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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忌虚张声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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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培元年的最后一日,季玄默才出面处理持续了一个月的儒生抗议事件。
儒生们在册封皇后的圣旨颁布之际,就慷慨激昂的上书,抗议皇帝册封任氏为皇后不合体统,实属不遵礼教。皇帝无视抗议,坚定的如期册封皇后。儒生们不约而同的涌到帝都抗议,在抗议皇帝不遵礼教的同时,又增加了一项:抗议皇帝兴建天下第一高的豪华楼阁供皇后享乐。见皇帝依然无视抗议,儒生们更加群情激愤,将矛头对准了皇后任氏,指责皇后任氏是迷惑皇帝昏奢的祸端,纷纷聚集在皇太后长居的懿园外,请愿皇太后主持大局。
季玄默耐心的无视儒生,不能助长任何人动辄就聚众抗议的势头。事情自然是要处理,因他正在全力专注的发展教育,弘扬仁义礼智信,需要得到儒生们的拥护;也因今晚是除夕夜,不必让儒生们惹得母后不悦,影响了团圆家宴的氛围。
大清早,季玄默带几位近臣纵马出宫,来到了懿园。
懿园外聚集了两百余位儒生,他们义愤填膺,又豪情壮志,仿佛大盛帝国的山河将倾,只有他们的骨气能支撑住摇摇欲坠的帝国命运。
见皇帝终于亲自出面了,儒生们有一种志在必成的骄傲,跪地齐拜。
季玄默高坐在马背上,神态平和,扫视着这股由拥护他转变成抗议他的力量,平常声道:“天寒地冻,你们都吃几个热包子暖暖身。”
随行的侍卫们从马车里取出几十笼热乎乎的包子,和和气气的发给儒生们。
儒生们惊讶,面面相觑。
季玄默也随手拿了一个热包子,闲适的吃着,道:“羊肉馅的包子。”
儒生们听闻皇帝严肃而温和、睿智且坚定,今日一见,他确实严肃而温和。下一刻,就见皇帝展现出了他睿智且坚定的一面。
季玄默道:“你们的言事,朕都听到了,朕一直在等你们的诉求,却迟迟未见,你们的诉求是什么?”
儒生们的诉求无外乎两点:希望皇帝重视礼教,废黜皇后任氏这个祸端,以免被任氏引诱步入沉迷于美色的昏君歧途;也希望借此机会崭露头角,能得到朝廷的重视与任用。
有个儒生热血沸腾的说出诉求道:“草民……”
不等此人说下来,季玄默就挥手示意其不要着急,道:“不必急于今日说出诉求,朕与你们相约一场辩论,若你们能辩驳到让朕哑口无言,朕就答应你们的全部诉求,并对你们加以优待重用。”
辩论?!
季玄默道:“时间是明年的六月九日,地点在皇宫中的徽音楼,人数不限,想要参与的辩论者都可以到场,如何?”
一场开放的辩论,且人数宽裕,又定在万众瞩目的徽音楼,简直是天赐良机,注定将载入史册。有儒生振奋的响应道:“草民定会如约到场。”
振奋的响应声此起彼伏,全部儒生皆争先恐后的响应了。
季玄默道出了另一个结果,道:“若朕能辩驳到让你们哑口无言,你们将永无机会获得朝廷颁发的老师身份许可,也永无机会获得朝廷的官职任用。”
顿时,一片肃静,鸦雀无声。
如果儒生们辩论输了,今生不仅将无法成为引以为傲的老师,也无法得到一展宏图的仕途,这个代价严重的极其彻底。
季玄默不容有异议的说道:“你们有充足的时间思考诉求、准备辩论,明年六月九日徽音楼见。”
此刻的响应声则稀稀疏疏了,暴露出了众生的虚张声势。
季玄默从不虚张声势,对随行的近臣下令道:“立刻传朕旨意,自今日午时起,超过五人的僭越聚众言事,无论什么形式与什么诉求,只能在各地的衙门外进行,违抗者当日即发配蛮荒垦地一生,绝无特例。各地的衙门官员,应积极平和的处理僭越聚众言事,处理不善者,革职,绝不姑息。”
近臣遵令应是。
儒生们瞬间心生惶恐,皇帝俨然是在指出他们的僭越。
季玄默的目光巡视众儒生,沉着说道:“人人都须知道何为真正的‘忠’,何为真正的‘恕’,忠恕之道,应一以贯之。”
儒生们见识到了皇帝的睿智且坚定,他的宽宏、强势、自信,也一目了然,值得臣民信服。
季玄默不再多言,果断的调转马头,在午时之前赶回到了皇宫,与任晶莹一起共用午膳。
在用午膳时,吃着季玄默夹来的菜,任晶莹道:“夫君,我不住在徽音楼里了,午后就住去坤宫。”
季玄默问道:“你不喜欢住在徽音楼?”
“我喜欢。”任晶莹咬了咬唇,不能轻视皇宫外的群情愤慨,道:“我是担心使你为难。”
季玄默温柔地看着她,问道:“你想要为我排忧解难?”
“是啊。”任晶莹喜欢他温柔的注视,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真挚的道:“我们是夫妻,我有责任为你排忧解难,你不需要吗?”
季玄默笑了,温和的道:“我需要你为我排忧解难,三年之后,你就会知道我有多需要你。”
任晶莹问道:“三年之内呢?”
季玄默道:“你要纵情的快乐。”
任晶莹忍不住欢喜,仍有忧虑的问道:“我能随心所欲?”
季玄默开导她,道:“你嫁给了我,已是皇后,难道是为了忧虑不悦?是为了困缚住自己?是为了终日担惊受怕?是为了委曲求全?”
任晶莹若有所思。
季玄默道:“晶莹,你成为我的正妻,成为大盛帝国的皇后,是因为你喜欢、你想要、你愿意,为了会让自己开心自在,为了可以幸福快乐的跟我在一起,为了要实现远大的愿景,为了能更加踏实的随心所欲,千万不要忘记初衷。”
言之有理!任晶莹懂了,笑容很甜蜜。
季玄默着迷的就是热情烂漫、充满想象力、会纵情快乐、有勇气无忧无虑的她,确定的道:“你能随心所欲。”
任晶莹开心的站起身,愉快的投进了他怀里,依偎在他的胸膛,解惑般的说道:“母后告诉我,善解人意的女子才最能得自己的夫君喜爱,我若随心所欲,岂非就不能兼顾善解人意?我想要得到夫君永久的喜爱。”
季玄默拥抱着她,鼓励她勇敢做真实的自己,说道:“我喜爱的是真实的你,你善解人意我也喜爱,随心所欲我也喜爱,想要得到我永久的喜爱,你就要永久的做真实的自己。你一定要相信,真实的你最迷人。”
任晶莹的心里获得了一股力量,一股光明璀璨的力量,使她充满了自信的勇气。
季玄默也想得到她永久的喜爱,也在做真实的自己,这是一种珍贵的本能。
任晶莹放心了,不再担忧,相信他自有办法处理一切,忠于内心的决定道:“我还要继续住在徽音楼。”
二人相视而笑。
膳后,季玄默告诉她道:“大年初一要宴请藩属国使节,大年初二宴请百官,大年初三宴请宗室,我三日不能与你一起用膳。大年初四,我们在一起一整天。”
任晶莹笑了,果然诚如文嬷嬷所言,如果皇帝不与她一起用膳,定会提前告诉她。这三日重要的朝拜宴请,理论上应要带她出席,毕竟她已经是皇后,她没有在意,道:“好啊。”
元培二年,大年初一。
百官、宗室、藩属国使节,连同皇宫侍从都很惊讶,皇后竟然没有与皇帝一起出现在拜贺礼,一切如同去年未册封皇后一样,也与去年一样没有喜庆的仪式。
在藩属国使节的拜贺礼上,各藩属国都遵守皇帝下达的贡银数量,如数呈交力所能及的贡银,鲜有人意识到这是一个贡银数量将逐年增涨的开端。
任光熹按照与皇帝的约定,于正殿之中禀奏皇帝,他已接受禅让,能继任为任国的国王,恳请皇帝颁发册封他为任国国王的玺印,使他名正言顺的成为任国的新国王。
季玄默准许,道:“朕将颁发册封你为任国国王的玺印,你堪为正式的任国国王。即日起回国任职,不用再留在帝都学习,非宣不用再来帝都朝拜。”
藩属国的使节皆懂了,新任国王需经得大盛帝国颁发册封的玺印,成为国王之后就不能再留质于帝都学习。
任光熹继续按照约定恳请,恳请皇帝能同意让程让的嫡子程文晔随他到任国辅佐他。
众所周知,程文晔是太傅兼学部尚书程让的嫡子,学识渊博,是下一任学部尚书的不二人选,绝对是举世不可多得的人才。
在场其他藩属国的使节颇为惊讶,此邀请辅佐之举,也有了监督之权啊!
季玄默沉思片刻,道:“朕准了。”
满殿哗然。
任光熹感恩戴德的道:“万分感谢。”
季玄默接着说道:“光熹,朕让朕极赏识的程文晔去辅佐你,绝非是看在你胞妹任皇后的情面。”
满殿肃静了。
“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儒生僭越聚众言事,也耳闻了坊间的担忧非议,恐朕受到了任皇后的迷惑,变得昏庸奢靡。”季玄默的语气平和,道:“自古以来,女子伴君左右得君眷爱,若家国福昌,则称赞是因君贤智;若家国衰败,则道因是女子祸害。这种评价有失公允,朕坚信,家国兴亡的责任主要在于君,次要在于女子的才貌性情使君愿意眷爱她,君的一切言行是君的意愿,君需对一切负责。”
闻者无从肃然起敬,皇帝此言不是在为皇后任氏解脱,更多的则是皇帝正视自己的责任。
季玄默沉着说道:“朕愿意让程文晔去辅佐任国,是因为朕真诚希望每一位藩属国的国王都能有所作为。此后,每位继任的藩属国新国王,在得到朕颁发的册封玺印之后,也都会得到朕恩准的一位能臣辅佐,此能臣授予‘国相’之称。”
顿时,几个精明的藩属国使节意识到了皇帝刚柔并济的雄才大略,在一步步的牢牢掌控住藩属国的命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