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随迁工厂的支青们》深林鹿

7、第 6章

　　当陈载昌问出要去桂省的话后，唐素悦就无奈地苦笑一声：“是啊！”她们都是罐头厂的职工，当然要去。
　　周晶晶理解的“我们”可不是只有他们三个，而是包括她在内的一大家子，听到准确答复，她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大声惊叫起来：“什么？！”
　　这一叫把房里正熟睡的陈载发都惊醒了。自周晶晶怀孕以来，见天地闹腾，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好不容易休息会，恨不得大睡一场，这才没多久就听到了自家媳妇的不淡定的声音。
　　他睡眼惺忪地出房门不解地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了？”
　　看到了自己丈夫，周晶晶瞬间找到了主心骨：“阿拉不去那乡下地方！”她急急地跑过去抓住陈载发的胳膊。
　　“你慢点，小心身子。”看到她的反映，陈载发的心那个悬呀，还怀着孕呢！
　　没成想，这话反倒点醒了周晶晶，她挺起肚子，一脸理直气壮地冲唐素悦道：“我可是双身子的人，经不得苦，去不了乡下。”
　　她不知道桂省在哪里，但陈载昌那句“乡下地方”她听得真真的。
　　希雨和唐素悦知道随迁是逃不过的，对视了一眼，默默地没有回应。而陈载昌得到确认的消息一下就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吧了，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正尴尬着，听到动静的陈家其他人这时也回到了家。
　　希雨见此情况，赶忙找个借口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小姨，姨夫，时候不早了，我妈还等我回去呢，我先回了。”说完也不管其他人客气的挽留，撤了。
　　陈载荣抱着陈珂，走到唐素悦身边，轻声问：“怎么了？”
　　唐素悦对丈夫苦笑摇头，接过孩子，逗弄着不知世事的小陈珂：“珂珂饿不饿啊，妈妈给你做饭去。”
　　“做什么做！这饭我吃不下！”周晶晶嚎叫着，要搁平时，她是绝对不敢这么大声跟唐素悦说话的，毕竟家用都是唐素悦挣的，这会显然是逼急了，似乎叫得越大声，留下的机会就越大。
　　唐素悦没有理她，抱着陈珂进厨房做饭去了，说实话，她想自己一个人到桂省也好，图个清静。
　　“怎么跟你大嫂说话呢！”陈载荣是个护媳妇的主，冷眼瞪着周晶晶。
　　还是老太太发话了：“这是怎么了？”
　　周晶晶可算是找到说话的机会了，带着三分不忿，七分委屈，竹筒倒豆子地把他们要随大嫂迁到桂省的事说了，特意强调了，跟着大嫂去。
　　众人一听这话，也都担心坏了，没有人想去一个陌生还破落的地方，两位老人也以异样的眼光看向厨房。
　　陈明凡小朋友只知道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不安地扯着爸爸的裤腿。
　　陈载荣拍拍儿子，对家人很是失望。素悦为这个家做了那么多，现在遇到点事情，大家就这样对她。尤其是二弟妹周晶晶。她现在脸上正挂着得意的笑容，仿佛有了二老撑腰，她就不用去那乡下地方了。
　　这个时候，大家都盼着一家之主的陈老头子能说点什么，他也开口了，但却说了句废话：“素悦啊，这是真的嘛？”
　　“是真的，厂子要迁到桂省去了，所有职工和家属都要跟着去。”唐素悦毫不遮掩的话仿佛冬天里被浇了一盆冷水，更冷了。
　　“我可怜的孩子啊！”周晶晶又哭叫上了，她倒不是装，而是真的怕。
　　陈载荣一记眼风扫过，她立马挺了哭号，抽噎起来。陈载发很无奈，扶着她说：“哥，你想想办法呀。”

　　“好香啊，我快饿死了！”希雨回到家果然闻到了梅干菜蒸肉的味道，自己拿出碗筷就乘上饭。
　　“你小姨没留你吃饭？”张家奶奶狐疑地看了希雨一眼，不满地道：“那么一大块肉，一碗饭都捞不上！”
　　到饭点回家的时候，楼下邻居就跟她说今天家里有肉吃了，看到希雨拿了一大块肉出去了。能去哪，还不是她小姨家，一大块肉呢，自家都舍不得吃，剁得碎碎地只捞点肉末在梅干菜里。这一家大小就只想着外人！
　　张母也很窘，她哪知道楼下那个嚼舌根的会跟老太太说，这个护食的哪能容得了给了别人一条猪肉呢。也不是她大方，实在是，为了孩子，怎么能小气呢，万一希雨还是得去桂省，还得托妹妹照顾着，即使希雨留得下，也还得让妹妹帮忙找份工作呢，不然小雨不就成了女二溜子了，这可万万使不得。
　　希雨嘴上不停，没看到希杰每筷子都夹向肉末嘛，就连希晴的眼睛都盯着肉末放光，她的筷子也伸向了肉，这年头在肉面前可不兴谦让。
　　她含糊地开口：“还好我回来得早，小姨家估计都炸锅了！”

　　可不是炸锅了嘛，陈家现在正闹分家呢！
　　陈载荣沉默地思索了一会，艰难地开口：“这事是上面的决定，我们小老百姓哪能违抗呢。素悦和载昌都是厂职工，是一定得去的了。”他也不想自己的媳妇离开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吃苦。
　　“阿拉不是厂职工，凭什么要去！”不得不说，周晶晶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是啊，是啊，我们是不是可以不去啊？”老太太也反应过来。
　　“但是我们是一家人啊！”缩在角落的陈载昌抛出这么一句，他不明白，家属也要去，他们是一家人难道还能不去？
　　这时候，陈载荣又抛出一记重磅炸弹：“素悦和载昌的户口要迁到桂省去的。”
　　“那岂不是回不来了？”周晶晶绝望了，死抓着陈载发的双肩放声大哭。
　　“分家吧！”老头子无力的声音传来，他深深叹了口气，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般跌坐在沙发上，似乎为了说服自己，又重复了一遍：“分家吧，载发两口子一个户口，留在沪市。”说完这句话，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一家人一直都和和气气地住在这间房子里，大儿媳妇是厂主任能挣钱养家，大儿子是大学生，以后出来也是吃供应粮的，儿孙绕膝，出去谁不羡慕，没想到今天，这个家竟然就这样散了。
　　“老头子——”老太太听得这话，心里也不好受，但她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无力地坐在他旁边低低哭起来。
　　正哭着的周晶晶听到这话，立即就不哭了，不在一个户口，他们去他们的桂省，自己就留在沪市好了。心里舒了一大口气，习惯性地拍起马屁来：“爸，还是您有主意！”可这话一出，全家都盯着她，瞬间意识到说错话了，面上讪讪。
　　陈载荣心里知道，解决目前的困局，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但是心中难免失望，素悦被抛弃了，心疼地看向厨房，对儿子说：“看你妈妈做了什么好吃的。”牵着小明凡的手就去给素悦帮忙了。
　　陈载昌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完全不能适应，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感觉这比去桂省还要让人难受。
　　一室寂静，各怀心事。

　　想到自己终于不用跟着大嫂去乡下地方受罪了，心里那叫一个雀跃。但没过几分钟她便回过神来，大嫂不跟他们一起住了，以后家里的花销谁来出？自己两口子都是没有工作的人，在这沪市哪能生活得下去。再去找工作，可现在到处精简人员，自己又啥都不会，哪有单位要呢？
　　一往细里想，她就着急了，也顾不得大家刚经受分家的打击，在饭桌上突然开口：“大嫂搬出去了，阿拉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陈载昌塞了一口的梅干菜蒸肉，肉味好歹平复了他内心的些许伤痕，莫名地抬头看周晶晶。
　　其实除了孩子和缺心眼的陈载昌之外，桌上的每个人都懂周晶晶的意思。分家了，唐素悦也要养着她们！
　　谁也不是个泥人，唐素悦脾气再好也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占便宜，尤其是刚刚周晶晶跟二老诉苦，话里话外都说是她唐素悦连累了一家人。
　　“啪——”唐素悦猛然放下碗筷，“我吃好了，你们慢吃。”转身回房了，陈载荣拉了下她的手也被挣开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撂下这话，他回房看媳妇去了。但刚起身，看到素悦还剩下的大半碗饭，想到她肯定还饿着，桌上摆着梅干菜蒸肉，瞧着载昌和周晶晶的架势，一会啥都没了，于是他在全家人的震惊当中，扒拉了好几块肉进唐素悦的碗里，端起碗向里屋走去，还解释了一句：“希雨拿给她小姨的，素悦都没能吃下一口呢！”
　　心大的陈载昌觉得他大哥说得很有道理，附和道：“大哥你多拿点。”还给明凡和陈珂每人夹了一块：“你们希雨表姐拿过来的，多吃点。”
　　这么一来，盆里的就多是梅干菜了。
　　剩下的二老和老二两口子也不去在意陈载荣的话了，先下手为强，以后唐素悦去桂省了，家里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吃上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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