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封印》湛然

4、外传--风暴事件

　　冬日的阳光给大地洒下了几许金色的温暖，天空是一片纯净的蓝，清风偶尔送来几丝白云点缀其上，又是一个安静祥和的午后。
　　而就在这样的阳光里，一位身穿深色魔法袍的少女手拿一把与制服极不相称的——扫帚，在一片尘砾堆中努力地开辟着一条可供行走的道路。在她身后已打扫过的地方露出了青色的大理石地板。
　　“哎——”吐出一声长长的怨气后，这位拥有栗色丰厚短发的少女无力地把下巴支在手中的扫帚把上。以扫帚为支点，少女稍稍放松了略有些发酸的双肩，睁着栗色的双眼看向周围一大片尚未打扫的庭院。
　　低声嘟哝了一句，少女再次发出不满的抗议之声：“老师也真是的，都不知道怜香惜玉一点。何况我还是属于体质孱弱的魔法系呢——少分我一点不行呀！什么‘公平起见’，‘一半一半’的…”
　　“你就少抱怨一点吧！”就在少女忿忿不平之际，一记爆炒栗子毫不留情地敲在了她秀气的额头上。说话的是一位黝黑壮实的少年，年龄比少女略大一些，但也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虽然这位少年长着一张阳光般有些稚气的脸，但身高却在一百九十公分以上。他左手抱着一捆常人要双手才能抱起的木料，而刚才“行凶”的右手则拿着一把锤头（当然，刚才的爆炒栗子不是用锤头打的，要不就出人命了），嘴里念道：“你也不想想这是谁害的…而且已经有我和菲德给你帮忙了，我们都还一句话没说呢——是不是呀，菲德！”
　　壮实的少年头一转，呼唤起正在不远处的同伴。
　　而那位名叫菲德的少年此刻正站在一棵被风吹折了主要枝叶的大树下。他一手贴着树干，一手轻轻放在胸口，双目微阖。显然，已经进入精神集中状态的他目前是不可能回应同伴的了。
　　一头齐肩的银发服顺地贴着他白皙的脸颊，但片刻之后，柔细的发丝就被以菲德为中心缓缓流动的气流吹扬起来。
　　壮实的少年只能隐隐感觉到空气中不寻常的流动，但身为魔法系三年级高材生的少女当然不会犯这种常识性错误。那是精灵的波动，那些调皮的风系和水系精灵们正在回应着菲德的召唤，给原本奄奄一息的大树注入新的生命力。
　　收回贴在树干上的手，菲德睁开了双眼，看着外表没有任何变化的大树，墨绿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欣慰。
　　“这样就可以吗？”少女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仍是秃枝秃叶的大树，“就不能让它恢复成原来那个枝繁叶茂的样子么”
　　“可以——十年以后”
　　“马上不行吗，记得我们老师提到过一个魔法，叫什么来着？…”
　　无奈地摇摇头，菲德走向下一棵濒死的树。
　　“你说的那个魔法我在书上也看到过，那是属于水系的高阶魔法。作为召唤系的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要不魔法系的你来试一试，咒语我可还记得哟！”看着飞速摇头的少女，菲德微微一笑，笑容中掺杂着一丝无奈：“就算会，也不可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而且…”
　　他伸出手指向左前方，在划了一大段圆弧后回到刚刚治疗过的那棵大树上：“而且要治疗这么多树，用那种高阶魔法的话——会死人的。”
　　顺着菲德所指的路线，两位闲人看到了六、七十棵东倒西歪的树木。好在现在的它们已经被菲德保住了性命。
　　这可都是些爷爷以上辈的树了。任谁都不会想到，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它们，今日却落到了如此悲惨的下场。
　　干笑两声之后，少女悻悻地握好手中的扫帚准备继续未完成的打扫工作。这时，耳边传来了菲德低沉的声音。
　　“悠华，破坏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要治愈创伤，那就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了。”
　　少女——悠华低下头，一言不发的快速地挥动着手中的扫帚，扬起阵阵灰尘。至于那位壮实的少年则还在她的身边自顾自言地说着些什么。
　　“反正老师只是说‘恢复整洁而已’…不过悠华，托你的福，让我总算从真正意义上领略到中央庭院占地之广”
　　听到这里，悠华再也受不了了。她停下手中的工作，抬起气鼓鼓的小脸。
　　“喂，雄楠！菲德说我也就认了，毕竟他是学长（雄楠抗议“我也是你学长！！！”）。至于你，不要以为你是我的青梅竹马我就会放过你……再说，把这儿弄成这样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农塞利也有份呀，而且他才是罪魁祸首！”
　　看着悠华那副义正言辞的样子，雄楠和菲德同时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事。是呀，到底谁才是把拥有近2000年光辉历史的得达尼特学院中那美丽、整洁的庭院变成眼前这如同台风过境般惨不忍睹局面的罪魁祸首呢？
　　事情还要从今天上午说起。

　　… …

　　得菲亚历3601年11月27日，寒陵历纪年已经过去12年了。正如前面描述过的，是一个非常明朗的日子，太阳晒的人懒洋洋的。在这里，冬天也不算难过。光就气候而言，地处大陆中部毗邻东红月帝国的得达尼特学院比起北大陆的干冷、南大陆的湿热来说，已经算得上非常得天独厚了。
　　就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就读召唤系四年级的菲德•罗特维恩抱着一摞厚厚的指定参考书从图书馆取道中央庭院准备回寝室。
　　这星期的作业量又加重了。由于在12月底——精幻祭结束的第二周，四年级就要进行各系的等级评定，所以老师们也普遍加强了对四年级的训练难度和强度，连辅导书的高度也暴“长”了一倍以上。
　　菲德边走边考虑着如何应付这些繁重的课程，就在走到中央庭院快一半的时候，大概由于书太沉压的手有些发麻，菲德手一偏，放在最上面的几本书顺势滑了下去，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糟糕，菲德在心里暗暗叫苦：那可都是图书管理员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弄坏的书呀。把手中的书放到一旁，菲德立即蹲下身去拾那几册散落在地上的幻兽图鉴。
　　才收好一本，一个投在地上迎面而来的影子让菲德意识到有人停在了他的面前。抬起头，墨绿色的双眼对上一双暗红色的眸子：是魔法系三年级的农塞利，悠华的死对头。
　　农塞利，与悠华并称为学院十年难遇的魔法天才。然而，与悠华的热情开朗不同，农塞利个性冷漠，可这样的人却偏偏有一双鲜红如血般的瞳孔。至于他与悠华之间的恩恩怨怨，那可就是一段很漫长的养成史了。
　　冷冷地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菲德，农塞利并没有帮忙的意思。头一扭，径自走开了。
　　实际上菲德也没有期望过从农塞利那里获得任何帮助，再次低下头的他刚准备继续收拾地上的书时，就听见一个炸雷似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菲德，你又被人找碴了！”
　　什么叫“又被人找碴了”？我有长得这么受气样么。再说，这人不是才被他的老师踢到科嘉山脉里与黑熊搏斗去了吗，怎么就回来了？
　　站起身，菲德来不及拍去沾在衣角的尘土就向以为自己“又被人找碴”的好友——雄楠，解释道：“没有的事”
　　“没有？！”雄楠不相信的大叫，“ 不要告诉我书是自己掉地上的”
　　“是…”
　　“是不是前面那家伙撞你的！”雄楠指着农塞利的背影大声质问。他的声音吸引了很多人的围观，农塞利当然也听到了，于是他停下脚步，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菲德和雄楠。
　　真是一个大嗓门的家伙，看来在山上待了几天，嗓门又变大了。菲德深深吐了一口气，继续解释道：“先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什么事情呀——”一个突然插入的清亮女声打断了菲德的话。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菲德不由地揉了揉已经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我的天呀，她怎么来了！都是你的大嗓门，竟然把最头疼的人引来了。想到这儿，菲德狠狠地盯了雄楠一眼。
　　悠华看着菲德衣角的尘土，放在地上尚未整理好的书以及不远处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农塞利。“聪明”如她马上就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知道了——”悠华了解似的点着头：“书是自己掉下来的，而农塞利只是恰好路过而已…”
　　听了她的一番话，菲德和雄楠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她。当然惊讶的原因各不相同。前者是惊讶于今天的悠华竟然会这么理智，这么明白事理；而后者则讶然于素来与农塞利不和的她竟然会帮仇人说话。
　　菲德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没事了。他点点头，出声肯定悠华的判断：“就是这样——”
　　但就在他说这句话之前半秒，悠华抢先说了一句：“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在旁人看来，菲德是在同意悠华那句“那是不可能的”，错觉的力量呀！！！
　　得到菲德的“肯定”，悠华一捋袖口，对农塞利恶狠狠地说道：“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淡淡地看了悠华一眼，沉默了许久的“肇事者”——农塞利终于开口了：“你都一口咬定是我做的了，我还能说什么。”
　　“那就是承认了咯！”一把推开菲德急欲阻止自己的手，悠华朝农塞利走了过去，解下左手上的护套摔在农塞利的肩上。
　　“我要和你决斗。现在，马上！”
　　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农塞利微微颔首。

　　菲德知道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是无可挽回的了。由于正式发出了挑战，那么再劝阻也只是徒劳而已。看着站在中央庭院内剑拔弩张的两人，他突然有一种很无力的感觉：又变成这种态势了，而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有人趁火打劫，不对，应该说是趁火开赌。想到这里，菲德把目光转向正在一旁大声吆喝的雄楠。
　　“快下注呀，快下注呀！决斗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要再犹豫了，人生哪有几回搏…”
　　在大嗓门雄楠的煽动下，围观的人群开始蠢蠢欲动。
　　“我买农塞利胜，3枚银币”
　　“悠华，1枚金币”

　　……

　　现在已经到了课间休息的时间。各系的学生中一部分要经过中央庭院回到寝室，另一部分则从寝室赶去上后两节课。所以庭院四周渐渐地聚满了各系各年级的学生。不仅仅是因为人类皆有的好奇心，事实上要决斗的两人已经造成了交通堵塞这一显而易见的事实。
　　悠华与农塞利之间的决斗对魔法系的学生来说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观摩机会——因为两人都被认为是学院十年难遇的奇才，而魔法系三年级年级第一的宝座不用说——也一直是由这两人轮流坐庄。
　　那厢，雄楠一边开心的数着钱，一边对在旁边气定神闲的菲德说道：“菲德，你还愣着干嘛，要不要也来下一注…不买的话，也帮帮忙嘛，没看我快忙不过来了？”
　　菲德并没有搭理已经一头扎进钱堆里的好友，因为他感到了大气中精灵们不安的躁动，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么？为什么木之精灵会那么恐惧，而风之精灵去却这么浮躁呢，难道…这两人这次要用高阶风系魔法决斗。
　　很快农塞利和悠华用实际行动证实了菲德的担心——随着两人右手护套上的魔法石逐渐发出浅黄色的光芒，大气开始有意识的流动起来。
　　一片乌云飘过，遮住原来明媚的阳光，天一下暗了许多。
　　“嗯？起风了！”一位一年级的学生对身边的同学说到。但是就在几秒钟之后，他感觉中的“微风”已经进化为“大风”了。
　　“风之精灵呀，化为攻击之刃！”
　　庭院中的两人在决战之初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三阶的风系魔法——风之刃。
　　带有魔力的语言使大气在瞬间化为无数的风刃袭向对方。半月形的轨迹在空中猛烈的碰撞，然后朝相反方向弹开。无形的利刃划伤了种植在庭院四周的树，地上也出现了一道道划痕——就不用说那些可怜的花花草草了。虽然造成了一定的破环，但风刃并没有在实质上伤害到对手。发现到这一点的悠华念动了更高阶的风系咒语：
　　“吹拂大地的风呀，化身为龙，撕裂你面前的敌人。”
　　一只由风幻化成的龙伴随着咒语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风龙！？在场的所有人都暗自吃了一惊：就算是魔导师也不一定能够使用风龙，更何况是年仅16岁尚未参加等级评定的悠华呢，而她竟然做到了——虽然龙的个头小了点。
　　但农塞利似乎对此不以为然，在闪过一丝饶有兴趣的眼神后，他举起光芒愈盛的右手，在空中比了个手形。
　　“守护之风，化为防御之壁”
　　农塞利四周的大气开始急速旋转，迅速形成了一个风的漩涡，弹开了风龙狂肆的进攻。
　　看来暂时是势均力敌了，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得达尼特学院那素以整洁美观闻名的中央庭院正在遭受到自创立以来第二次毁灭性的打击。
　　由于两人都使用了四阶的风系魔法，所以整个战场及其四周的风速已经可以媲美十二级台风了。风带动地面上的石块沙砾漫天飞舞，袭向四周的人群。低年级的学生都躲在魔法系高年级学生所张开的结界里，至于高年级其他系的学生只能勉强应付目前的状况。但有两个人除外。一个是菲德，因为他的实力绰绰有余；另外一个是雄楠：他要保护他的钱不被风刮跑，所以只好选择“退避”一下——躲在菲德的身后。至于四周的树就没那么幸运了，折的折，断的断。连毗邻中央庭院的几座建筑物的玻璃也被悉数损毁。
　　“不会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吧！”雄楠抱着他的钱袋瑟瑟发抖地问着从决斗初始就一言不发的菲德。
　　菲德没有注意到雄楠的提问，他的目光已经转向另一个方向。随着战斗的进行，庭院中的物体受到越来越多的伤害。忽然，他脸色一变，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澈凰”
　　伴随着这个名字，一个直径3米以上的莹蓝色魔法阵凭空出现在菲德的面前，一道影子从魔法阵中一闪而过，化为一个鸟形的身形出现在僵持不下的悠华和农塞利之间，它强而有力的双翅一挥，两位已经耗损了相当精力的决斗者就被这强烈的一击震向后方。魔法师的精神力一旦涣散，魔力也就会立即消失。十二级的台风渐渐平复下来，乌云也散开了。阳光照在鸟形的阴影之上——竟是一只青色的凤凰。
　　闪着绿宝石光泽的羽毛反射着金色的阳光，在凤凰四周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青色光晕。
　　“好漂亮呀！”从战况剧变中反应过来的人群发出由衷的感叹，陶醉于目睹青色王者所带来的震撼。
　　似乎听懂了人们的赞美，青色的凤凰飞到菲德的身边，得意的向他鸣叫。
　　菲德也笑了，伸出手去抚摸凤凰低下的额头，指尖所及之处出现了一个隐隐发光的印记。而青色的凤凰则很享受的眯起双眼，在菲德怀里蹭来蹭去。
　　“啪，啪——”一阵掌声传来，唤醒了仍处于震惊中的人群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当认出两位来者的身份的时候，人群纷纷躬下身向他们行礼。
　　鼓掌的人是现任的水系大灵幻师——欧斐列，在他身旁的则是风系大幻魔师葛雷兰。他们两位都是在得菲亚大陆上享有盛名之人，同时也是得达尼特的五年级导师。不过想进入他们的门下简直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真是场精彩的决斗，托娅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太相信——看来得达尼特真的出了几位人才，你说呢，葛雷兰？”欧斐列口中的托娅是一只红色的幻兽，但目前为止除了它的主人欧斐列之外没有人知道它的原形是什么。
　　葛雷兰沉稳地点点头，随后把目光移向已经站起身的农塞利和悠华。两人除了有些脏以及轻微的擦伤之外，并没有大碍。不愧是十年难遇的天才们，才进三年级就已经会使用四阶的风系魔法了，看来是前途无量呀！
　　而欧斐列则转到菲德的身边，看着澈凰满意地点点头：“几个月不见又长大了许多呢，还是那么美丽——当然，比不上我家的托娅。”
　　说完这一番自卖自夸的话之后，欧斐列转身走回葛雷兰身边，微笑的对着决斗的双方开口了：“两位，决斗的很快乐吧！那么，就请两位在明天的早会之前把这里恢复以往的整洁吧。”说完用手一比占地近500亩的中央庭院，“公平起见，就一人一半好了…记得要打扫得干净一点”

　　......

　　回忆到这里为止，三人都同时叹了口气。
　　“这么说，那个死人脸（小子）真的没有撞你？”悠华和雄楠齐声发问，在得到菲德肯定的回答之后，两人仍不死心地追问：“那，你怎么不解释呢？”
　　“我解释过了，但你们有听么？”
　　“这——”悠华和雄楠对视了一眼，识趣的扫地的扫地，修窗户的修窗户去了。

　　… …

　　星斗满天，在这繁星装饰的夜空下，一位手拿长柄扫帚灰头土脸的少女站在空旷的广场上信誓旦旦的指着拉科比星说：
　　“我一定要在今年的精幻祭上和农塞利一决胜负！”
　　可在这么庄严的时刻，偏偏就有个不识趣的声音插了进来：“在精幻祭上我一定要把今天的损失全部要回来。我的钱呀——！悠华，看在青梅竹马的份上，到时我会买你一个银币胜利的…至于你，菲德。你要是就凭你那小不丁点儿的凤凰去比赛，可不要怪兄弟我不讲义气不买你胜…不过，你们俩再怎么努力也是白搭，因为最后的胜利会属于我——未来的‘幻石战士’！”
　　“…”（菲德）
　　“雄楠，你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是‘未来的’呀！到时先让你和那个死人脸自相残杀。我看你能不能出小组线还是个问题呢！”
　　“说不定第一轮就被淘汰的是你呢！”
　　“哼——”
　　“这我也会，哼——”
　　“…”（菲德）
　　在第二天的早会上，校长在全校师生面前再次重申了本校的校规，并在原来的第86条：“不得擅自在校区内召唤不明生物（含幻兽、妖魔…诸如此类）。”之后加上了最新的第87条：“不得在校区内使用三阶及以上的魔法或幻兽进行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