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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   定安眨了眨眼睛,想起陈妃的话,糯声道:“我母妃留了银两给我……可行?”

      谢司白委实被她这话逗笑了。这次的笑与先前大不相同,眉眼间皆是笑意,隐约竟晃见些许温和,如云破月般。
      定安看得一怔。

      “你若承情,日后做我的弟子,以先生称我,我护你在宫中周全,你可愿意?”他没再称她帝姬。
      定安回过神来,一时没明白他话中深意。她转头看了眼静竹,不知所措。
      谢司白在旁看着,笑意盈盈,也不出声催促。
      静竹也是踌躇不定。谢司白虽看着年岁比她还小些,周身气度却是不可相提并论。静竹只觉这人难以估量,不知该应还是不该应。

      “帝姬想好了?”他问。
      定安懵懂无知,只怔怔地点了下头。

      谢司白似是早料到她的回答,没有多少意外。他望向定安:“我这里有约法三章,你须得记好,如有违背,今日我所说的话皆不作数。”
      “公……先生请讲。”
      “第一,你只可入夜来见我。”灯火跃动,映在他漆黑眸中,“第二,平日若是见到我,你只当不认识。”
      定安一一记下,见他迟迟不说第三个,她按捺不住,先问出口:“……第三呢?”
      “第三。”谢司白垂下眼睫,收敛了笑意,“凡事你不可问我为何。”

      定安一头雾水。
      这算哪门子规矩。

      谢司白抬眼,眸中早已是一片空寂,什么也看不出来:“记好了?”
      定安迟疑着应声:“……记好了。”
      谢司白笑了下,从案上取下一本册子,交由定安。

      “我既为你先生,日后见面便不以帝姬称你。”说着,他一顿,“你小字定安?”
      定安应了是。
      “那我唤你定安。”这两个字由着他说出来,不知怎么的,比旁人好听百倍。

      “你习过字了?”谢司白又问。
      定安点头:“在国礼院与夫子习的。”

      大魏自来设有国礼院和国子监。皇子帝姬均在国礼院授课。

      “这册子你回去抄十遍。”谢司白道,“不可假手他人,定要亲为。五日为限,你抄好自有人来取。”
      定安愣了下,刚要问“为何”,话到嘴边才想起他方才说过的第三条。

      “可是……”定安看着那册子,有点犯难,“若是我完不成如何?”
      谢司白风轻云淡:“真有心不会完不成。”

      定安愁眉苦脸,谢司白没管她。交代完这些事,他道:“夜深了,帝姬请回吧。”

      定安按原路折返,还是先前送她的内侍来接她。内侍道:“小人名叫吴用,帝姬若是有事寻小人,到景轩门说一声即是。”
      定安稀奇:“无用?”
      吴用嘿嘿一笑:“公子取的,不是有句话叫‘无用大用’吗?”

      早过了夜禁的时间,回去的路上却出奇安静。静竹心惊胆战,生怕遇见巡夜的御前门侍卫,结果一直到景轩门,路上均空无一人。

      等从后门回到含章殿,静竹才松了口气。

      守夜的两个小宫女在门口,皆是静竹心腹。

      定安先进了殿中,静竹留在外头,细细问过殿中情况才放心。其实陈妃既死,留下定安没什么威胁,应当也不会有人时刻盯着含章殿的动向。静竹不过是先时跟在陈妃身边,谨慎惯了。

      定安翻着谢司白给她的册子。上面大半是她不认识的字,笔画又繁复,她不知道有什么必要须得抄十遍。

      静竹备了些宵夜进来,是些易克化的吃食,可惜定安没什么胃口。

      静竹替她挑了挑灯芯,放下剔子,方问她:“殿下觉得,那位谢小公子……”说到一半停住了。
      定安抬眸,水灵灵的大眼睛明澈干净,不染杂尘:“什么?”
      静竹说不上来。

      单论他认帝姬为弟子这事,胆大妄为,简直是闻所未闻。可由他做来,反倒令人议论不出什么好歹,自然的仿佛从来如此。
      也不知陈妃娘娘定下的这一步路,到底是对是错。
      静竹叹了声:“没什么。”

      静竹在外殿守着定安睡了一夜。第二天赶早起来忙活,含章殿除了几个还过得去的,剩下个顶个爱偷懒。毕竟含章殿现在这光景,没有油水可捞,向上的心思淡了,自然就得过且过。静竹忙着让他们洒扫尘除,到了该伺候帝姬起身的时辰,小宫女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静,静竹姑姑。”

      静竹蹙眉:“何事慌慌张张的?”

      小宫女知晓静竹素来不喜人失态,略略调整好呼吸,才答复:“有位掌事公公在外求见。”

      “掌事公公?”静竹狐疑。

      “说是尚膳监的掌事公公。”小宫女说完,畏缩一下,“不会是为着先前那事来的吧?说来也是他们先不占理的。”

      静竹道:“那倒不至于。”
      底下人小打小闹而已,这样有身份的人不会不顾体面。怕就怕是静妃授意而来的……

      静竹勉强定下心神,先安排她去伺候帝姬起身,才携了两个宫人就往前堂去了。

      堂中那人着团花领窄袖衫,打扮气度与那些小内侍截然不同。静竹心下恻然,面上却带笑迎过去:“常公公。”

      常敬任尚膳监掌事已有几年,含章殿虽不得宠,但也与他素无恩怨。大掌事们个个人精儿,即便与冷宫妃嫔也不交恶,毕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往后的事谁说的准。克扣膳食的多是底下那些眼皮子浅的小太监所为。

      也不知他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正想着,那常敬先作揖:“静竹姑姑。”
      静竹吓了一跳:“公公何须行此大礼。”
      “多是我照看不周,底下出了那些子孽障。”常敬痛心疾首,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不过静竹清楚,这些人常年在大主子面前侍候,惯会做戏,当不得真。

      静竹已是明白七八分,只面上不显,故作疑惑:“这是何意?”
      “前几日我手下那几个孽障怠慢了帝姬,我已是好好处置过他们,今天来就是为这事向帝姬赔罪的。还望姑姑海涵。”常敬挑明了话头,一招手,庑廊下几个内侍端着案托上前来。

      静竹受宠若惊。没明白过来这待遇缘何一夕间翻天覆地。

      难不成是因为那谢小公子?

      她镇定下来,笑道:“都是些不懂事的,哪能怪到公公头上,帝姬也不是计较的人。”
      两人周旋片刻,常敬赔过罪要告辞,走时静竹叫住他:“我尚有一事不明,还劳公公解解惑可好?”
      “姑姑有话请讲。”
      静竹不再和他绕弯子,只道:“这两天日头忙,我原还指着哪天空闲去说一说,也不知是哪位贵人先替我开了这个口?”
      她话音刚落,常敬笑起来:“这本是我分内之事,姑姑不必多虑。”

      这话圆的不显山不露水。

      静竹也笑:“是我多虑了,公公请回吧。”

      送走常敬,回去的路上静竹细细思量。那天帝姬与她说过后,她想法子找了以前相熟的小姐妹问过,要说那谢司白谢小公子不是不有名,只他师父清尘道长更胜一筹,他有今日多是仰赖道长深得皇上宠信,名声权势不过镜花水月,这也是静竹先前会迟疑的原因之一。
      如今看来,谢司白怕是比她想得还要不简单。

      静竹将这事告诉了定安。

      定安倒不多介怀,横竖两道例菜的事。

      用过早膳后,定安就去书房完成谢司白布置的任务。一上午专心致志,也才刚好抄完半本。

      静竹看得心疼,进来添茶时道:“这么抄要抄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况且再几日殿下就要去司礼院上课,哪还有这功夫。”
      定安停下来歇一歇,手捧着茶盏:“等再抄一抄,孰能生巧,也就快了。”
      静竹道:“不若我替殿下写如何?索性那位谢小公子也不认识殿下的字。”
      “这如何使得。”定安自小乖巧,从未做过如此叛经离道之事。
      静竹叹了口气,也没法劝。

      这样一连三日,足不出户,好说歹说抄了七遍,剩下也不急着赶,倒是国礼院那边先开课了。

      静竹服侍着定安早起。按理来说皇子帝姬均应晨昏定省,陈妃卧床不起后皇后就免了定安这礼数,表面上说的是让她多陪陪自己母妃,其实宫里人人皆知,多是因为皇上不愿看到她才如此。
      这样唯一的好处是比旁的帝姬皇子每日能多睡半个时辰。

      用过早膳,静竹替她打点好一应之物,还贴心备了些茶果糕点,好在路上吃。定安尚在母丧,里面穿着荼白月桂纹小褂月白中衣,外头披着件半旧的银白斗篷,素净齐整,站在廊下,远远与地上白雪融为一片。

      “娘娘的事殿下切记不要和任何人提起。”静竹走时叮嘱她,“若有人来问,也只做听不见。殿下记好了?”
      定安还不大清醒,迷迷怔怔,静竹说一句,她应一声。

      静竹送她上了轿子,随行的是个叫司琴的宫女。
      将走时,定安想起什么,忽的抓住静竹的手。
      静竹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皇姐的功课。”定安道,“我忘记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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