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的情书[快穿]》桃子味芝士

5、撕约

　　根据苏烈对于这个世界自己的认知，大概也能猜到来者何人。

　　果然那中年人见家政人员离开客厅，端起白瓷盏，拿盖子轻轻一刮水面，并不喝茶，反倒开口：“苏烈阁下应该还记得与陈家的婚约罢。”

　　苏烈不置可否，反倒露出一个询问的表情。

　　“当然，这几日阁下贵体欠安，等真正好了，订婚仪式自然还是要办的。”

　　说着，中年人从礼物底下变戏法似的抽出一张盖着银戳的文件，苏烈扫了一眼，大约是那位苏烈与一个叫做陈可清的SS级雌子的一纸婚约。

　　中年人嘴角含笑，将文件推到苏烈面前，回手一拱。

　　苏烈再细看，白纸黑字，落款处签名和生物信息二维码具全。

　　苏烈以为这不过也就是个合同罢了，但凡还没实行的合同，总归还是有商量的余地。他谨慎地开了口。

　　“你也知道，醒来之后我就不太记得之前发生的事。”

　　中年人脸色微变：“阁下这是想退婚？”

　　苏烈依旧不置可否。

　　要是在地球大联盟控制范围内，敢对苏烈这么说话的人，死状一定很惨烈。不过目前姑且算得上人生地不熟，他对当地居民保持了相当程度的宽容。

　　中年人提起硬木的手杖一敲地面，愤愤道：“阁下可知道，婚书是有法律效力的？”

　　苏烈的脑子转得很快。

　　如果真的有此一说，面前养尊处优的人未必会气恼。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星球的完整法律规则，但是就这几天看见的情况来说，雄子鲜少需要为非刑l法范畴内的罪行负责。

　　且雄子的等级越高，权力越大。苏烈本人是A级，比他等级还高的S级雄子，整个星球史上也不超过十位——这也就意味着，除非苏烈想要煽动革l命颠覆统治，基本没人能管他做了什么。

　　因此面前这位生气的原因十分简单。

　　他无权干涉一个A级雄子的自由意志。

　　也许原先的苏烈会因为其他原因娶那个文件上写着叫陈可清的人，但是现在的苏烈关心的是某人还没吃完的早餐。

　　据说前三个月尤其关键。苏烈漫不经心地看着面前中年人终于控制好情绪，恢复了温柔和善的表情，试图对他动之以理，晓之以情。

　　苏烈安静地看着他，然后点了点桌面。

　　“要加水么？”

　　中年人：“……”

　　他敏锐地感觉到，他面前的苏烈和原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分明是一样的脸和体型，就连若隐若现的信息素的气息都是一样的——前者或许尚可以伪装，后者却是每个雄子独一无二的标志。

　　除了被那个叶家的旁支孩子刺杀，苏烈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中年人自然早就是察言观色的人精，见有谈崩之势，收了话头，留下那婚书，告辞离去。

　　楼梯上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声响，苏烈回头看去，却是叶少言扶着栏杆慢慢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

　　还没等叶少言说话，苏烈起身迈开腿走到他面前：“怎么不好好休息。”

　　离得很近，苏烈几乎能看清叶少言眼睛上的睫毛。那些睫毛根根分明，却连成一片遮蔽在琥珀一般的瞳孔之上，如同是淡而修长的阴影。

　　叶少言灰色的头发，在早晨越发浓烈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温软，苏烈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叶少言却没有像之前几次一样沉溺于他的亲昵。

　　叶少言靠着墙，略微抬头看着苏烈漆黑的眼眸，仿佛想看到他灵魂深处去。

　　“刚刚来的那个，是陈家四个长老之一。”叶少言咬了咬下唇，又接了一句。

　　“陈可清……是陈家下一任继承人。”

　　叶少言的语气很平稳，似乎想刻意维持一个轻描淡写的形式。只可惜他终究是太年轻。苏烈看着他刻意的表情，半是好笑半是有些心疼。当说出陈可清这个名字的时候，叶少言控制不住地将头扭到一边去。

　　苏烈的手从叶少言的发顶落下，慢慢滑过脸庞，食中二指温柔而有力地夹住叶少言的下巴，将他的头轻轻扳过来，看向自己。

　　苏烈说：“那又怎样呢。”

　　叶少言避无可避地看着苏烈的脸，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很大。

　　在苏烈看来，这表情甚至是有趣的。

　　像是生于迁徙时代的婴儿第一次看见宇宙飞船外的浩渺星空，惊喜而感激。

　　他们的脸离得很近，互相几乎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气流在狭小的距离之中碰撞，试探，最后交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生命也许就是这么神奇，就算彼此已经关系密切到每一寸肌肤都触感熟悉，互相的气息都还是有着如此致命的吸引力。

　　不过这一回短暂的欣喜之后，叶少言叹了口气，挣脱了苏烈并不用力的钳制，与他擦肩而过，走向客厅的桌子旁。桌上两盏茶尚有余温，它们之间，放着一份银戳的文件。

　　叶少言拿起这份文件，细细看了几遍。然后低头看向刚刚坐在他面前的苏烈。

　　“你知道这个星球的婚约是有法律效力的吧？”

　　苏烈特诚恳地说：“我不知道。”

　　叶少言：“……”

　　他真的很想问问，苏烈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之前的苏烈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接受他原因如此，与陈可清订立婚约也是——他们对于苏烈对这个世界的掌控，皆是大有助益。

　　数百年来雄子处于社会顶层，一向是备受优待，很多雄子也沉湎于此。诚然这确实也是社会繁殖下一代的需求。不过能够精准地控制自己欲l望，一步一步向上爬的，叶少言这辈子也只见过苏烈一个人罢了。

　　不过现在他的行为让叶少言迷惑。

　　是苏烈有了和陈家谈判的新筹码？是这个孩子吗？

　　苏烈看见叶少言一只手拿着文件，一只手无意识地抚向自己的肚子，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不舒服吗？”

　　“抛开法律不谈，你知道解除这个婚约的代价吗？”叶少言没有回答苏烈的话，只是静静地合上了那份文件。

　　亚尔法政l府的银色徽记在上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十分威严。

　　在苏烈的潜意识里，伴侣有且只能有一个，不然绝对会以个人作风问题被组织审查。

　　这也是每一个地球军人都需遵循的规则。虽然现在尚不知道位于地球坐标的何处，可是苏烈尚有自己的意志与思想，他觉得自己不能因此例外。

　　苏烈骨子里是个标准的地球军人，这是他永生不忘的荣耀。

　　更不用说，这位伴侣刚刚怀上了自己的孩子——从地球的习惯看来，伴侣孕期之中出轨是件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苏烈不屑去做。

　　纵使苏烈知道，把陈家纳入同盟范畴对自己有利无害，也做不来。

　　他微笑着从叶少言手上抽走了那份文件，拦腰一撕，分成两半叠起再撕成两半。银白色的亚尔法官方印鉴被撕成整齐的四份。

　　然后苏烈随意地走到了垃圾桶旁，丢进了可回收管道口。

　　叶少言站在原地，维持着手里举着文件的姿势，可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文件早已进了回收站破碎成尘埃。

　　苏烈看着目瞪口呆的叶少言，心情不错。

　　他坐回椅子上，双手垫在脑后靠着椅背，好整以暇看向僵在原地的叶少言，问：“这回放心了？能好好吃饭不？”

　　叶少言觉得自己脑子转不过来了。

　　他想杀了苏烈是因为苏烈要娶别人。然而他没死之后居然撕了和别人的婚约？

　　这事透着诡异，他得深思熟虑。

　　说实话，之前即使听了苏烈失去记忆的说法，叶少言也是百分之两百的不信。

　　他觉得苏烈肯定在谋一局大棋，此时需要如此而已。

　　叶少言忽然走到毫不设防的苏烈身前，低下头揪住他的衣领凑近深深嗅了一下。

　　没有问题，信息素还是熟悉的味道。

　　他疑惑的表情成功取悦了苏烈，在后者看来，此时叶少言的眼神就像一只因离群惊慌失措的幼年灰狼一般。

　　苏烈微微眯起眼睛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向叶少言。

　　虽然是这个位置，叶少言莫名觉得他正在被俯视一般，似乎一切想法都被苏烈轻易看透。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苏烈的腿轻轻一抬勾住叶少言的小腿，双臂稳稳接住因为重心不稳而倒向自己的叶少言，无论后者如何挣扎，他的怀抱足够有力。于是避无可避。

　　这一个拥抱如同禁锢，叶少言周身被熟悉的气息环绕。可是这种感觉分明是陌生的。

　　这个拥抱不带情l欲，不沾色l气，反而十分温暖而踏实，如同厚重的铠甲一般，给了叶少言有生以来都没有拥有过的安全感。叶少言挣扎片刻终于还是放弃了，他把头贴在苏烈的胸膛上，静静听着心脏有力的跳动声，直到自己的心跳慢慢和他同步。

　　苏烈低头吻向叶少言的额头。

　　既然你已离群，我就是你的狼群。

　　早晨的鸟鸣透过窗户轻轻传进屋子，阳光洒满了窗外的院落，也照在窗里的两个男人身上。清茶的香气缭绕，屋内只有他们两，让人无端觉得这一刻如此悠闲安静。

　　很久之后，苏烈和叶少言已经儿女成群，叶少言在公务繁忙根本无暇休息的日子里，会经常回忆起那一天那个闲适惬意的拥抱——

　　日长如岁，大抵如斯。

　　也许他真正爱上苏烈这个人，就是在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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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
迁徙时代（自设）：人类从地球走向星际，构建地球大联盟的第一代，时间一共持续了约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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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2：
“日长如岁，大抵如斯”化用自陆游“日长似岁闲方觉，事大如天醉亦休。”
记得季羡林还有句话和这个类似的一时半会儿书不在手边查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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