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随迁工厂的支青们》深林鹿

12、第 11章

　　希雨紧赶慢赶地在敲上班铃之前踏入了车间，车间组长已经在开始布置任务了。
　　她和朱霞负责清点纽扣，归类并登记造册。这工作不吃力，但是繁琐，这年代虽然花样不多，可纽扣也多种多样，做衬衫的小纽扣，做军大衣的大纽扣，这纽扣颜色，小孔也有不同，平时生产做衣服，大家都是每样抓一大把，想用哪个用哪个，久而久之，都混在一起了。现在要把纽扣挑出来分好就像挑豆子一般，烦人。
　　“你跟唐主任什么关系啊？”一起拣纽扣的朱霞压低声音问道。
　　“嗯？什么唐主任？”希雨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自己跟小姨的事，这年头，靠关系可不是件光荣的事，虽然有关系是一件实在的事。
　　“别装了，我都听见了。”吃饭的时候，那女同志明明提了唐主任，还说在唐主任家见过希雨.
　　难道——希雨想要贿赂唐主任？她临时工还不一定要去桂省呢！
　　难道——她想转正贿赂唐主任，然后去桂省？朱霞盯着希雨，两眼转了又转，自以为看清了希雨的心思。
　　“哼，现在的临时工一个个都想攀高枝！蔡英那丫头，去不了桂省都哭上了。希雨平时看着呆呆的，没想到居然背后这么会算计！”朱霞看着还在低头拣纽扣的希雨，露出鄙夷的神色。
　　希雨可不知道自己被人冠上了“会算计”的名头，只想着怎么遮掩住自己走后门的事。
　　“唐主任待人可和气了，年前见我一个人在街上转悠，拉我进她们家烤火来着。”希雨随口扯了个谎：“没想到碰上今天那两位同志。”
　　“大冬天的，你在街上晃悠什么啊？”说谎也不走心点，朱霞不屑，这事见不得人，看你怎么说！
　　“哎，没办法，过年家里来客人了，地方太小，都转不过身了，只好出去走走。”希雨只好接着编：“这沪市的房子就是太小，我在家都得跟妹妹奶奶挤一屋呢！”
　　“可不是嘛，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一间房呢？”朱霞很期待。
　　自从自己进了厂，分了宿舍，家里就没有自己的地方了，原本还有半张床位，前年她妈又添了个妹妹之后，自己连半张床位都没有了，只能每天都住厂里。
　　“你说去桂省会不会自己有一间房？”希雨也期待有自己的空间。
　　“哪能啊，那穷地方，每人一间，她有钱盖得了那么多嘛！”想都不用想，朱霞直接否定了。
　　“可是桂省又不是不让盖房，我们去了，建设了，就能住上大房子了嘛。”
　　沪市有钱的人不少，但是国家说了别盖房了，以后也是被海峡那边打掉的，现在大家都住在小小的房子里。希雨觉得既然大家是去支边，就一定会把桂省变得越来越好，说不定以后还能像沪市一样好，不然怎么叫做支边呢。
　　朱霞听了能住上大房子，不由地想像那场景，一个人的床，一个人的房间，出去了就把门锁上，不让人家知道自己房里有什么，进房了也关上门，不让人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也不跟希雨说话了。
　　希雨偷偷呼出一口气，可算是不想着唐主任那事了。
　　大房子啊，自己的房间啊——希雨自己也想上了。

　　就要去桂省了啊，柳向兵也提着一壶酒登上了他师傅刘乐的门。
　　敲了两下，门就开了，露出他师傅刘乐皱成褶子的笑脸。
　　开了门，留了顺着柳向兵的手往下一看，果然，有酒！
　　他乐呵呵地把柳向兵拉进屋：“快进来快进来！”
　　“呦，真是向兵来了呀。”他师娘扎着围裙提着锅铲走到客厅一瞧，“这老头子一闻到酒味，就知道是你来了。”
　　“嘿嘿，哪个徒弟能有我那么孝顺呢，可不就我嘛！”柳向兵嘿嘿地笑着。
　　刘乐爱喝酒，他时常提着自家酿的酒上门，跟师傅一家都挺熟了，说起话来一点都不害臊。
　　“尝尝家里酿的黄酒，可不比茅台差！”柳向兵是浙江绍兴人，家里是村里的生产队小队长，都是农村户口，他考上了大学，成绩突出，毕业分配到了沪市，进了红旗罐头厂采购部，跟着刘乐跑采购。家里老头子也爱喝酒，自己偷偷攒下来的粮食酿了一点点黄酒，不过为了儿子的前程，只留下了一小盅，都给柳向兵拿去了，谁让他有个好酒的师傅呢。
　　“快，满上满上！”刘乐的馋虫被勾起了，迫不及待地想尝尝，也不介意他不要脸的自夸。
　　说实在的，采购部里，他有几个手下，但都没这小子机灵会来事。“快上菜，快上菜！”好酒配好菜，尝了一小口酒的他忍不住催促还在厨房忙活的女人。
　　刘乐媳妇越看越觉得柳向兵这小伙子不错，长得好看，人还聪明又实在，便想给他做个媒。爱做媒，这是上了年纪的女人的通病。
　　“向兵家里有没有介绍对象啊？”她直接就开口问上了。
　　“咳咳咳”柳向兵听得这话，刚入喉的酒一下往上冲，缓了缓回道：“还没呢。”他今年24岁了，是该成家了。
　　他一毕业就分配到沪市了，村里的小姑娘们想跟他的倒是很多，也有不少人家登门，但是家里老妈看不上，希望找个沪市的姑娘，但是自己一个人在沪市，也没人张罗。现在师娘想张罗，怕是晚了。
　　一听还没有对象，刘乐媳妇倒高兴了：“我给你找个漂亮的小姑娘好不啦？”她兴致勃勃。
　　“净瞎搞！”正喝着小酒的刘乐对于这种一见到年轻小伙和漂亮小姑娘就想做媒的，很是不齿。
　　“怎么瞎搞啦，向兵该找对象了，你做师傅的都不操心！”对于丈夫的不屑，她很是不满。
　　“师娘，您别操心了，我这都要去桂省了，就不耽误人家小姑娘了。”这话一出，一室寂静。
　　过了会，刘乐豪迈地开口：“这有什么！那边挺好的，水果多，适合阿拉罐头厂，小姑娘过去才享福呢！”
　　“就是嘛！”因为刘乐了解桂省，知道那是好地方，三人都不认为去那边是坏事情。
　　刘乐媳妇眼珠转了转又道：“厂里不是还有女职工也过去的喽，从这些小姑娘里找就好了嘛！”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打定心思过去那边一定要在厂里好好留意。
　　“找个桂省小姑娘也没什么的喽！”刘乐浑不在意，“向兵长得好，说不定一到那，小姑娘见了还给他唱山歌抛绣球咧！”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柳向兵被调侃虽然难为情，有点脸红，但也开始期待起来。

　　夜深了，酒也喝完了，刘乐摇摇晃晃地送了柳向兵出门。
　　有酒，有人陪，这日子，舒爽。
　　“我与呀~同众贤弟叙一叙衷肠。窦尔敦在绿林谁不尊仰，河间府为寨主除暴安良。黄三呢~太老匹夫自~呃~夸志量，指金镖借银两压豪强……”刘乐摇头晃脑，唱着常听的戏文。
　　“行了行了，喝了两口马尿就不记得这是在哪了。”他媳妇关上门，不让他再唱了。
　　多少年的老戏文了，现在都不兴唱了，那是封建糟粕，偏这老头喝了两口马尿就大意起来。
　　“好日子就要来啦！”刘乐神情放松，很是高兴。
　　“阿拉第一批走是伐？”他媳妇显然也是高兴的，希望尽早走，去那人人避之不及的山城。
　　“该收的收了，没几天就走了。”
　　“要不要给那边写信？”刘乐媳妇低声问，也没明说，大家心照不宣。
　　“不用，我出去采购的时候，让人捎个信就成。”刘乐沉吟了一会，作出决定。可不能留下把柄。
　　刘家只有他夫妻两留在沪市了，蒋党撤退之际，当时不知局势如何，亲朋好友都纷纷往外跑，她们也跟着往外去了。只是没到对岸，兄弟姐妹都去到了香江。那离大陆近些，一家人想团聚，容易些。
　　“也不知道大姐她们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好日子在后头呢！”刘乐凑近他媳妇，“阿拉这罐头厂要建设成外销厂呢！晓得伐？”说完朗声大笑。
　　他媳妇一惊，顿时也喜笑颜开：“桂省真是个好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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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想听山歌吗？(⊙_⊙)