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长女》月楼西

1、00

　　第一节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举国欢庆。
　　各家府上的门前，都挂上了骄阳似火的大灯笼，府上的奴才婢子，早早的放了假回去探亲，各家的老爷夫人，公子千金，纷纷裹上了小袄，出去逛闹市。
　　颜尚书府，入则无尽长廊，长廊左右种植着红白二梅，傲然挺立，相之一对比，圆月也失了色。
　　空中飘落起细小的花瓣，仔细一看，原来是雪，雪花落入手中，顿时化成了水珠，滴落在无尽的雪海。
　　一双玉手，在乱雪中摸索着那一片片红梅，轻轻的，拔下一朵朵红梅花，收进了一旁的小竹篮。竹篮里，白梅，红梅，静静的躺在哪里。
　　竹篮里，约莫装了个半，玉手提起竹篮，踩着脚底下的雪，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远去的身影，残留的脚印，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冷清。
　　那人刚迈进了长乐阁，抬眸，忽的瞳孔睁大，怔住了。

　　一袭白衣胜雪，迎风而立，白色的袖袍翩飞，造就出如梦如幻的美感。墨发如绸，白色的缎带束在发间，淡淡的黯然树下，整个人仿佛沐浴在唯美月下。
　　动而未动，防若空谷幽兰，清冷孤傲，又像是一不小心跌落凡尘的仙人，沾一身月华，无半点俗气。
　　抬起杯子，熟悉的酒香，闻得人直流口水。
　　入口，微甜，再饮，却是着了急，咳嗽起来。
　　“咳咳…”慌忙的放下酒杯，扯着袖子，挡住了嘴。
　　门前那人，红衣加身，本为妖媚，却硬生生的扯出几分冷清，发间留有一朵白梅，红绳系于墨发，好生简单。
　　这人便是顾清衍。
　　见颜卿端杯，还要饮酒，顾清衍冰冷的双眸，染上一抹恼意。
　　步于树下，一把抢过酒杯，怒斥道:“颜卿，酒不可过三，你这病身，怎可安置于这冰冷之地？当真是不想活了！”
　　颜卿抬眸，眼底含着笑意。
　　“阿衍，我就晓得，你不会抛下我得。”
　　顾清衍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神情格外复杂。
　　放下竹篮子，收起了酒杯，却迟迟不回颜卿的话。
　　待顾清衍收好这些东西，要回屋时，一只冰凉的手，拽住了似火的衣袖，顾清衍刚想要推开颜卿，一想他身体羸弱，便放弃了这个动作。
　　颜卿心喜，阿衍并没有推开他，手回旋，如玉的身子，往怀里一拽，便跌入了怀里。
　　此时，两人四目相对，两具身子，贴近，逐渐产生些热度。
　　“阿衍，嫁给我可好，不要理会世俗那些个理论。”他晓得阿衍心里的苦，而他却无能为力。
　　顾清衍顿时醒目，猛然推开颜卿，颜卿踉跄的退了几步，方才安稳。
　　顾清衍以背留着面对颜卿，顿口说道:“顾清衍家道中落，实乃配不上少爷，还望少爷早起休息才是。”
　　慌慌忙忙的跌出长乐阁，此时，天空绽放出多数烟花。
　　烟花再美，亦只是过路风景。
　　颜卿不愿相信，冷清的顾清衍会说出如此的狠话。
　　颜卿一气，横手便把白玉桌上的东西，怒推翻到了地上，直窝着心口，念道:“阿衍…”
　　顾清衍一深一浅的走在雪地里，身子显然有着站不稳。
　　手伏在梅花树上，身子慢慢的沉了下去，跌倒在一旁。
　　一个人，无声的哭泣。
　　正月十五，本是团圆之日，而今…
　　素衍无情拒郎嫁，郎却不知衍凄清。

　　第二节
　　正月十六，颜府的丫鬟，奴才省亲回来了，老夫人慈悲，每个人都赏了一两银子。
　　若说这颜府，人丁显然是少的可怜。
　　老夫人生前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没福气，未到二十便死了。小儿子好福气，仕途平步青云，当上了尚书。
　　小儿子有仅有一儿，乃为嫡子，名为颜卿。
　　颜卿二字，取于他母亲之容貌。
　　倾城之颜，必当我爱卿。
　　由此可见，颜卿的父母，极其深爱彼此。
　　若说这顾清衍与颜卿，便是这小时候定的娃娃亲，谁知，这两人一见钟情，互许终生。
　　天遭不测，顾清衍的父亲太医院院首因后宫之事，被夺去了性命。
　　于是乎，整个顾家，便就败落了。
　　顾清衍学医多年，得他父亲真传。
　　独自一个人，硬撑着顾家。
　　说起来，倒真是巧合。
　　顾家败落那日，颜卿正巧得了重病，药石无医。
　　请了多个大夫，不过是同一个结果。
　　老夫人心疼孙子，要知道，这是颜家唯一的一个孙子了。
　　颜大人的妻子已死，颜大人钟情，便许诺，不会在娶，老夫人呦不过自己的儿子，便作罢，只好成天祷告，祈求自己的孙子，平平安安。
　　京城里出了一个女神医，老夫人便派人去请，当看到这位女神医时，一时间愣然。
　　竟然想不到这神医，是被退了婚的顾清衍！
　　老夫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便恳求顾清衍全力救自己的孙儿。
　　只是…勿与颜卿，再产生其他个情愫。
　　老夫人想的是:顾家姑娘毫无依靠，配不上我颜家。
　　……………
　　正月十六，老夫人叫了身旁的大丫鬟，去请顾清衍。
　　昨夜未睡好，眼圈明显有些黑。
　　到了庆乐阁，顾清衍行个礼，起身道:“不知道老夫人叫阿衍何事？”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手里弹着佛珠，眼睛微闭着，似乎是在假寐。
　　老夫人听到顾清衍的声音，微微睁开眼睛，看她那一副疲劳样子，心想这顾家姑娘，当真是全心全意照顾卿儿。
　　若是嫁入颜家，倒是可以常常照顾卿儿。
　　老夫人眼冒精光，试探的问道:“顾姑娘，不知道我家的卿儿可好？”
　　顾清衍一愣，一时间不懂老夫人这是何意。
　　顾清衍敛下眸子，冷清的说道:“颜公子自当是极好的。”
　　“不知顾姑娘可有喜入我颜家门，做妾？”
　　顾清衍一听，心里浮现一抹悲凉。
　　做妾…
　　老夫人当真是会羞辱人。
　　也罢，她顾清衍没有靠山，看不起，乃正常。
　　顾清衍思虑着该如此拒绝，便听一声怒话传来。
　　“奶奶，我颜卿一生一世只会娶阿衍一个。”
　　颜卿虚迈着脚步，清白色的袍子，毫无血色的脸，正是这副病秧子的模样，正是这一句海誓山盟般的诺言，听的顾清衍甚是心痛。
　　老夫人一听怒极，拍案而起，道:“胡闹！顾清衍不过是个平家的小娘子，给她一个妾之位，已实属不易！”
　　顾清衍咬着自己的唇，她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所以，她从未痴心妄想。
　　颜卿倔强的很，反驳道:“我颜卿不在乎那些个名利，我爱顾清衍，爱的是她的人，不是她的身份！”
　　顾清衍不可思议的看着颜卿，眼泪噼里啪啦的掉。
　　颜卿，你又何必对我如此好。
　　颜卿笑着说道:“顾清衍，这辈子我是中你的毒了，你是医师，要陪我一辈子，治疗不好我便把你锁在我得身边。”
　　老夫人皱着眉头看自己的孙儿，她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生气。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是…这福气，怕都是被人打散了！
　　顾清衍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碰碰的跳。
　　只是…
　　顾清衍握住苍白的手指，假笑着。
　　“少爷，怕是您误会了，老夫人刚刚是在给阿衍说一门亲事，少爷妄请下次别误听了才是。”顾清衍一边说着，一边忍着要流出的泪水。
　　颜卿心痛的看着顾清衍，复又看着老夫人。
　　“奶奶，阿衍说的，可是真的？”
　　老夫人未说话，只是微微点点头。
　　颜卿踉跄了几步，身子不堪负重，跌倒在地上。
　　“咳咳…”颜卿捂住唇，拼命的咳嗽，待张开手，便见满手猩红。
　　颜卿苦笑着，看向冷漠的顾清衍。
　　阿衍，是不是我此刻死了，你才会动容？
　　老夫人直拍额头，叫道:“造孽，真真是造孽啊！”
　　老夫人在心疼颜卿，可也是生气的很。
　　“你们都下去吧…”老夫人转身便回了厢房。
　　整个庆乐阁，便只剩下二人罢了。
　　“少爷，我还有事，便先走了。”顾清衍不忍看他，冷漠的说道。
　　此刻，颜卿被顾清衍的一句话，气到在吐一口血。
　　猩红的血，落在白玉地板上，正如同那含苞欲放的红梅。
　　颜卿闭上了眼睛，喃喃道:“顾清衍，我就这般让你讨厌么？讨厌到你竟然要去下嫁他人！”
　　顾清衍不回他的话，只是那颗心，怕是早已经碎了。
　　颜卿，下一世，再聚，这一世，我们有缘无分。

　　第三节
　　离正月十六那日，已经过了半月，这时候，天气正冷，每个人恨不得都要裹几层棉被，才可罢休。
　　“金银花三两，薄荷一两…”顾清衍左手握着药方子，一边念叨，一边抓药。
　　屋里炉火烧的真旺，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砰砰砰…”
　　顾清衍心有疑惑，大雪天是谁来求医？
　　“谁啊？”说着，放下手中的药，便推开了门。
　　外面，雪下的正大，雪花飘逸着，如同一只只冰蝴蝶在花间流连。
　　在往下一看，雪地里躺着一个人，旁边的雪早已经变了色，顾清衍微微叹气，抬起胳膊，便把人拖进屋子里。
　　待把人放到了床上，已经是一盏茶过后了。
　　顾清衍打了一盆水，放下炉子旁边，待到水温热了，端着水盆走到了床边。
　　顾清衍看这男人身上，刀伤无数，便寻思莫不是仇家来找的麻烦？
　　摇了摇头，她是个大夫，可不是八卦的丫鬟。
　　阴湿了毛巾，解开了破烂的衣服，饶是顾清衍定力够足，也不免得被这伤口吓到了。
　　身上遍布伤痕，如同一个个蝎子爬居之上，在流出那黄色的脓水，这场面，当真是渗人。
　　顾清衍小心翼翼的去擦伤口，许是太疼痛，那男人闷哼一声。
　　顾清衍见男人容貌上乘，寻思莫不是哪家的小倌逃出来的？
　　顾清衍一边擦着伤口，一边寻思着事情，却不知身下的男人，早已经醒来。
　　…
　　长乐阁上，颜卿躺在床上，丫鬟端着药碗走到一旁，恭敬的说道:“少爷，该吃药了。”
　　颜卿瞥了一眼丫鬟，见不是顾清衍，捂住要咳血的嘴，淡淡的说道:“下去吧…”
　　丫鬟甚是为难，这走也不是，呆着也不是，可苦了丫鬟。
　　颜卿见丫鬟还不走，皱眉道:“你怎还未走？”
　　丫鬟支支吾吾半天，也不说什么来。
　　最后，丫鬟脑袋一转，难为的说道:“少爷，这是顾姑娘亲手熬的汤药，你若不喝，怕是姑娘要担心了。”
　　颜卿一听是顾清衍所熬的汤药，喜上眉梢。
　　他就知道，阿衍不会不管自己的。
　　如同那日，她狠心的走出门外，最后不也是走回来喂自己几粒药丸？
　　颜卿起身，接过了药碗，黑不见底的汤药，散发出难闻的味道，颜卿一只手掐着鼻子，一只手把住碗，便往嘴里倒，药的苦味充斥着整个口腔，几次憋的颜卿要流出泪来。
　　好不容易喝完了汤药，赶紧把药碗还给了丫鬟，生怕那丫鬟再来一碗。
　　颜卿刚躺下，转头问着丫鬟。
　　“阿衍…咳咳…顾姑娘去了哪里？”颜卿急切的想要看到她。
　　丫鬟手一抖，药碗摔在了地上，她苦着脸，要知道不提顾姑娘好了。
　　颜卿挑了挑眉头，有些不悦。
　　“顾姑娘去了哪里？”这一声明显的有些怒气。
　　丫鬟被吓得跪在了地上，直磕头。
　　“请少爷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故意要撒谎的…”
　　颜卿狠狠地瞪了丫鬟一眼，道:“去把顾姑娘给我找来！”
　　丫鬟回话:“少爷，顾姑娘此刻怕是不在府上啊…”
　　颜卿望着窗户，窗外几朵红梅，开的真是鲜艳。
　　“罢了，你下去吧。”颜卿无奈的开口道。
　　丫鬟连忙谢恩，把那些个碎片整理一下，顺便带了出去。
　　颜卿抬起手，看这毫无血色的手指，丧气的放下手。
　　如果自己当初未病，阿衍会不会早些入门？

　　第四节
　　不知不觉，夜幕了，冬天的夜晚，来的格外的早。
　　顾清衍端着汤药走进闺房，便看到男人刚刚起身，顾清衍一喜道:“你醒了？”
　　男人微微颔首，便是回了话。
　　“喏，把这药喝了。”说着，便递了过去。
　　男人看着汤药，水面上倒映着自己的脸，他接过汤药，淡淡开口道:“梅子轩。”
　　“什么？”顾清衍没听清，便在问了一遍。
　　男人抬头，一双眸子似乎要把人吸进去，薄唇张动着，嘶哑的声音传来。
　　“我得名字，叫做梅子轩。”
　　顾清衍听着这个名字甚是熟悉，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出于礼貌，她回口道:“我得名字叫顾清衍。”
　　“嗯，是个好名字。”说完，梅子轩便躺下了，毫不介意胸膛的裸露。
　　顾清衍看着有些尴尬，便开口:“那个…我还有一副药未包，先出去了…”说完，便落荒而逃。
　　梅子轩微微勾了勾嘴唇，便闭上了眼睛。
　　…
　　几日，梅子轩的身体上的伤几乎好了，而这日，他便要辞别。
　　“阿衍。”
　　顾清衍抬头。
　　“我会娶你。”
　　顾清衍愣住了，他…刚才说了什么？
　　梅子轩说完话，便一跳身，走了。
　　待顾清衍缓过神来，甚是憋气的剁了剁脚。
　　拿起药箱，便往颜府行去。
　　…
　　“我要喝梅花酿。”
　　“不行。”
　　“阿衍…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不行就是不行…”
　　颜卿躺在床上，不时的看着顾清衍。
　　极其认真捣药的顾清衍，美哉。
　　颜卿想着:要是能一辈子这样看她，自己也心满意足了。
　　“顾姑娘，顾姑娘…”外面一个小厮慌忙的跑了进来。
　　顾清衍皱皱眉头，她最烦捣药的时候，有人吵她。
　　“何事？”
　　“姑娘，外面来了几个公公，带了圣旨，指名说要找你。”小厮气喘吁吁的说完。
　　顾清衍有些不明所以，公公找自己何事？
　　公公担待不得，便走了出去。
　　“你，扶着我，我也要出去。”颜卿指着小厮说道。
　　小厮点头，扶着颜卿便走了出去。
　　…
　　顾清衍看着这大架势，心里有些忐忑。
　　“民女参见公公。”
　　公公看着顾清衍，笑道:“你就是顾清衍？”
　　顾清衍点头。
　　“顾清衍接旨。”公公咳嗽两声道。
　　顾清衍跪下，道:“顾清衍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家之女顾清衍为人高尚，医术了得，赐朝阳郡主，下月五日下嫁于康亲王。”公公念完，笑着扶起顾清衍，道:“老奴恭喜郡主了。”
　　顾清衍明显没有反过神，自己怎么就突然成了郡主？还要嫁给康亲王？
　　刚走出门的颜卿，听到“下月五日下嫁于康亲王”一句，顿时站不住身子，倒了下去。
　　公公淡淡瞅了一眼颜卿，直摇头。
　　“郡主，老奴便回皇宫了。”
　　顾清衍接过圣旨，道:“劳烦公公了。”
　　公公直摇头，说道:“不麻烦不麻烦。”
　　便退出了颜府。
　　送走了公公，老夫人协丫鬟们行礼道:“参见郡主。”
　　顾清衍回复一句:“平身。”便跑向了颜卿之地。
　　用手掐住了人中，一按，颜卿便幽幽醒来。
　　颜卿握住顾清衍的手，道:“阿衍，你不会嫁给康亲王的，对么？”
　　顾清衍缩回了手，道:“圣旨已下，颜少爷，男女授受不亲。”
　　顾清衍不忍看颜卿，心里如同针扎了一番，格外生疼。
　　“老夫人，这是最后一剂药，吃完了颜少爷也就差不多好了。”顾清衍把手中之药交给了老夫人，老夫人连忙谢恩。
　　顾清衍淡淡的看了一眼颜卿，苦笑着，走出了颜府。
　　阿卿，愿你好了，能够娶妻，一生幸福。
　　这辈子，是我顾清衍对不住你。

　　第五节
　　夜晚，顾清衍坐在床上，忽的，蜡烛一闪，当真是诡异的很。
　　顾清衍心一紧，莫不是有贼人？
　　顾清衍手拿银针，时刻准备着。
　　后方有风，顾清衍回头便要刺入，却听一声:“是我。”
　　顾清衍看人是梅子轩，便收回了针。
　　“你不是走了么？”顾清衍看着梅子轩，实在想不明白，大晚上穿夜行衣干甚。
　　“圣旨收到了？”梅子轩淡淡开口，却使顾清衍一惊。
　　“你…你是康亲王？”顾清衍吓得有些结巴。
　　梅子轩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顾清衍刚要行礼，便被梅子轩扶了起来。
　　“你我之间，不用行此多礼。”
　　“嗯，谢康亲王。”
　　梅子轩拉着顾清衍坐在了床边，一时间找不到话题，竟都无语起来。
　　“王爷，为何要娶我？”这一点是顾清衍压在心里的疑问。
　　“我说过要娶你的。”梅子轩回复道。
　　“奥。”
　　蜡烛已经燃烧了过半，梅子轩张口道:“我先回去了，下月安心的做的王妃吧。”
　　不等顾清衍回复，自己便走出了门外。
　　顾清衍摇摇头，想着自己怎么就被康亲王给看上了呢？
　　…
　　婚期迎来，顾清衍忙碌的手忙脚乱，一早起来，天还未亮，便被那些个嬷嬷拖起来，化妆。
　　有人欢喜有人愁。
　　颜府，长乐阁内，颜卿手捧着梅花酿，一边饮酒，一边落泪。
　　酒是阿衍酿的，泪是为阿衍流的。
　　阿衍，为何今生我们不能在一起？
　　老天作弄人啊！
　　一饮在饮，酒已空，人还未醉。
　　今日，阿衍就要嫁人了…
　　她…不在属于我的了…
　　…
　　梅子轩前来迎亲，一朵大红花挂在胸前，看着真令人喜庆。
　　梅子轩抱起一身正王妃装的顾清衍，送进了花轿，随后上了马，风风光光的，娶回王妃。
　　路人有羡慕的，亦有嫉妒的。
　　行对一路安稳，却不知怎么停下了。
　　喜婆在一旁叫道:“哎？是哪个不要命的人，敢拦康亲王的迎亲队伍？”
　　梅子轩坐在马上，有些不悦。
　　侍卫走上前来，道:“禀王爷，是…是颜尚书之子在前面。”
　　侍卫的声音不大不小，顾清衍却刚好的能够听到。
　　顾清衍握紧了手，心有些不安。
　　颜卿怎么来了，不知拦截亲王队伍，是死罪吗？
　　梅子轩看了一眼花轿，复说道:“扔回颜府。”
　　“是。”侍卫抱拳，回身，便招呼几个人，要抬走颜卿。
　　颜卿誓死不从，白色的衣服，在挣扎中，已经染黑。
　　颜卿死死的趴在地上，不愿起来。
　　侍卫甚是不满。
　　我们家的王爷成婚，关你这颜家公子何事！
　　颜卿远望着花轿，阿衍，他的阿衍就在哪里。
　　“阿衍…别不要我…”颜卿一边爬着，一边念道。
　　梅子轩听到颜卿叫顾清衍的闺名，眼里闪过一丝狠色。
　　坐在花轿里的顾清衍，咬着嘴唇，不让自己流泪。
　　她能够想到，颜卿那副狼狈样。
　　颜卿不断爬着，袍子已经被割破，手已经磨出了血。
　　“阿衍…阿衍…”
　　梅子轩跳下马来，俯视着狼狈的颜卿，问道:“颜公子这是做什么？”
　　颜卿祈求的看着梅子轩，道:“求王爷把阿衍还给我好不好…”
　　梅子轩淡漠的脸，出现的破裂。
　　一脚踹其身，颜卿身子弱，便吐了血。
　　“咳咳…”颜卿擦了擦血，继续爬着。
　　“求王爷把阿衍还给我可好？”颜卿祈求的看着梅子轩，他什么都不要，他只要阿衍。
　　顾清衍再也忍不住了，她走出花轿，掀起盖头，冷言:“颜公子请回，本王妃的名可不是你能叫的。”
　　顾清衍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更加狠心，她只求颜卿回去，可以遇到更好的女子。
　　颜卿眼里闪过不可思议的神情，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是吐出了一口血。
　　颜卿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打来了锦囊，里面是梅花的花瓣。
　　“愿，王妃，能够好好对待这花才是。”
　　顾清衍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自然。”
　　颜卿把香囊递给了一旁的侍卫，自己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起身，便走了。
　　阿衍…阿衍…阿衍…
　　顾清衍远远看着摇摇欲坠的颜卿，不忍在看，便上了花轿。
　　对不起，颜卿。
　　“起轿！”
　　街上恢复了喜悦的气氛。
　　颜卿撞撞跌跌的靠在墙上，从怀里掏出红色发带，凝眸。
　　他的阿衍，好美…
　　又是一声吐血，颜卿一边流着泪，一边死去。
　　阿衍，下辈子，一定要嫁给我啊。
　　喏，我是颜卿。
　　…
　　第二天，京城出了一件大事。
　　颜家公子墙头吐血而死，颜尚书求皇上做主，最后以颜家公子又复旧病寥寥行事。
　　康亲王府，顾清衍坐在床头，看着沉睡中的梅子轩，复又看向窗外。
　　此时，梅花开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