往这边探，以她对那人的了解，显然是焦躁了，尼萨憋住嘴角的坏笑，一本正经的看向王源：
　　“王源，你是不是要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