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085看海 ...
-
“什么都瞒不过赤木先生。”冬雪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显得轻松活泼，“不过，我可没打算投海什么的，放心。”
赤木没说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瞟了她一眼。冬雪心脏骤缩。
随后赤木拉开门，下车，关门，点烟，深吸一口，长长地呼出一股白烟。冬天的海边风异常凛冽，将那股白烟在冬雪眼前撕得四分五裂。
她在车内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推开车门，正式踏入外面的世界。
“啊！”
推开车门才踏出去第一步，便遭遇了一阵猛烈的风，差点将她又吹回车内。
冬雪被这个意外吓得惊叫，想扶住车门，可抓住之后才意识到此时的车门并不稳定，并且在她抓住的姿势下以更快地速度闭上。
我真蠢，要被门夹到了——冬雪反射地闭上眼睛，但预想中的撞击并未到来。相反，手里的门好像停止了关闭，让她终于得以借力，稳定住身体。
睁开眼睛，才发现赤木伸过来一只手拉住了车门。他叼着香烟，毫不掩饰觉得好笑的表情。
冬雪感到一股热浪猛地涌上脑袋，赶紧松手站好。
“我，我只是没有准备好。谁知道海边的风会大成这样！”
这也是实话。整天被养在房里的娇小姐，就算事先得了提醒，也想象不出具体程度。
赤木点点头。
“站在这里也能看到海。再往前的话，风会更大，连我走着也会有点吃力。”
言下之意是询问冬雪是否还要往前，冬雪便顺着他的话往远处看去。
这里大概是一处海边广场，有一半被栏杆拦着，另外一半则通往浅黄色的沙滩。冬日的海边没什么人，因此视野极好，能看到栏杆后面就是极近的海。并不是想象中碧蓝的颜色，反而有些泛黑，连着远处的灰蒙蒙的天。
冬雪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会这猛烈的风，迈开步子往海边走。
否则她从医院溜出来的辛苦策划也没了意义。
赤木看着从头到脚裹得严实的她，明明地面上没有积雪，却依然走出了一脚深一脚浅的感觉。似乎即便她已经把自己裹成了松软的卷饼，在顶风前行中也依然可能被随时被吹飞。
也可能不是错觉，因为冬雪确实走着走着就顺着风的方向往旁边推了几步。
声音再次要从嗓子里冒出来时，一只大手拽住了她，预防了丢失颜面的尖叫。
“跟着我走。”
男人的手拽住了冬雪伸出的手臂。
冬雪想要抬头，但只来得及看到那头被风吹得凌乱的白发，就被强风逼得不得不低头看着路面。视线里能看到翻飞的西装一角与男人的皮鞋。
赤木先生出院之后好像一直是这种打扮。也不知道是谁给他选的西装与衬衫，总是能搭配出奇怪的颜色组合。放在别人身上肯定会被嘲笑品味，可是赤木先生穿起来就让人莫名的忽略了这些……不对不对，我在想什么。这个天气他还这样穿，不冷吗？
冬雪的脑子里转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时间忽略了寒风的凛冽。同时脚步也一刻未停，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被带到了广场的栏杆边缘。
“哇，这是什么？”
方才离得太远看不见，现在走到近前，冬雪看到栏杆上挂着一排排利齿般的冰凌。她感兴趣地摸上去，才发现这看起来坚固的冰凌外强中干，稍微一用力便被掰了下来。
她将掰下来的一条冰凌抛向海中。没有抛多远，冰凌投入海水中连水花都没溅起。但她还是兴奋地跳起来哇哇叫，仿佛第一次看到大海的孩子。
赤木带她靠近广场边缘后便放了手，跟在她身侧，一同看着冬日的海洋。
离得近了，能看到墨色的大海透出深翡翠般的色泽。呼啸的大风在海上卷起白色的浪花，整个海面看起来波涛起伏并不剧烈，但不远处的浮标的晃动又让人能够感到其中的凶险。海鸥只需要张开翅膀，便能够借助风力滑翔很远。
玩了一会，最初的兴奋感慢慢退却，冬雪也学着赤木的样子站在栏杆边往远处望。
“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呢……我以为大海会更蓝，海边也会更热闹。”
“夏天的话是你说的样子。不仅是沙滩上，这里也都是人，还有流动的小吃摊。”
“欸~”冬雪眯起眼睛，似乎在想象那样的场景，“原来我想象中的是夏天的海。读过大海许多面貌，但还是不如亲身体会来得深刻。”
可是以她的身体状况，这又是不可能的奢望。
“希望下辈子能够有个健康的身体。”
冬雪对着大海双手合十。她知道赤木投来的目光，但仍然保持着虔诚的姿态，说完后又闭上眼睛数秒。
再睁开眼，赤木正看着远处的海面。
“赤木先生不相信有下辈子吗？”
“我不知道。”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赤木先生希望是什么样的？”
赤木沉思了一会。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期待。就算有下辈子，那时的我不会记得上辈子的事情吧？顺其自然吧。”
“真是洒脱。我当然也知道下辈子也许只是幻想和虚妄，但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这更像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吧。难道赤木先生这辈子没有什么觉得遗憾，或者希望达成的愿望？”
“遗憾的话好像有，可仔细回想又想不起来，这种程度而已。至于愿望，好像想得到的都得到了，觉得是不是也差不多够了。”
“和赤木先生讨论这种话题是我的错。”
冬雪闷闷地撇开脑袋撅起嘴巴，摆出不想和他继续交流的姿势。
“既然我没有想达成的愿望，就把这个份额让给你好了。”赤木失笑，然后也学着方才冬雪的样子对着大海双手合十。
“希望玉木冬雪下辈子有个健康的身体。”
冬雪睁大眼睛。
“……赤木先生真是，太狡猾了！”
被哄好的冬雪又露出出门游玩的孩子般性情。
没过多久她的注意力就被路灯上的冰壳吸引走，蹦蹦跳跳地凑近观察。
距离海滩没有多少距离，但二人却走了许久。
“赤木先生就这样把愿望让给我好吗？万一以后你有了想实现的愿望怎么办？”
冬雪叽叽喳喳地问着。大概是终于到了外面的缘故，她的话题比往常更加跳跃，想到什么就噼里啪啦地说出来，有时甚至不需要赤木回答就能自行推进下去。
“毕竟赤木先生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活下去，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又会有什么样的改变，也未可知。不过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晚了，因为你已经说好让给我了！就算反悔也没用哦——咳咳！咳咳咳！”
赤木本来还以为那是被灌进寒风所引起的咳嗽，但扶到冬雪时就知道不妙。她的身子散发着滚烫的热量，虚软地靠在他的臂膀上，想挣扎着自己站起来，但只能使出软绵绵的力道。
“你别乱动，我立刻送你回去！”
赤木将她打横抱起来，立刻往停车的地方跑去。
近在咫尺的沙滩又渐渐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