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甄妃想当小透明》九月啾

52、52 美人

　　深宫多年，带着大皇子的贤妃可以说是“出头鸟”，别人隐约的针对、面上的奉承、无人处的咒骂，贤妃都经历过，她跟其他平平淡淡无聊度日的妃子不一样，有大皇子这么个明显的“目标”，贤妃敏锐的嗅觉也在一次一次斗争和反斗争中历练出来了。

　　的确，淑妃是明面上的对手，可与淑妃明暗交锋那么多次，谁是蠢才、谁是聪明人，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

　　有太后，没有能被迎入皇宫正门的皇后，二妃双宫并立才是最合适的。
　　双方此消彼长，不会一家独大让人逐个击破，同时又能联手摁下新的可能带来威胁的嫔妃。

　　后宫平稳了那么久，唯一的例外是，新的皇子公主陆陆续续出生了，习惯于让时间造就各种情况的淑贤两位，都没有能及时做出合理的预判，更不用说后期的匆匆应对，结果是，大明宫（昭容甄菲）和后来居上的长庆宫（德充媛俞敛）站稳了脚跟。

　　——不会是淑妃出手，至少，淑妃的出手不会直接涉及朝华宫的人。

　　徐美人的下巴上有了一丝红印，很快能消退的那种。

　　贤妃收回了手指，拿手绢擦了两下，“你啊，还是没有变聪明一点。说吧，淑妃的哪个宫女？找你干什么去了？”

　　“似乎……是静书？”徐美人昏沉沉又受了惊吓，一时回忆不清了。

　　淑妃的宫女以“书”作为名号，静书是掌膳的大宫女，平日里见到的不多。倒是跟在哪个宫女身边的小太监，徐美人见过，叫小孟子，平日里是个嘴巴活络的。

　　“她说淑妃娘娘在凉亭里等候。”
　　徐美人在贤妃的宫中并不受重视，贤妃的妹妹孟美人和她同一个品级，说话行事倒比她姐姐还要骄傲，徐美人平白无故低人一等，积了不小的郁气。

　　遇见淑妃可能递出橄榄枝，徐美人当然不会拒绝，至少，不会直接拒绝。

　　只是，世事总不能尽如人意。徐美人没有接到橄榄枝，却和凉亭下面的水塘亲密接触了一番，由于不会水，差点儿就再见不到任何真树枝了。

　　到了凉亭附近，的确有一个人在那里徘徊，静书便告退了，没有跟上去。

　　等徐美人爬上了三十八级的阶梯，凉亭里已经空无一人，只好奇怪地在附近转悠。

　　徐美人是个娇小的女子，体力也不佳，没转悠一会儿就累了。

　　凉亭附近有金莲池，养着近千条小红鱼，宫妃们闲暇时喂一点，看着鱼儿游来游去，被鱼食引诱着，这边聚一下，过会儿没有食物了便散开，时间就慢慢过去了。

　　徐美人不经常出门，她是贤妃宫中的一员，踏出朝华宫需要报备，回来也需要拜见一下主位，相当繁琐，偶尔贤妃午睡了，还得等上小半天。

　　这会儿出门了，又在金莲池附近，徐美人自然想到池子边轻松一下，看看平静的水面，鱼尾巴一摆，水波便划出了一串串。

　　“你身边的人呢？”贤妃不相信，“那时候去哪儿了？”
　　徐美人揉了揉额头，还有些隐隐胀痛，“萍儿，应该是……去绿厨房要鱼食了……”

　　金莲池的方位是在训仪所的后面，只隔了两道宫墙，直线距离很近。

　　绿厨房是训仪所的厨房，给大姑姑小宫女们准备食物都是在这里。

　　训练中的小宫女们，没有娘娘们赏赐的新衣服、新料子，衣服颜色大多都是最普通的绿色，豆绿、深绿、浅绿、墨绿……所以她们的厨房逐渐就被叫做绿厨房了。

　　萍儿现在在徐美人身边，但却是贤妃从训仪所和其他数个小宫女一起领回来、分派下去的。出身训仪所，打着贤妃宫中的招牌去绿厨房要点儿零碎小食喂鱼，萍儿完全不用露怯。

　　贤妃回头，不用示意，她的大宫女之一已经屈膝行礼，然后出门了。
　　当务之急是找到萍儿，大宫女完全了解流程，不需要另外吩咐。

　　徐美人的眼中，羡慕的神色一闪而过：她身边的大小宫女太监，从来没有那么有眼色的，各种毛手毛脚的毛病都有，要么就是心细而胆小，要么就是咋咋呼呼瞻前不顾后；包括难得体贴的萍儿，也是一吩咐就跑了，也不管她家主子一个人在池边，就这么被推了下去，差点儿呼救无门！

　　徐美人的怒气一上来，头更加胀痛。

　　贤妃不准备继续耽搁她休息，安抚了两句，在太医的诊断之外又拨了点燕窝给徐美人，然后匆匆离去。她已经在徐美人这里太久了，有些事情要是不提前准备起来，她会有很大的麻烦。

　　徐美人提到的“静书”自然是要找来问话的，但是静书是淑妃的宫女，除非特殊原因，动别人的大宫女等于是当面打脸，不想直接撕破脸的话，贤妃必须和淑妃通个气。

　　永和宫。

　　淑妃从二等宫女的手中把手移了回来，没有用热毛巾擦拭，只是轻巧地吹了吹指甲上的灰尘。

　　她的坐下跪着前来禀报的宫女，贤妃宫里的，提到什么静书引了徐美人到金莲池，简直一派胡言！

　　“静书今儿一直在准备梨花雪，守着炉子刚刚才把东西奉上来，怎么会有时间去金莲池？更不用说是娘娘吩咐的！”大宫女察言观色，淑妃带着微笑，眼睛却是冷的，于是疾言厉色地反驳回去。

　　“可是，娘娘容禀……”

　　“我不想听，”淑妃换了一只手给二等宫女，宫女匆忙捧上手枕，让娘娘安放舒适了，然后换了一套修剪指甲的工具。

　　“来人，把静书叫上来吧。”
　　“多谢娘娘！”贤妃的宫女磕了一个头，淑妃容许当面对质就好，至少她不会空手回去，被罚的话，力度也会小一点。

　　不久，静书梳洗完毕，来到淑妃跟前行礼。刚从永和宫的小厨房出来，身上沾染的味道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失的，静书行礼的时候离了淑妃好几步，没有凑到她跟前。

　　淑妃挥手，让下面该干嘛干嘛，事情再说一遍也不费事儿。

　　听到贤妃宫女的说法，静书想都不想一口否认。

　　梨花雪是一种相当难做的饮品和点心套装，御厨房新传出来的，淑妃极为喜欢。静书费了好大的心力才学得像了，在炉子旁边看守者，半点儿疏忽不得，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机会跑出永和宫厨房——连洗手更衣都不敢去，哪可能跑去那么遥远的金莲池！

　　但是，是徐美人亲口说的呀！宫女不敢置信。

　　“徐美人不是泡水泡傻了吧？”淑妃嗤笑，“回去问清楚了再来！我永和宫的脸不是这么打的！”

　　宫女匆匆刚回朝华宫。

　　“愚蠢！”贤妃骂道。不问和静书一起出现的太监小孟子，反而追着永和宫的大宫女不放，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下人！

　　总共就几个关键人物，“掉下池塘”的徐美人，“传达淑妃邀请”的静书，“跟在静书身边”的小孟子，“去绿厨房索要鱼食”的萍儿，还有就是被当做是借口的淑妃。

　　以淑妃的能力和心气儿，即便像在朝华宫找突破口，做事不会露那么大的马脚，于是可以排除；那么疑点就在所谓“静书的传话”了。贤妃虽然对徐美人“攀高枝”的想法嗤之以鼻——即便徐美人说是淑妃娘娘是高位的妃子，传了去见她的命令不敢不从——但也清楚其中的可能性。

　　妹妹孟美人那个蠢货是贤妃刻意树立起来的，说话天真活泼（口无遮拦），行事也有些不合规矩（以大欺小），自然会有人不满，无论徐美人还是董宝林，对孟美人都不会喜欢，更不会与孟美人联手；至于徐董两人，董宝林是四品知州的女儿，徐美人才是六品小官家的，偏偏入宫后的身份颠倒了一个个儿，心里不平衡的话，更加难以结盟了——于是，贤妃才能稳做钓鱼台。

　　这就是所谓，没有麻烦，制造麻烦也要上，否则，如何体现她治理一宫的手段？

　　帝王已经收到徐美人落水的信息了，及时处理是体现“贤能”的最好方法。刚好掌握了宫务，贤妃一道道指令下去，后宫跟着转了起来。

　　除了大明宫。

　　帝王还没离开，直到小公主终于又一次把连环锁“解开”，阴郁的表情方才散开一些。抱起五公主，点了点她的小拳头，“大军胜利还朝的时候出生，真会选日子。”

　　连环锁的“残骸”在小公主手里呆了不到片刻，小公主又捏吧捏吧地把铁圈圈按回去了——这就是连环锁“顺利解开”的原因，以她的年岁，这个力气一点也不小！

　　有帝王在，大明宫得以顺利地回复说：没有见到身形类似静书的人；也没有见到叫做小孟子的小太监；更没有出门假装淑妃娘娘；萍儿是谁，没打过交道……

　　在老资格的宫女太监，遇见李全也是矮半分的，谁让他们，一个顶多嫔妃的宫里威风威风，一个直接是隆庆宫的大太监，帝王身边的人！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李公公啊！哪怕回话的是小薛子，但他可是李全公公的徒弟，轻易也不可冒犯了！

　　小公主玩了半天连环锁，累了，便靠在她父皇肩膀上睡着了——最近母妃不太抱她了，虽然还是一直在她眼前不离开，可她还是喜欢抱抱，不是软乎乎的娘亲也行，勉强将就一下好了，小公主不挑剔。

　　帝王跟小公主的爱好相近，下巴搁在昭容的肩膀上，阴沉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昭容皮肤上偶尔可见的印子的来源终于明白了，五公主继承了开国皇后的力气，外加太年幼，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表达喜爱或者不喜欢某件东西的时候，亲近的人会被波及，而昭容并不会因为女儿的特殊而太过远离，自然会受些小罪。

　　当然，除此之外，帝王还有一重阴郁。

　　上次听到“落水”是什么时候了？好像还是钱贵妃活蹦乱跳的时候吧！重复的套路，用不腻的么！

　　朝堂上的纷争，有时候远比后宫更隐蔽、更狠，年少登基、看多了风风雨雨的帝王有些腻味。

　　让暗卫把资料送到隆庆宫，帝王没有了上次恁平后宫的兴致，直接归入了慈宁宫一摞里，哪天他不高兴的时候，便一起处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