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盈羲山风满楼》沉默的戏剧

24、第 24 章

　　“这件事情原本应交由掌门处理，如今掌门正在闭关之中，我身为掌教责无旁贷。”林子宵按耐住滚滚而来的怒气，将春.宫.图砸在三人的面前，“今日不把事情交代清楚，就一直给我跪着！”
　　大殿空旷辽阔，寒气逼人，林子宵掷地有声，怒斥声在殿中发出回荡。
　　封澄进入大殿之时，只见三名弟子跪在地上，垂着脑袋不敢吱声，见到他来，眼神倏地发亮，随即又羞愧的垂下眼去。
　　“小师兄，太阳快落山了，初一他们犯了什么错，也等吃了晚饭再教训他们吧。”
　　“不必替他们求饶，今日不把事情说个一清二楚，谁也不准去吃饭。”自从周策留在闵州之后，他的三位徒弟就由林子宵代为看顾，往日这三人皆甚为自律，又并非林子宵的徒儿，因而他对待这三位弟子向来宽容，今日恰好得空便想去看望这三位弟子，却没想到这三人关在房里竟然在看那污秽之书！
　　林子宵气的胃里翻江倒海，三师兄将他三位徒弟托付与他，他即便不能教导他们成大器，却也不能让他们走上歧路，他们如今不过十四五岁，竟然有了这些邪门歪道的心思，林子宵无论如何不能高抬轻放，大事化小！
　　“说，这些书是哪儿来的？”
　　初一和袁禄低着头咬紧了牙，十五年纪最小，胆子也不大，苦着脸眼眶发红，求救般的看着封澄。
　　“师父说这天下间的书没有好坏之分，书读多了才能分辨什么是有益的，什么是无益的。”封澄一边说着，一边蹲下捡起地上的书，缓缓翻开。
　　只见他脸色越涨越红，到最后红得好似熟透的番茄，双手颤抖的将书放回了地上，不着痕迹的掸了掸手心，一声不吭的站去了林子宵的身后。
　　林子宵蹙眉叹气。
　　封澄抿了抿唇，声若蚊呐道：“初一，你们把事情说出来，以后知错就改，不再看就是了。”
　　林子宵恨其不争的咬着牙道：“你们倒是给我说啊！”
　　十五张嘴道：“书是……”
　　“十五！”袁禄连忙按住他的胳膊，“不能说！”
　　林子宵阴沉道：“袁禄，你给我闭嘴，十五你说，书是哪来的？”
　　十五急的眼圈发红，他揉了揉眼睛，声音颤颤巍巍道：“书是……书是……”
　　封澄道：“十五，你别担心，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十五吸着鼻子道：“书是小师叔给我们的。”
　　封澄一时没反应过来，呐呐的看着他几人。
　　十五擦了擦眼睛道：“那日小师叔从闵州回来，带了一些连环画送给大伙，我见其中有一本怪书，就偷偷藏了起来。”
　　封澄哑口无言，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
　　十五可怜兮兮的看着封澄，眼里满是愧疚。
　　林子宵一口气堵在喉咙口，骂人的话就在嘴边，最终仍是咬碎了牙龈往回吞，他将书从地上捡起，面无表情的看着封澄道：“小师弟，你年纪尚小，此等□□之书不得多看，这书我先替你收着，待你出师之后再来问我要。”
　　封澄刚想解释，看到初一十五等人满眼哀求，只能硬着头皮道：“兴许是买连环画的时候弄错了，师兄你烧了吧。”
　　林子宵欣慰道：“你从不撒谎，这么说来倒是一桩乌龙。”他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道：“不管如何，以后再遇到此类事情要向我禀报，师叔不是想罚你们，实在是你们太不像话，再跪半个时辰再去吃饭。”
　　三人道：“多谢师叔，我们知错了。”
　　林子宵摇了摇头甩袖离去。
　　封澄挠了挠头，见林子宵走远了，问三人道：“师兄走远了，你们实话告诉我，书是哪来的？”
　　十五道：“小师叔，我没撒谎，书是从你那得来的。”
　　封澄回忆了半晌道：“不可能啊，那些连环画我都一一翻阅过，都是些轶事趣闻。”
　　初一道：“小师叔，我可以作证，十五说的都是真的，确实是在那些连环画里找到的。”
　　十五懊恼道：“当时大哥劝我将书扔了，可我没听话，都是我不好。”
　　封澄怔忪在原地，许久才缓过神来，急匆匆的向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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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小渔自己一个人来回跑了几趟才把东西全搬过来，他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休息，想他一个多月前还是满州城里鼎鼎有名的纨绔子弟，现在衣服自己洗，热水自己烧，庭院自己扫，还得看陈道真那厮的眼色办事，也不知道他师父何时出关，又是何种模样。
　　楼小渔唉声叹气了一阵，伸个懒腰振奋了下精神，自言自语道：“还是烧壶热水泡杯茶喝吧。”
　　封澄面沉如水踏风而来，楼小渔见他脚步劲急，气息不稳，便放下茶壶试探性的问道：“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封澄喘着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许久气鼓鼓的呵斥了句：“楼小渔！”
　　楼小渔眨眨眼：“干什么？”
　　“我问你事情，你老实交代！”
　　楼小渔退回椅子上，摩挲着下巴，迟疑道：“问我什么？”
　　“我问你，那、那本……”封澄话说到一半，突然脸红了起来，适才磅礴的气势顿时褪去大半，他扭捏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了句：“……图是不是你的？”
　　楼小渔掏掏耳朵，凑近些：“你说什么？什么图？”
　　封澄没想到他会突然靠过来，连连退了几步，小声道：“春……宫图……”
　　“哦，春.宫.图啊。”楼小渔吐了口气，“我当什么呢，是我的啊，我之前买了两本，前几日有一本找不着了，我还寻思着是不是丢了，你捡着了？那还给我呗。”
　　封澄的脸皮子薄，他原想质问楼小渔，却没想到反被楼小渔占了上风，他嘴唇颤抖着，没底气的问道：“你怎么能看这种书？”
　　楼小渔费解道：“我怎么不能看？我都十五岁了，我几位同年纪的好友陆续都定亲了，你装什么糊涂，我就不信你没看过这玩意儿。”
　　封澄忙不迭的摇头：“我、我没有。”
　　楼小渔见他脸红的要命，想他也不像是撒谎，顿时乐的找不着北，他盘着腿坐在床上，好笑道：“小澄子，你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封澄不想靠近他，连忙道：“我不过去。”
　　楼小渔朝他勾勾手指：“过来，小师叔，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怎么这会儿怯场了，过来说话，给你看样东西。”
　　“给我看什么？”封澄缓缓向他靠近。
　　楼小渔把手伸进枕头底下，好一阵摩挲，然后从里面抽出一本书来，翻开其中一页，对封澄道：“你既然没看过，那咱们一同观赏观赏，让你长长见识。”
　　封澄气急败坏，转身就想走。
　　楼小渔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往床榻上带，论武功楼小渔不是封澄的对手，但论油嘴滑舌，这楼小渔简直就是条泥鳅，什么胡言乱语都敢说。
　　楼小渔从背后摁住封澄，环着他的身体硬是要给他看春.宫.图。
　　封澄急得快哭了，他哪里见过这阵仗，这楼小渔不讲道理还胡搅蛮缠，他紧紧闭着眼，哭丧着脸道：“小渔，我不想看。”
　　楼小渔听他声音里带着哭腔，懊恼的将书扔在地上，连忙道：“不看了不看了，我这不是逗你玩儿吗？等会儿就撕了他。”
　　封澄吸吸鼻子，缓缓睁开眼，长睫毛上沾着点点湿气，声音黏黏糊糊的，谆谆道：“那你以后都不要看此类污秽之书了。”
　　“好好好，不看就不看。”楼小渔松了口气，将下巴搭在他肩窝处，好笑道：“你怎么还哭了，吓死我了。”
　　封澄垂着头嘀咕：“我没哭。”
　　楼小渔用下巴在他肩上蹭了蹭，嗅了嗅他的脖颈，忽然问道：“小师叔，你身上怎么这么香，你今日已经沐浴了吗？”
　　“洗过了。”封澄抬了抬肩膀将他推开，随后慢吞吞的下床，理了理衣服道：“我要回房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书我拿去烧了。”
　　楼小渔心疼的不行，可他小师叔就这么委委屈屈的站在他一步之外，用红红的眼睛凝视着他，哪怕他脸皮再厚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楼小渔绷着脸艰难地点头道：“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