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盈羲山风满楼》沉默的戏剧

128、第 128 章

　　一年后。
　　秋高气爽的午后，喧闹纷纷的集市充斥着各色吆喝声，小渔包子铺坐落于深井集市之中，店面虽小，生意往来却无比热闹，包子铺的老板是两个从外地来的年轻人，两人早起贪黑开了这间包子铺，不到半年的时间，城里都知道有间小渔包子铺，不仅包子美味，其中一位老板还是个顶顶俊俏的少年郎。
　　“一百九十七、一百九十八、一百九十九、两百。”封澄坐在小板凳上，仔细的清点着包子数量，末了，心满意足的笑了笑道，“正好两百个。”
　　“老板，两个包子。”
　　“来了。”封澄站起身往外走，用干净的布头擦了擦手，揭开蒸笼的盖子，笑眯眯道：“陈七大哥，你又来吃包子，你整天都吃包子，不腻味吗？”
　　陈七摇摇头，接过包子站在一旁吃了起来。
　　封澄早已习惯了他的寡言少语，进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陈七是个铁匠，在街尾有一间铺子，封澄与楼小渔初来乍到之时受了他许多照顾。
　　陈七三十好几，至今未娶妻，孤家寡人一个，一日三顿都吃包子。
　　封澄将剩下的包子放进蒸笼，自言自语道：“还有三屉包子，三十个，还是二十五个呢。”
　　陈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
　　“老板，给我四个包子。”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走到包子铺门口，笑吟吟的看着封澄。
　　“坤叔，你今天又来光顾我生意了。”封澄笑眯眯地把包子递给他，推开谢坤手里的银子，摇头道，“我们说好的，你来吃包子，我不收你银子。”
　　“一码归一码，银子还是要收的，不然以后人家都要笑话我老头子是吃白食的。”谢坤笑道，“你若是有心，不如逢年过节就来我家中吃饭，最好是拎上几坛好酒，你我也可痛饮一番。”
　　“刚来时，我雄心勃勃开了这间包子铺，谁知道却无人问津，若不是你指点我做包子的秘诀，包子铺生意也不会好起来。”封澄问道，“对了，坤叔，你厨艺这么好，如今在何处高就？”
　　谢坤干巴巴的笑了笑，半晌才道：“哈哈，我这把年纪，哪还掌得了勺，在家享清福咯，对了，怎么没看见楼小渔？”
　　封澄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眉飞色舞道：“今日天气好，小渔去茶馆听故事，大约黄昏才会回来。”
　　“原来如此，今日生意如何？”
　　封澄道：“和往常差不多，再一会儿就能卖完了。”
　　“那就好，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坤叔慢走。”
　　封澄送别了谢坤，伸了个懒腰，朝着路的尽头望了几眼。
　　陈七吃完最后一口包子，道：“每日如此忙碌，楼小渔却总是吃喝玩乐，你这是何苦。”
　　封澄道：“小渔忙了一早上，休息会儿也是应该的。”
　　“你为何不休息？”
　　“我不累啊。”
　　“自讨苦吃。”陈七别开眼道，“我回去看铺子。”
　　封澄茫然的点了点头道：“陈七哥慢走。”
　　******
　　谢坤走进茶馆，视线环顾四周，在二楼发现了楼小渔的身影，他加快脚步走到二楼，站在楼小渔身后喊道：“少爷。”
　　楼小渔缓缓回头道：“坤叔，你怎么来了？快坐。”
　　“我去了包子铺，小老板说你在这儿，老爷派人送信过来，有一封是给你的。”谢坤从衣袖中拿出信件，递给他的同时拉开椅子坐下，问道：“今日说的什么故事？”
　　“一位千金小姐和情郎私会的故事。”楼小渔把信塞进衣袖，“我回去再看，坤叔喝茶。”
　　谢坤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他看着楼小渔的侧脸，不禁感叹，少爷到底是长大了，往日圆润的脸颊变得轮廓分明，哪怕穿着粗陋的棉布衣裳，举手投足间却依旧带着浑然天成的富贵之气，经商之道更是继承了老爷巧妙手段。
　　楼小渔初来之时，谢坤仍当他是过去那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没成想住下没几天便开了一间包子铺，谢坤替他着急上火，可不想只半年的工夫，他家少爷就把包子铺的生意弄的风生水起。
　　谢坤不禁感叹，奈何少爷没有老爷做生意时的野心，否则凭他的能力岂能屈居于此等小小包子铺。
　　“对了，少爷，下个月我要回满州城述职，你可有话要我带给老爷？”谢坤叹气道，“老爷虽做了一些荒唐事，可如今他已经知错了，否则也不会频频向你写信。”
　　“这话是我爹教你说的吧。”楼小渔笑道，“行了，你告诉他，年末我回去看他，和小师叔一起。”
　　“那是自然，老爷给我来信时，在信里也说了好几回，让我多关心关心你，亦不能忘了小师叔。”
　　楼小渔扑哧一笑道：“坤叔你先回去吧，回去晚了，婶婶又要唠叨你了，我心中有数，这几日我抽空给他写封信，你走时帮我带回去。”
　　“如此甚好，甚好，那我先回去了。”谢坤松了口气，吹拂起他黑白交杂的长胡须。
　　谢坤走后不多时，楼小渔也起身离开。
　　他走出茶馆之时，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冲了进来，扯着嗓门大喊道：“楼小渔在哪儿？”
　　楼小渔恰站在那人身旁，见他不认识自己，翻了个白眼，径直往外走。
　　几人吆喝了半晌没动静，就在楼小渔走远之际，有一人指着门口道：“那不就是楼小渔吗？”
　　“给我追！”壮汉即刻掏出家伙跟了上去。
　　楼小渔不紧不慢的往巷子里走，几人快速冲上前，跟着他进了巷子，堵住巷口道：“你就是楼小渔？”
　　楼小渔转身打量着几人，笑问：“找我有事？”
　　壮汉拿出镰刀，冷笑道：“老子问你，毛老四你认不认识？”
　　“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老子平日最讨厌油嘴滑舌之人，看来不打你一顿，你不老实，兄弟们给我上！”
　　七八个壮汉手持利刃朝楼小渔冲了过来。
　　楼小渔许久没动筋骨了，一时间没控制住力道，把那七八人打得鼻青脸肿，还一不小心见了血。
　　一群人龇牙咧嘴的趴在地上嗷嗷直叫。
　　楼小渔痛心疾首的叹了口气，他一屁股坐在那为首的大汉背上，唉声叹气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动脚，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手臂上被自己的镰刀拉了一道口子，楼小渔说话时有意无意的用茅草戳弄他的伤口。
　　“老子叫周大牛！”他惊慌的看着自己的手臂，楼小渔下手不重，但周大牛却看的无比心慌，生怕楼小渔把茅草塞进他伤口里。
　　楼小渔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你是谁老子？”
　　“老、老......小的叫周大牛。”周大牛欲哭无泪，他奉命前来带楼小渔回去，谁知这小白脸不仅会武功，武功还十分了得，三两下就把所有人打翻在地。
　　“不是找我有事吗？说啊。”楼小渔拧着他的耳朵道，“太阳快下山了，赶紧说。”
　　“我们大哥要见你，吩咐我们兄弟来请你。”周大牛陪着笑道。
　　“抄着家伙来请人，你真是没取错名字啊。”楼小渔拍了拍他的脑袋，“别跟着我，下回再惹我，我割了你耳朵。”
　　楼小渔拍拍衣服站起来，转身走出巷子。
　　就当他准备离开之际，一条修长的胳膊拦住了他的去路。
　　楼小渔扭头看去，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出现在巷子口，他身形消瘦，少年白头，眼神浑浊不清，身后跟着十几个魁梧的大汉。
　　男子突然咳嗽了起来，楼小渔嫌弃的瞪了他一眼，撇开脑袋道：“又有什么幺蛾子？”
　　男子咳了一阵，喘过了气之后，缓缓把手伸入袖口，拿出一包沉甸甸的银子地给楼小渔。
　　楼小渔挑眉道：“大哥，留着给自己买药吧。”
　　“我叫苦思海，毛老四今日在我赌坊中一连赢了七把，共计七十两银子，他说是你教他的。”
　　“与我无关，毛老四嗜赌，输了大半辈子，这回连累老婆孩子被人抓去青楼，老天爷给他机会，今日未时他注定会连赢七把，共计七十两银，这七十两恰恰是他赎回老婆孩子的价钱，他若是贪心一分，多赌一把，满盘皆输，全在于他。”
　　男子道：“所以我请你帮我看风水。”
　　楼小渔啧啧道：“你开赌坊，我帮你看风水，岂不是帮你危害百姓，你自己损阴德就罢了，偏还来连累我，走开，别当我路。”
　　“不，不，我家中闹鬼，请你帮我看看风水。”男子说罢，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家中闹鬼就换间宅子，我楼小渔没这么大的本事，你还真当我是楼半仙，你脑子被驴踢了，别再阴魂不散跟着我。”楼小渔推开他，麻溜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