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一只道侣[重生]》一城风雨

5、第五章

　　马车缓缓停在了曹宅大门外，此时雪势已停，天色渐明，车夫陈老五惧怕曹宅闹鬼死活都不敢进门，恭送几位修士离去后，便将马车赶到远处，躲进车厢里边休息边等候差遣。

　　四人下了车刚一入曹府，就见无极宗的陆乾良道长正站在廊檐下，优哉游哉地执笔画符。桌上摆着黄色符纸、一盒朱砂和一钵清水，画完的符纂皆堆在一侧，以一方玉蟾蜍镇纸牢牢压住。

　　曹家命案发生后，云水天都栖竺山上的无极宗就立即派了陆道长前来，随行的还有宗内几位后辈。一行人仔细查看完曹家老小的尸体，基本就确定这是厉鬼所为，因那尸体周身不见任何外伤，也无挣扎逃跑的迹象，一家人全都安静地死于睡梦之中。陆乾良当即命小道长们在曹家院墙上贴满了镇宅符，又亲自在院内布下镇魂法阵，防止发生尸变。

　　此时不晓得是不是带来的符纂不够用了，陆道长竟然就地自产自销起来。

　　当世实有三大仙宗：南部凤安城羽剑宗苏氏，东部朝歌城玄天宗凌氏，西部云水天都无极宗陆氏，其中以凤安城羽剑宗的势力最为强大。羽剑宗除初雪峰外，其余各峰都只收男弟子，主修剑术，着白衣仙袍，以金丝凤羽为家纹；玄天宗因主修琴笛等乐器，以女弟子居多，着竹青色长袍，以玄色幽竹为家纹；无极宗弟子擅用符纂，以占卦布阵为主，着天蓝色道袍，以银白星月为家纹。

　　三大仙宗掌门仙首之间早有约定，有邪魔厉鬼为祸人间时，需由三家分别派出弟子联手斩杀，除非伤亡人数在十人以下，才可不经商议由各家自行解决。

　　此次发生灭门惨案的曹家，原是朝歌城西一户普通书香人家。昨夜三大仙宗弟子齐聚朝歌城后，有玄天宗的女弟子无意中发现了斜雨巷九号的房契。谁能想到看起来这般清贫的曹老爷，居然还私下购置了一处别院？众人纷纷猜测那别院中或许就藏着曹家被灭门的真正缘由，宋楚辞他们便辞别众人，不顾夜色前往斜雨巷找寻线索。

　　此时陆乾良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是羽剑宗的几位修士打从斜雨巷归来了，立刻丢下笔热络地前来打招呼：“原是苏兄和宋兄回来了，不知几位在斜雨巷中可有何发现？”

　　陆乾良乃是无极宗掌门陆惜错座下实力最强的弟子之一，容颜生得十分秀气，在无极宗那身天蓝色道袍的映衬下，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两年前三大仙宗联手剿灭鬼王一战他亦在场，曾亲眼目睹过羽剑宗两大高手的风采，对苏晚晨和宋楚辞二人就生出些英雄相惜的意味。

　　陆乾良此人除了嘴巴有点碎，倒是没什么坏心眼，故而羽剑宗的几人对他也很有好感，尤其是苏逸风等小辈，尤爱与他亲近，甚至会偷偷请他教一些无极宗捉鬼画符的小把戏。

　　见陆乾良上前询问，苏晚晨微微一笑，答道：“幸得没有空手而归，捉回两只小鬼，还要烦劳陆道长帮忙审问。”

　　连双忙将手中锁魂袋双手捧着递给陆乾良，解释道：“陆师伯，那两只鬼童的魂魄，已被我师父收在这锁魂袋中。这两个小家伙可不省心，一路上都闹腾得很！”

　　陆乾良伸手去接，不经意间看到连双那撕破的衣袖，不禁好奇问道：“你这袍袖又是怎么回事？”

　　连双咧嘴一笑，调侃道：“是那石榴斋中有恶鬼见色起意，情急之下撕坏了晚辈的衣袖……”

　　苏逸风在一旁“呸”了一声，一点也不打算给连双留些颜面：“明明是你打不过那两个画灵，还敢撒谎骗陆师伯！”

　　连双恶狠狠瞪了苏逸风一眼，以眼神警告他，若是再多嘴，晚上的约定便不作数。二人打闹惯了，无需多言便能明白对方心思，苏逸风冷哼一声却也老实闭了嘴。

　　陆乾良闻言却是眼神一亮，急急问道：“竟还有画灵出现？你们有没有捉住它们？”

　　苏逸风傲然答道：“回陆师伯，那两个画灵应只是受他人驱使才能脱离画作自由行动，并非自身日久成了精，他们皆已被晚辈斩于剑下！”

　　陆乾良心下觉得可惜，若要养成画灵至少需耗费数百年，除却机缘巧合，当今世间委实不常见。不过听苏逸风所言，他推测那两个也并非真正有灵性的画灵，灭就灭了吧！

　　曹家正房内摆满了死尸，亦有无极宗的法阵压制着，玄天宗的几位女弟子在内里守着，与陆乾良同来的三位小道士则靠在门外廊檐下歇息着，想是守了一夜不曾合眼的缘故，面上都有些疲累。

　　众人不愿惊扰了他们，便进了一侧的东厢房。

　　一入房内，连双放眼望去，不由心道曹家不亏是书香世家，这东厢房乃是曹家长子的卧房，房内布置就处处透着一股书卷气。曹家历代无人考取功名，唯独曹老爷这位长子当上了没什么油水可捞的小小文官，房内除了日常必需的几样家具和众多书画，空旷得紧，正适合设道场审小鬼。

　　对于陆乾良这等修为的道士来说，已无需借助外物来施法布阵。但见他弯下腰以食指为笔，在地面上迅速画好拘魂法阵，起身将锁魂袋袋口朝下猛地一抖，两只鬼童便落进了法阵之中。

　　他们刚一落地，就满面怒容地扑向陆乾良，谁知刚奔至法阵边缘就被狠狠弹了回去，疼得小脸都皱成一团。

　　陆乾良于拘魂法阵前盘腿而坐，双掌翻飞开始施展控灵术。无极宗的控灵术与民间道士豢养小鬼的控灵术截然不同，前者是为与鬼魂通灵，得知鬼魂内心所想，后者则多为满足一己私利，催动恶鬼为自己做事，往往是要遭天谴的。

　　此时但见那法阵中的两个鬼童也模仿陆道长的样子盘腿坐下，面上怒气尽散，若不是妆容可怖，瞧着便与寻常人家六七岁的孩童无异。

　　陆乾良紧闭双眼似在冥想，实则已与那两个鬼童开始通灵。

　　许是生前没有多少美好的回忆，那两个鬼童面色渐渐由平和变得痛苦，好似正遭遇着十分可怕的事情，最后竟有泪水不停滑落脸颊。当然，鬼是不会流眼泪的，他们的眼泪只是一种幻象罢了。盏茶过后，陆乾良抬起右手对着两个鬼童轻轻一挥，两人便维持当前的姿势，如同两尊雕塑一般动也不动了。

　　陆乾良长叹一口气，起身对宋楚辞等人道：“这两个鬼童承认他们确是害了曹家一家老小的凶手，不过，当年也是曹老爷狠心害死了他们，他们此举只是为了复仇。”

　　听了陆乾良这一番言语，羽剑宗的几人倒没觉得有多意外，连双更是早已知晓是这结果。唯有陆乾良自己，仍沉浸在两个鬼童带给他的悲伤情绪中。

　　“他们是一对兄妹，六年前曹老爷在家中开设私塾，免费教穷人家的孩子读书识字，他们的父母便把他俩也送了过来。学了一段时间，这对兄妹有天下学后就不见了踪影，街坊邻居都猜测是被人贩子拐了去，竟没有一个人怀疑到曹老爷身上。”

　　“曹老爷杀了他们，在二人身体里灌注水银以保尸身不腐，将兄妹俩做成了一对招财童子，深埋在石榴斋的院中。”

　　苏逸风依旧是少年心性，又素来嫉恶如仇，听到此处气得一拍桌子，高声嚷道：“这曹老爷号称饱读诗书，心肠怎会如此狠毒？！”就是连双，虽已熟知这背后真相，但假的故事和活生生的两条人命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他此时也是越听越觉气愤。

　　宋楚辞与苏晚晨二人，却是平静无波。

　　陆乾良摇头道：“这兄妹俩说，曹老爷害他们性命是为了杀人灭口。因为他们那日午间贪玩乱跑，没有与其他孩子一道留在私塾读书。无意中偷听到曹老爷与一个盗墓贼在激烈争吵，那盗墓贼说，曹老爷有那些不义之财全是他的功劳，不要得陇望蜀，否则他就不再与曹老爷合作。曹老爷威胁那人，说是在他茶水里下了慢性毒药，如果不听话就要他性命。”

　　“两个孩子听了十分害怕，慌忙逃走时发出响声惊动了二人，曹老爷与那个盗墓的就用枕头把两个孩子捂死了。做成招财童子，估计是那个盗墓贼的主意，民间知道这种阴毒做法的人应该不多，那盗墓贼想是在某些达官贵人的墓中见过。”

　　“那盗墓贼是否也被这两个鬼童取了性命？”宋楚辞沉声问道。

　　陆乾良道：“不曾，这对兄妹说，他们确实也想去找那盗墓贼寻仇，但他早几年就已经死了。恐怕是挖人祖坟的阴损事情做多了，早早就得了报应罢。”

　　连双听到此处忽然想起，按照剧情发展，待会儿又有一位玄天宗的年轻女弟子将要死于非命，他现在是救还是不救？

　　救的话，以玄天宗和羽剑宗的关系，人家一定不会因此感谢他，能不能成功也得另说。最重要的，他有没有那个能力改变这个世界的发展轨迹？万一真的改变了，后果会如何？

　　不救的话，那可是一条人命，明知真相还眼睁睁地看她死去，虽然她只是这个故事中一闪而过的一个小人物，他也做不到只是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呀！

　　他左右摇摆着拿不定主意，却听得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有人在门外喊道：“陆师叔，正房出事了，您快些出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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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表白我陆道长！顺道求个收藏^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