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盈羲山风满楼》沉默的戏剧

27、第 27 章

　　楼小渔拿着糕点盒一路往回走，心里头还在琢磨着那些事儿。
　　没想到他师父还挺招人恨，连带着他这个新入门的小徒弟也跟着遭罪，楼小渔思来想去，觉着他师父既然能跟陈道真那厮成至交，要么就是被陈道真拿捏住的软柿子，要么就也是个凶神恶煞的主。
　　楼小渔转念一想，他小师叔总说他师父脾气好，这么一合计，他师父是软柿子没错了。
　　楼小渔拿着糕点盒回到了南苑，一进院子，就见昨日见到的景师兄正坐在圆木凳上啃梨子，一边吃一边逗弄着停留在圆桌上的百灵鸟。
　　那小百灵也甚是有趣，通体灰色，头顶却长着天蓝色的羽冠，亲昵蹭着那位师兄的指尖，既不离去也不怕生，甚是亲人。
　　楼小渔走近他，把糕点盒摆在桌上，问他道：“我问你，昨天我给你的银票呢？”
　　“给厨娘了啊。”景霁每咬一口梨都啜一啜汁水，整个梨吃完手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水渍。
　　楼小渔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问道：“今天的烤鸡和酱牛肉怎么回事？”
　　“你昨日不是说要加餐么，我把银票给了厨娘，劳她今日给大家伙加了菜，怎么样，今日的烤鸡和酱牛肉好不好吃？”景霁笑眯眯的问他。
　　楼小渔气得胸口疼：“我是说给我小师叔加餐，我小师叔！封澄！”
　　“他今日没吃上饭吗？”
　　“你怎么蠢成这样？我的意思是单独给我小师叔加餐，你这么大张旗鼓给大家添菜，我小师叔刚才都教训我了。”楼小渔费劲道，“我跟你说啊，银子不是问题，我再给你一张银票，你让厨娘单独给我小师叔做点儿好吃的呗，单独！一句话，成不成？”
　　景霁笑眯眯道：“银子拿来。”
　　楼小渔一边掏荷包，一边说道：“虽然你这事儿做的不靠谱，但好歹拿钱办事，你没放进自己口袋里，师兄弟们也好好吃了一顿，我也得谢谢你，喏，这十两银票你拿着，我再请你吃一块红豆糕。”
　　景霁小鸡啄米般点头，收起银票道：“那就先吃红豆糕吧。”
　　“你拿一块去慢慢吃，我赶着去找我小师叔。”楼小渔打开盒子问道，“对了，你在这儿干什么？怎么不练武去？你师父不管你吗？”
　　景霁拿了一块在手里，咬了一口慢悠悠道：“我师父出门去了，小渔，这些日子陈先生教了你哪些招式？你学得如何？”
　　“都是些寻常剑招，你问这些做什么？”楼小渔拿起糕点盒，摆了摆手道，“算了，不和你说了，我得去找我小师叔了，我想他差不多该睡醒了。”
　　景霁低着头专心吃糕点，缓缓道：“他已经往这里过来了，你就在这里等他片刻。”
　　楼小渔往他身后看去，却不见任何人影，他四处张望了一阵，问：“哪儿呢？”
　　“我听见他的脚步声了。”
　　楼小渔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不多时他当真看到了封澄姗姗而来的身影。
　　“小师叔！我在这里！”
　　封澄顺着声音望了过来，脸上倏然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握着剑向楼小渔的方向飞奔而去。
　　楼小渔甚为欢喜，准备迎接他的小师叔。
　　封澄眉开眼笑的跑来，径直冲到景霁面前，欢呼雀跃道：“二师兄，你终于出关了。”
　　楼小渔眨了眨眼，二师兄……那岂不是……
　　景霁笑盈盈道：“几个月不见，小师弟好像长高了一些。”
　　封澄笑眯眯的扬着脑袋道：“二师兄，我十五岁了，自然一年比一年高。”
　　景霁拿出方才楼小渔给他的银票，递给封澄道：“澄儿，你如今年纪不小了，身上不能总没有银子，这张银票你拿着，想吃什么就自己买着吃。”
　　“二师兄，不用了，我若是下山办事可以问小师兄支银子。”封澄红着脸将银票推了回去。
　　景霁笑眯眯道：“那怎么一样，办事的银子是用来给你办事的，你放心拿着吧，这张银票是天山掉下来的。”
　　楼小渔：“……”
　　封澄笑道：“二师兄，你又开玩笑，那我却之不恭了，谢谢二师兄。”
　　景霁转身看向一脸呆滞的楼小渔，微微笑道：“小渔，这回你相信了吗？为师乃是羲山派掌门景霁，是你的师父。”
　　楼小渔大气不敢出，揉了揉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令人咂舌的男人。
　　封澄扯了扯楼小渔的衣摆，小声喊他：“小渔，别发呆了，快跪下。”
　　楼小渔恍然回神，连忙屈膝跪下，他眼珠子四处转，突然瞄到桌上的糕点盒，他抄起盒子举过头顶，朗声道：“师父在上，徒儿楼小渔请师父吃糕点。”
　　景霁接过糕点盒，笑道：“那这拜师茶就算是敬过了，从今往后你要尊师重道，恪守本分，刻苦习武，不得懈怠，好了，你先起来吧。”
　　楼小渔见他笑脸盈盈的模样，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他撑着地站了起来，嬉皮笑脸道：“那师父，往后是不是由您教徒儿习武？”
　　景霁颔首道：“自然如此。”
　　楼小渔一想到日后不必再见陈道真，不禁松了口气。
　　景霁又道：“当然陈先生依旧会督促你练武，为师虽在武学上小有成就，却从未收过徒弟，对于如何教导你一窍不通，陈先生就不同了，他乃无极宗宗主，十岁就收了第一个徒弟，无极宗许多弟子皆受过他教导，小渔，今后无论是谁教你习武，你都好好学着，习武之道本就是殊途同归，往浅了说就是熟能生巧，你只需勤劳刻苦，一定能有所成就的。”
　　楼小渔诚恳道：“师父说的有道理，徒儿受教了。”
　　“孺子可教也，好了，你随你小师叔去练武吧，为师等会儿得空就过去看你。”
　　两人一同往平日练武的地方走去，楼小渔在路上琢磨了半天，嘀嘀咕咕的问：“师父怎么会如此年轻，我还以为是哪位师兄呢。”
　　“我们羲山派的内功心法绝妙精深，等你日后练好了内功，把气理顺了，人自己就精神了。”
　　楼小渔紧紧地盯着封澄的侧脸，喃喃道：“怪不得小师叔长的如此白嫩，原来是内功练得好。”
　　封澄不耐的蹙起眉，扁了扁嘴道：“小渔，你不要整日就知道开我玩笑。”
　　“我哪是开玩笑，我小师叔确实长得漂亮，就像那年画娃娃似的，又好看又可爱。”
　　封澄鼓着腮瞪他：“不许再说了。”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楼小渔正色道。
　　“小渔，刚才师兄给了我一张银票，等休沐的时候我带你去集市逛逛，请你吃好吃的。”封澄笑眯眯的拿出银票，小心的摊平整，对着阳光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字，心满意足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拿过这么多银子呢。”
　　“就这点儿钱都不够去大酒楼吃一顿的，再说你下山办事，林师叔不是给银子的么，难不成只给你几个铜板儿？”
　　“那怎么能混为一谈。”封澄珍惜的将银票叠起来，“好了，咱们不聊天了，好好练武。”

　　******
　　自打景霁出关之后，楼小渔隐隐觉得有了一些变化，陈道真那厮依旧刻薄，玩命似的要他练，练得不好还得挨揍，但只要他师父在场，陈道真便很少动气，至少不会跟他动手。
　　这一日阳光明媚，春风徐徐，他师父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包炒熟了的南瓜子，泡了一壶龙井，就坐在屋檐下的小板凳上，剥两颗吃一颗。
　　楼小渔练完剑跑了过去，见白色的手帕上摆着小山丘似的南瓜子仁，伸手便要去拿。
　　景霁打了他的手，将手帕拢起来推到一旁，对楼小渔道：“你要吃自己剥。”
　　“嘁，谁稀罕。”楼小渔就地坐下，“我不吃，我给师父您剥两颗。”
　　景霁欣慰的点了点头。
　　楼小渔百无聊赖的剥着南瓜子，想起日前听他师父唤陈道真陈师兄，不由得问道：“师父，你为何喊先生师兄？你们是师兄弟吗？”
　　景霁回想许久方道：“不太记得了，应是小的时候陈师兄随他父亲来羲山派做客，那时我便喊他陈师兄，想必也是为了显得两家亲近，后来渐渐地就叫习惯了。”
　　楼小渔不客气道：“他这么凶神恶煞，也就您能跟他亲近。”
　　景霁笑眯眯道：“他欺负你了？”
　　楼小渔看着手里的南瓜子，扭捏道：“倒也算不上，就是太能折腾人了，嫌我练剑练得不好，往我手心底里抹了油，我手一滑，差点被剑砸了脚，得亏我机灵，不然我楼小渔从今往后真变成没脚的鱼儿了。”
　　景霁哈哈笑了起来。
　　楼小渔叹气：“还是我小师叔好，哪儿哪儿都好，哎师父，你跟我说说，我小师叔小时候什么样子？是不是又笨又傻。”
　　景霁笑着摇头：“怪可爱的，澄儿是你小师叔，你莫要欺负他。”
　　“师父，我哪能啊，我多孝顺啊，你瞧我给您剥着瓜子仁，给小师叔加菜，天下间顶顶孝顺的就属我楼小渔了，我哪能欺负他？”
　　“嗯，也对。”景霁朝他笑了笑，他看着楼小渔狡黠的笑脸，忽然有种熟悉感扑面而来，“小渔，我觉得你长得和我师父有些像，尤其是眼睛和嘴巴。”
　　“师公啊？”楼小渔眨巴着眼睛回想了一下，颔首道：“多谢师父夸奖，我日后要是有师公一半风流倜傥，那我楼小渔就不愁妻妾不成群了。”
　　楼小渔说着说着，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抓起手边的一把南瓜子仁，张嘴就往里倒。
　　“你不是给我剥的吗？”
　　楼小渔讪讪的笑了笑：“我再剥过、再剥过。”
　　“算了，我不吃了，怎么没看见澄儿，他人呢？”
　　“林师叔听说他休沐之日要下山，让他帮着置办些东西，刚把他叫过去了。”
　　“说起来小西山的师伯们也好久没添置东西了，我明日去探望他们，看看他们缺什么，小渔，你和澄儿明日随我一同去趟小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