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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   阳光和煦的午后,我常常坐在廊檐底下看书,丸子就趴在一旁打盹。

      丸子是一只野猫,白底黑花,某一天不请自来地造访了我家。先是绕着房子参观,之后又在走廊的地板下睡了觉,毫不见外。好在没有人真正讨厌它,最后大家默许了它的存在,我们就成了玩伴。

      “我回来了。”

      丸子懒洋洋地抬起爪子,蹭了蹭脸。

      鼬沿着走廊走过来。如今他已经当上了下忍,戴了护额,后边的头发也扎起了马尾。不过做任务回来依旧不忘来陪陪我,坐到我身边,解下护额,摸一摸丸子聊聊天。他知道我不喜欢忍者的事,对着我便绝口不提。

      今天他显得格外沉默,身心疲惫。

      “哥哥?”

      “……嗯。”

      鼬摸着猫,侧面的刘海落下挡住了眼睛。摸了两下手下不觉加重了力道,把丸子吓了一跳,撅着尾巴窜了起来。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似是不知所措,半晌没回过神来。

      “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垂下眸,眉头越锁越深,抿起唇。出于某种病态的心理,我的目光总会顺着鼬的下颌下移,一直落在他的脖子上。少年的脖颈还没长出喉结,格外纤细,和我一模一样。他的脖子也会折断吗?我有时也会禁不住想。

      “鼬,你的队长跟我说了,”富岳从对面走来,一只手揣在怀里,“听说你觉醒了写轮眼,是真的吗?”

      “……是。”

      “哈哈,很好!8岁就觉醒了写轮眼,你果然很优秀。”

      富岳带着他消失在回廊的转角。我望着他们离去,一片落叶飘入水塘,荡起淡淡的涟漪。

      从那以后,喜欢对猫笑的鼬再也没有回来。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空气中平添了一抹寂寥。有什么变得不同了,然而我一无所知。

      将自己隔离在一个真空里,我每天在家接受美琴的授课,偶尔和鼬说两句话,和富岳变得形同陌路。每当族人到访美琴就会让我上楼,避免让我接触,我也会匆忙地拉上窗帘,强迫自己沉浸在书中的世界里,忘记现实。

      即便如此,喧嚣的雨夜里仍会令我辗转反侧,频频被噩梦惊醒,一晚上大汗淋漓。那时候我又会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依旧身处地狱的牢笼,从未解脱。

      第二天,恐惧的情绪又会被晨曦抚平,在莺啼婉转中悄然散去。下楼时美琴已经摆好了早餐,一家人再次聚到一起,之后各赴行程。鼬很快晋升了中忍,又加入了暗部,成为了连接宇智波与木叶高层的重要一环——一切都在朝既定的方向发展。

      让我介意的是,丸子消失了。

      富岳破天荒地把我叫到了后厅谈话。前前后后,我们已经两年没正常地说过话了。

      “……丸子呢?”

      “那只猫死了。”

      “是吗。”

      我攥着手心,两手搭在腿上,凝视着榻榻米。

      “佐助,抬起头来看我。”

      富岳身为木叶警卫部队队长,战时曾经凶名远扬,仰仗得就是宇智波的血迹限界。可我没想到他会真的对我动用写轮眼,视野一晃,瞬间被幻象吸了进去。

      一副血淋淋的画面呈现在了我的面前:丸子没了半边的身体,地上拖着长长的血迹,淌出肠子和内脏。每一只蛆虫、盘旋的苍蝇都无比清晰地刻印在我的脑海里。

      肠胃里翻江倒海,我的内心却平静得出奇,问出了一个让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问题。

      “是你杀的吗?”

      瞳中的勾玉缓缓地转动。

      “不错,是我。”富岳答得面不改色,“因为你没有资格养它。”

      “你从小就被你妈妈惯着,遇事只知道一味地逃避……我承认,这是我作为父亲的失职。不过,最后连一只猫也保护不了却是你自食其果。懦弱的人无能为力,妄自菲薄便止步不前,佐助,你愧对宇智波之名。”

      可是滥杀无辜,强迫我当忍者,又把哥哥逼上绝路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你又不是真的愚蠢,有的时候我真不明白,”富岳叹气道,“你成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根本就不重要吧?”我冷下脸,“重要的是,哥哥变了,你就想让我当忍者了。哥哥不愿意替你效劳,你就以一族的名义逼迫他,我不想当忍者,你就做出那种事来。你说得对,你确实很失职。像你这样当父亲,将来会被自己的儿子干掉也说不定——”

      富岳出手打了我。这一下打得毫不作伪,我立刻趴倒在地,吐了一口血。

      房门开了。

      “……佐助,回你的房间去。”

      美琴把我扶了起来,声音里压抑着颤抖。她真的生气了,在生富岳的气,或者生我的气。

      我打心底不想让她担心,但是绝望会改变一个人,直到他面目全非。我推开了美琴,眼前的红雾愈发浓厚,眼底像针扎似的痛——为什么还要折磨我?我已经不想在意了,只想得过且过,为什么不被允许?

      为什么此刻还心如刀割?

      为什么满心愧疚?

      或许我真的做错了。如果我现在就自我了断,全部重新再来,大概就能解脱了吧?

      我坐在床上,刚要下定决心,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美琴推开门进来,背对着我关上门,我将苦无藏在了枕头底下。

      “佐助……”

      “佐助、佐助、佐助!我根本就不是佐助!”

      她坐到了床头,将我揽了过去,“……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感觉就像她真的明白了一样。美琴是个不可思议的人,依偎在她怀里,我竟然放松了下来,一时忘记了刚才的想法。

      “我爱你,你的爸爸也是,私下里总是提起你。只是没有时间了,他也没有办法了,这次就原谅他吧。”

      我疑惑地抬起头,发觉美琴也开启着写轮眼。剔透的红瞳嵌在她的眼眶里并不违和,甚至有种端庄的瑰丽,令人神往。

      失去意识前,我听到最后的一句话。

      “也原谅我吧……好好地活下去,拜托了。”

      ……

      再次醒来已然分不清白昼和黑夜。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惨白的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墙上的钟表显示着凌晨两点。

      钟表下坐着一只猫,白底黑花,赫然是死而复生的丸子。

      我像幽灵一样离开了房间。

      下楼。

      走到后厅。

      拉开门步入走廊。灯熄灭了,我却看得一清二楚,全是拜写轮眼所赐。

      来到回廊尽头的储物室,我推开大门,果真发现了两具尸体——富岳叠在美琴身上。地板上的血迹未干,皎洁的月光顺着窗台倾泄而入,丸子毫不畏惧地走上去,舔了舔富岳垂下的指尖,格外亲切。我从未见它如此亲近过谁,即使是鼬……即使是我。依稀记得丸子第一次出现的情景,富岳抄着手远远地观望。

      我跪在了地上。

      人就是这样,直到失去了才学会珍惜。

      富岳时常说鼬是他的儿子,因为鼬像他,又何尝不是因为他像鼬?每个人都在处心积虑地保护我,可是我那么傻,彻头彻尾地被他们骗了。

      “佐助,”记忆里,鼬的声音回荡在耳旁,“你觉得忍者是什么?”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我阖上书,故作不悦道,“哥哥为什么要当忍者?还是趁早放弃吧。”

      “可是我已经是忍者了……”

      “明明知道没有好下场,就不能任性一回吗?做一次普通人,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鼬揉了揉我的头,笑而不语,面庞融入了一片阳光。

      那时的他已经得出了答案。

      富岳亦然,鼬亦然。虽然他们的想法不一,我却都能理解。

      而我的牢笼也从来不关乎忍者,不关乎什么命运——是我自己不懂得感恩,不知道珍视;无关乎结果,也无关乎未来,是我无法回应大家无私的爱,所以惶惶不可终日,痛苦不堪,亲手打造了自己的人间地狱。

      当温暖的人变得冰冷,最后的温度弥留在指尖。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

      窗外的乌鸦腾空而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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